第207節
cao盤手是“道”,而他們都是工具。 和平是虛假的,光明是偽善的,羈絆是不存在的。他想庇護的同族死去了,他想效忠的王者湮滅了,他想賜福的世界……消失了。 連同一起消失的,還有他奧代爾。 一絲絲怨懟,足以滋生強大的心魔。最終,他墮落為暗精靈,拋棄了所有的過往,只愿成為顛覆規則的破局者。 不是想要維持平衡嗎? 不,他會助魔王擴張暗域,讓所謂的道永遠失衡。 可現在,這個夙愿似乎也要落空了。他正被宙心權杖釘死在地上,這把權杖張開無數根系包裹住他,似乎將他當成了養料。 熟悉的氣息,是圣樹的味道…… 為什么? 紀斯來到了奧代爾的身邊,他看著這只慢慢萎縮的暗精靈,說道:“是不是想問圣樹為什么會吸血?” 不等奧代爾說話,紀斯平靜道:“因為圣樹本身就有黑白兩面,而你只看到一面白,從不去探索它的黑?!?/br> “生命樹誕生了神,自然也會衍生魔。這些本就是一體的,你卻非要將之分開?!?/br> “哪有什么非黑即白?!奔o斯淡淡道,“大道都有三千,更何況是心呢?堅持你的,包容別的,才是‘平衡’的真理?!?/br> “去另一個世界好好看世界吧?!?/br> ※※※※※※※※※※※※※※※※※※※※ ps:無法表達出這個意思,總之就是——無論你遇到黑的(特別糟糕的事情)還是白的(極度喜悅的事情),都要平常心(平衡),別忘記你本來的樣子,去找回原來的那個你。 第194章 第一百九十四縷光 宙心權杖的根系深扎在奧代爾的脈絡之中, 汲取著他的力量。踏入魔王境界的暗精靈不是不能反抗,只是在某一個瞬間,他忽然失去了反抗的想法。 他干脆躺在血泊里, 凌亂的長發像是他的思緒, 打成了一個又一個死結:“所以, 我從一開始便是錯的?” “連黑白都沒有, 又何來對與錯?!奔o斯的白發在風中浮動, 語淡如茶, 意味深長,“祭司是一個溝通天地的神職,從你成為祭司開始, 不就該明白天地分乾坤,人形有男女嗎?” “上下、清濁、黑白、善惡,哪一樣不是互為兩面、又是合理的存在,哪一樣不是亙古不變的真實?” 紀斯道:“大道至簡, 返璞歸真, 你所求的不過是你一直就有的東西?!?/br> 奧代爾的力量在一點點枯竭, 可他的眼眸卻亮得嚇人:“一直就有的……不是天命嗎?” “‘道’亦有道,你真以為大道閑得慌, 喜歡針對誰嗎?”紀斯看向他。 “誠然, 沒有誰想被命運玩弄,包括我。覺得被玩弄了理所當然地想要報復,這一點無可厚非, 就算是精靈也不能免俗??捎幸稽c, 你怎么確定你生為光精靈, 又墮為暗精靈的經歷, 是宿命的玩弄?” “不是你自己的選擇嗎?” 紀斯的深層剖析, 無異于給奧代爾插了一刀又一刀:“神仙妖怪、人靈魔魅,各種形式的生命都是道的顯化。自誕生伊始,身份、天賦、能力、性情,就是這個生命體所承載的‘道’的雛形?!?/br> “哪怕是個廢柴,他也有自己的‘道’要走。而每個人找到自己的定位,并在定位上走遠的過程,叫作‘求道’?!?/br> “求道過程不會一帆風順,遇到的所有磨難和痛苦、死亡與新生,都是‘劫’。若能在劫難中砥礪心智、突破格局,叫作‘證道’?!?/br> “證身、證心、證靈,大圓滿之時,叫作‘得道’?!?/br> 紀斯淡淡道:“而曾經的光精靈覆滅,只是這個種族‘證道’必經的一個環節?!?/br> “證道必經的環節……”奧代爾嘴唇翕動。片刻后,他笑了,“嗬、嗬!”大口大口地吐出鮮血,“證道的環節,證道?!?/br> “證你們是否心向光明,是否始終如一??上?,只有你們的王挺了過去,破了劫。而你們,全應了命數?!?/br> 紀斯勾唇:“不過,應了命數就算了,選擇墮落也沒什么,要是一顆魔心走到底,也不失為一種道。比如亞巴頓,純粹的極致大魔,心之堅定都快撼動平衡的根本了。與之相比,你——” “成不了光,也墮不了暗。所求所愿,不過是為了庇護族人?!?/br> 善者,為光精靈的祭司。 奧代爾愛著精靈的家園,愛著每一位族人,愛著森林中的萬物。他的生命為全族點燃,也因族滅而熄火。當宿命的車輪碾過,怨恨讓他墮落;當族人淪為暗精靈,本能又讓他為他們提供庇佑。 這是他的執念,也是他的邪念。除了族這個概念,他眼里再容不得任何生命與美好。 “在你消亡之后,暗精靈會成為亞巴頓手里最鋒利的刀?!毕袷茄造`,又像是預見了歷史,紀斯緩緩道,“你以為亞巴頓為何要遣出你?不過是想借你們王的手殺了你,或是借你的手殺了你們的王?!?/br> “他的心是多么堅定啊,不論你們為之賣命多久,他永遠是萬魔之魔?!?/br> 司諾城被“看到”了,就意味著無窮無盡的麻煩。 “原來如此……”奧代爾猩紅的豎瞳漸漸暗淡,早被他“忘記”的過去又再現在腦海中,如走馬觀花。 他似乎又回到了黑暗襲來的那天,他們的王冷著臉離開長老殿,穿著鎧甲、背負長弓,離開了王庭。之后,是暗無天日的鏖戰。 森林在死去,族人在消亡。鏤刻在他記憶深處最后的畫面,是王站在尸山血海的頂端,殘破的披風在滴血,長弓拄著斷裂的脊椎,已是無法動彈。 【王……】 【奧代爾?】 直到厚重的黑暗有散開的趨勢,當蒼穹的第一縷光透過云層照向大地,精靈王的眼才慢慢闔上,逐漸定格為平和。 【我重創了他,但他還會再來?!?/br> 【我族的祭司,帶著族人走下去……】 王隕落了,歸于天地,只留下滴血的披風。從此,屬于光精靈的最后一絲光也熄滅了。 奧代爾的眼睛已經看不清東西了,他曾在圣樹下祈福,如今也歸于了圣樹。對他而言,也算是另一種意義的圓滿。 他“看”向紀斯:“你知道的,我已經是極惡的魔了?!?/br> “嗯?” “我隨心所欲,我極度自私?!眾W代爾笑起來,漸漸枯萎的臉竟是顯出一種奇異的魔魅感,“我只在乎我的族人,每一個?!?/br> “所以,讓我以祭司的身份,施展最后一次言靈?!?/br> 枯枝般的手猛地抬起,他死死捉住了紀斯曳地的衣袍,一字一頓道:“帶著我們的王走下去!庇護他!引領他!讓他活!” 紀斯一怔。 奧代爾的生命力急速流逝,可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暢快。 “帶他走下去,讓他活!帶他走下去,讓他活……” 讓他活,就必然會對上亞巴頓。 而眼前的這位白發祭司,應該是摸到了至高境界的邊緣,還差一點、就一點…… 呵,真以為他奧代爾好欺負嗎?敢算計他,就等著被反噬到死吧! “讓他活!” 祝與咒的反復施加,他燃燒了所有的力量。在紀斯的注視下,握住他衣角的枯手剎那化灰,接著是對方的身體、頭顱和發絲。 黑煙起卷,散入天地。 宙心權杖變成了原來的模樣,它插在深坑之中,無害且古樸,像極了它的主人。 “言靈嗎?” 海風吹來,是硝煙的味道。紀斯佇立在海島上,看著黑龍的龍息劃破蒼穹、焚燒天宇,隨著覺醒的深入,他的逆鱗、龍珠都在成形。 “真是多此一舉?!奔o斯對著空氣說話,仿佛那里站著人似的,“我不帶走他,他遲早也會走,這像是地球能養得起的生物嗎?” 別為難球了,它只是個46億歲的新手mama,已經生過了六個紀元的白眼狼,承受了太多本不該承受的東西。 嘖。 …… 司諾城險險地拉扯住自己的理智,可算是把神射手逼入了絕境。只是,對方速度極快、身體輕盈、閃避點滿,想要打死他委實還得費點工夫。 這期間,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毀了多少森林,催了多少大城。他只知道上一秒還在大澳北部,下一秒就橫穿了死亡沙漠,懟到了大澳南部。 死亡沙漠的界門冒出了低等魔,懟死! 沿途的三頭犬居然敢沖他狂吠,懟死! 深湖中的怪物雖然沒招惹他,但是也懟死! 尚有活人跡象存在的幾座城把他當作了惡魔,竟敢開炮攻擊他,必須懟……不,這個不能懟,不能懟!原諒他們,別看了! 憑著頑強的意志力,司諾城別過了頭,硬生生把神射手逼出了大澳僅剩的幾座城的范圍,又打回了死亡沙漠之中。 接著,沙漠之中哀鴻遍野,大量原生怪物往外逃竄,慌不擇路。就連樹懶都劃拉著四肢貼地飛奔…… 轟隆隆—— 拉基一巴掌把暗精靈摁翻在深坑里,利齒咬斷了對方的后肢,在迸射的鮮血之中,他張開獸口,猛地發出一梭銀灰色的光束。 “轟!”蘑菇云騰起,敵我不分的拉基重創了敵人和隊友。 在剛猛勁風里,暗精靈全解放后張開的長鰲刺入了拉基的脊背,在獸王的暴喝下,能量風暴將整片地皮都掀了起來。 “啊啊??!拉基——你清醒一點!”抱著十字架的俞銘洋整個被吹飛了。 回應他們的是更狂猛的風暴。 三條蛇不知被刮到了哪里,這會兒,原本就出氣多進氣少的姜啟寧離死神是愈發近了。他神志不清地被塵土蓋著,身上越來越冷,冷到開始說胡話。 “快跑、快跑……海里太冷了,太冷了……” “把我的珍珠還給我……還給我……” “老姜,別睡!別睡!”邵修爬到姜啟寧身邊,死掐他的人中,“老婆,你想想辦法?他失血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你知道他的血型嗎?或者,你知道誰是o型血嗎?俞銘洋的十字架里有針管,權宜之計先給他輸一點血!” “我不知道……”邵修托起姜啟寧的頭,聲音都有些哽咽,“老姜,老姜你別睡??!咱們上游輪那會兒可是‘狼嘯’,你別讓我狗嚎!求你了別睡!” “我還指望你再買一艘尼基塔,等戰爭結束了,大家一起去環游世界,老姜!” 血的流速變慢了,不知是快干了還是……然而,事情的發展只有更惡化,沒有最惡化。邵修看到卓無涯忽然神色大變,盯著他的身后眼睛大睜。 接著,身著道袍的愛人飛身而起,不管不顧地朝他撲過來,張開雙臂抱住了他,將他納入自己的保護圈。 “嗤啦……”是什么東西切開血rou的聲音。 邵修覺得全部的聲音都在褪去,只剩卓無涯的一聲悶哼特別清晰。他飛快地轉過頭,卻見大片鮮血糊上了他的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