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到底是一個學校讀過書、還被掛逼壓得死死的兩個崽,哪怕看彼此橫挑鼻子豎挑眼,革命友情也比金堅。 姜啟寧一想到八寶堂有紀斯鎮場子,分分鐘拔腿往外跑去找人,勇氣可嘉。誰知三秒后他猛地折返回來,大聲問道:“那超市往哪兒走?” 眾人:…… 宋老醫師顫巍巍地指了個方向。 姜啟寧鉚足了勁兒往外跑,爭分奪秒。誰知五秒后他再度折返,一把扯住拉基的胳膊死拖活拽:“不好意思,我忘記帶外掛了!” 拉基:……慫得簡直沒眼看了。 眾人:…… 熟糯米尚未準備好,活雞血和朱砂粉倒是到位了。紀斯讓人取來硯,將朱砂粉與雞血倒在上頭,伸出右手中指輕輕碾磨。 人體氣場左進右出,左手吸納、右手釋放。而手有五指,中指最長,是陽力與生氣的聚集點,以中指之血氣混合材料,效果自然甚佳。這順時針九圈,逆時針九圈落定,紀斯蘸著一抹血紅,親手畫到了章巖的眉心中央。 “定”字訣一出,“靜”字訣緊隨。朱砂與雞血都有強大的辟邪擋煞功效,二合一的結果直接阻斷了章巖的尸變進程。 四肢抽搐的章巖忽然安靜了下來,他猙獰的臉逐漸變得平靜,混濁的眼珠恢復了一些神采。他定定地注視著紀斯,張了張嘴。 “不必言謝?!奔o斯笑道,半點不嫌臟地落手,撫過他肩膀上的血窟窿,“救了你的是你自己,但凡你多一點貪念,少一秒跑路,傷疤就不止這五個窟窿了?!?/br> 怕是要被飛僵撕成兩半…… 所幸大墓剛出土,陰煞之氣還未催動整個八卦陣旋轉,而剛活動筋骨的僵尸離不了陰煞之源太遠。否則,它們會像脫離了水的魚一樣感到不適。 一旦獵物逃出了陰煞之氣的覆蓋范圍,它們會選擇觀望,而不是追殺。想來這青年跑得足夠遠,才僥幸從飛僵手里討回了一條命。 “飛僵會放過你,是怕離開大墓太遠會撞上收妖的道士與和尚。但它們很快會發現,這個世界早沒了通天道人和金剛活佛,只是一個食物豐富的狩獵場?!?/br> “如今陰煞之氣蔓延至此,它們沒理由不來?!?/br> 四周靜得可怕,紀斯將搗成粉末的藥材撒在門外,順便關照了一下“有緣人”的方向。眼見那孩子被藏得極好,他旋身回到大堂內落座,吩咐道:“有時間發呆,不如通知旁人注意安全?!?/br> 居望城不算太大,住久了都是熟人,一通電話下去,大概率能成事! 幾人如夢初醒,紛紛給朋友撥通電話,讓他們上門落鎖關燈躲地下室。宋老醫師二話不說致電警署部,要求他們趕緊開廣播通知人。 殊不知,沈云霆的隊伍已與居望警署部取得聯系,再加上宋老醫師的來電,大廣播即刻開啟。 不多時,大街小巷放戲曲的廣播里傳來了沈云霆的聲音:“請各位居民不要開窗、不要開門!請躲進地下室或雜物間!無論外面發生什么事,都不要出來!” 反復三遍嘶吼,嚇得居民連燈也關了。 可惜,人是一種好奇心極重的動物,旁人越是不讓看,他們越是想看。更有些倚老賣老,覺得這輩子吃過鹽比誰都多,還有什么大場面沒見過,就看看又怎么了? 他們湊到了窗邊,朝外張望著…… 紀斯嘆道:“人啊……”真是作死的一把好手。 既然這么想看,那就看個夠吧。近距離欣賞飛僵恐怖的臉,體會被死神撫摸的觸感,保管他們再也睡不好吃不好,滿腦子只能想到火化的好。 紀斯摩挲著權杖,心道:來了。 “鏗!”一聲輕響,是飛僵爪牙與金色絲線相撞的鏗鏘。這聲音第一次顯化成形,在雨夜中傳出了很遠很遠,幾乎回蕩在居望城的上空。 人們循聲望去,突見一道黑影兔起鶻落,從高樓上躍起、倏忽間扎向另一端,猛地與另一道人影撞在一處。伴隨著刺耳的金屬刮擦聲,大片火花在半空爆開,二者一觸及分,下一秒再度相對。 “那、那是什么東西?” “兩個人?不,人跳不了那么高,人……” 警笛聲由遠及近,探照燈縱橫交錯。在集中聚焦的光照下,視力好的人總算看清了屋頂上的東西,那竟是一只青面獠牙的人形怪物! 它身長八尺,渾身青鱗覆體、肌骨飽滿。正不著寸縷地淋漓在大雨下,沖著另一端的人影齜牙。低低的獸吼從它的喉管溢出,充滿了威脅的意味。 恰在此時,燈光亂舞,警車停歇?;钊说南銡鈧魅氡羌?,飛僵的鼻翼輕皺,獠牙頃刻拉長!它閃電般動身,朝著警察的方位撲去,速度快到rou眼無法分辨。待警員回神的那秒,已經對上了兩排鋒利的牙…… 他呼吸一窒—— 說時遲那時快,一桿淡金色的穿云槍從左上方斜刺下來。飛僵偏頭避開穿云槍的突擊,卻不料槍桿一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化作鋒利的長刀,平行斬向它的頭顱。 “吼!”飛僵暴怒地躲開,徒手卸掉警車的車門,大力掄向司諾城。后者一個下腰,險之又險地與車門擦身而過,隨即單手撐地撂起腿,精準地命中飛僵的下顎。 柔韌度、力度和敏捷度三者缺一不可的動作,司諾城做起來駕輕就熟。身體與靈魂的鏈接愈發加深,他感覺自己的體重仿佛消失了一樣,輾轉騰挪的速度又躍升了一步。 飛僵的速度,他跟得上! 差點沒命的警員驚疑不定地看著對戰的司諾城和飛僵,眼見司諾城長了人樣而飛僵是怪物樣,他立刻掏出槍沖飛僵扣下扳機。 “砰砰砰!”子彈被飛僵無情揮開,沒在它的表皮落下一點痕跡。這情形讓一干警員瞪大眼,他們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飛快收起槍扯開電網,朝飛僵聚攏。 槍不行,電總行吧? 警員們莽是真的莽,可死也是真不怕。他們斂聲屏氣地捕捉著司諾城與飛僵的動作,就在對面一觸及分的下一秒,隊長一聲“發射”,電網直接從槍桿子里射出,兜頭兜腦地罩在飛僵的身上。 司諾城預判了飛僵的下個動作,頓時頭皮一緊,沖警員們所在的位置張開了金色絲線。 果然,警員們來不及輸出最大電力,這飛僵干脆利落地撕裂了電網,合身朝他們殺來,不巧撞在了張開的金線上。司諾城一而再再而三地壞它好事,它著實氣壞了。 二者像拆遷隊似的,以警車攔截的點為起始,一路拆向了街尾。打得是玻璃盡碎、墻面坍圮,居民的尖叫更是沒有停歇。 隊長沉聲道:“我們胡亂插手只會添亂,別給那年輕人添麻煩,既然他能拖住,我們先救人!” “是!”警員們趕緊刨廢墟救人,開著失了門的破車將他們分批送往八寶堂和警局。 瞬間,后方傳來“轟隆”巨響。司諾城的身體跟炮彈似的砸穿了墻壁,重重地摔進廢墟里。疼痛席卷全身,他咬牙撐地后撤,幾個起躍拉開了與飛僵的距離,最后一個深蹲聚力于足尖,陡然騰身而起數十米。 疾風在耳畔掠過,吹得他發絲凌亂。眼見飛僵自下而上襲來,司諾城隱晦地勾起唇角,任由它追得越來越近—— 驀地,司諾城一拳砸向了飛僵的嘴,金色的絲線纏繞在手臂上無限拉長!竟是化作了一柄四十米長刀,直接貫穿了飛僵的咽喉,沖出后頸,剛猛地刺入下方的混凝土地面中,深扎! 他用力一撐,借力旋上屋頂。金色長刀消失的那秒,飛僵下墜砸在地面上,卻并沒有死絕。它直勾勾的盯著司諾城,裂開滿嘴的獠牙,像是在嘲笑他…… 不祥的預感升上心頭,司諾城順著心的感覺往身后看去,就見七八道黑影竄入了居望城。 糟糕! …… 淡藍色的經文化作了飛旋的書卷,纏繞在祁辛黎的身邊。他雙手合十坐在地上,神情平和且安詳,連念誦的速度都沒變。 距離他五米開外的地方,一只毛僵纏滿了經文,正抱頭在地上嚎叫打滾。有淡淡的青煙從它身上升起,又在暴雨的沖刷里消失無蹤。 毛僵飽滿的身形一分分干癟下去,像是被抽光了力氣,連獠牙都退化成平整的牙齒。沒過多久,它慢慢蛻變成一具尸體該有的樣子,潰爛、枯瘦又腐朽。 許久,祁辛黎長吁一口氣,看著尸體嘀咕道:“可見火化是多么重要……” 尚且來不及感慨一二,他直覺哪里不對。后背的氣場像是被什么東西撕裂了,讓人承受不住的陰寒席卷而來。 祁辛黎近乎本能地往前一滾,霎時,一只覆滿青鱗的爪子擦過了他的頭皮,毫不留情地削掉了他大片頭發!紛揚的短毛在眼前飄落,祁辛黎傻傻地瞪大眼,大腦空白到失去思考能力。 隱約間,他似乎聽見了司諾城的聲音:“你還愣著干什么?躲開!” 一支淡金色的箭矢擦過他的耳朵,刺穿了飛僵的手掌。那怪物咆哮著沖向司諾城,而祁辛黎緩緩抬手往頭頂一摸—— 光滑、冰冷、絕頂,沒有、沒有了頭發! 頭發! 就很禿然…… 作為一個學物理的博士生,他愛惜每個毛囊中的每一根頭發。平時洗頭都要輕手輕腳、溫柔搓泡,梳頭的力度更要柔和三分。掉一根少一根,愛一分疼一分。 頭發是如此嬌貴柔弱,他連它的一根纖維都不敢多碰,可今天卻被削掉了大片。這感覺,就好比他辛辛苦苦養出來的閨女被隔壁的臭小子拐走了! 好恨!他好恨! 祁辛黎怒發沖……不,怨氣沖天,通體蒸騰起淡藍色的火焰。失去了頭發之后,他已經沒什么好怕的了!什么也不怕了! 身體與靈魂的鏈接直達百分百。 在司諾城錯愕的眼神中,祁辛黎一把將手搭在飛僵的肩膀上,大力把它掰過身,反手一巴掌打歪了它的臉。 飛僵:…… 司諾城:…… “我要你給我的頭發陪葬——” 祁辛黎發出靈魂咆哮,掐住飛僵的脖子把它摔在地上。他的膝蓋頂住飛僵的胸膛,發狠地拳拳到rou,開啟了精神和身體的雙重超度模式:“本佛爺今天就讓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金剛經》!” 祁辛黎一拳砸塌了飛僵的鼻子:“如是我聞,抄你的墳!” “善男子,善女人,給人落發就你能!”祁辛黎堪稱金剛怒目,親手給飛僵正了一遍骨,“眾生相,壽生相,還是你下地獄滾油鍋最香!” “佛爺我要犯殺戒,誰說話都不好使!” 司諾城:……算了,不管他了,有生命危險的應該是僵尸才對。 祁辛黎硬生生把飛僵打成了一坨馬賽克玩意兒,他喘著粗氣,一回首發現司諾城正跟三只僵尸纏斗。 話不多說,他捋起袖子加入戰局,懟死一只是一只! …… 槍聲不絕,打斗陣陣。噼里啪啦是瓦片墜落的聲響,大地一震是墻垣塌方的轟鳴。尖叫聲連綿,斷裂的電線炸出火花,警方從街頭救到街尾,卻攔不住這僵尸的數量如此眾多。 細細數來,有十三只! “這是捅了僵尸的老窩嗎?”鋼兵吼道,“救援呢?我們的兵呢?他們什么時候到?” “沒有后援!”沈云霆直接道,“現在傳不出任何信號,這片鬼地方像是被套了罩子,城里的直升機都飛不起來!注意后面!” “砰砰砰!”特制的純銀子彈打穿了僵尸的肩膀,暫時逼退了對方。 沈云霆扯過鋼兵躲入街角,再度給槍上膛,低聲道:“從海螺灣特配的純銀彈還剩多少?” “三十枚?!?/br> “該死的!”沈云霆閉眼靠在墻上,“記住爆頭!三十枚撐不到天亮,一發都不能浪費了!一、二、三,沖!” 他們殺了出去,配合戰打得極為默契,穩穩地拉住一只毛僵的仇恨值,再合力將它引向人煙稀少的公園。兩人本想以一人作餌,另一人擊斃僵尸,誰知計劃趕不上變化,他們遇到了三個不按牌理出牌的年輕人。 他們一個是姜啟寧,一個是拉基,還有一個是坐在輪椅上的俞銘洋。 彼時,姜啟寧拽著拉基去找人。不料俞銘洋耳聽僵尸的嘶吼,直覺感到害怕,居然轉著輪椅躲在超市的雜貨間里,害得兩人一通好找。 超市顯然是個不安全的地方,這兒人來人往、門窗不關,大量生氣的流通引來了覓食的僵尸。那是一只長滿白毛的毛僵,見到活血可謂欣喜異常,直接鎖定了陽氣最旺的倒霉三人組,撒著歡撲過來。 見狀,拉基一馬當先,烏拉一出誰與爭鋒! 他毫不猶豫地擋在二人面前,使出搏熊十八套于一分鐘內狂擊毛僵腹部百八十拳,拳拳到rou! 姜啟寧握拳狂呼:“對,沒錯!就是這樣,干它!哇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