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實打實的數據測量,讓調查隊的心情十分沉重。專家組圍著痕跡吵成一團,他們嘗試用地震、雷擊、皸裂等各種角度去解釋異象,卻發現科學解釋在此刻變得無比蒼白。 “地震?你讀的書喂狗了嗎?”老教授指著人鼻子罵,“你老太爺我吃了七十年的鹽,就沒見過哪次地震能震出這么齊整的痕跡!還雷擊,你們一群三十歲的奶娃娃,見過雷擊現場啥樣嗎?” 三十歲的“奶娃娃”們:…… “要我說幾遍!解釋不通別強行解釋,什么時候我們搞學問的非得生掰硬扯了?”老教授中氣十足地吼道,“別給我提什么治安要緊,這地方都被劈成這樣了,還治安?與其拿個破解釋安民心,不如直接說我們做不了!” “可是鄒教授,葫蘆口已經夠亂了……”超自然現象不套上科學的外皮,會引發大規模的恐慌。 鄒教授愁極了,老臉都皺在一起:“這根本無法解釋,地球上沒有哪種大型生物可以留下這種爪痕,我情愿說是外星人的高科技!” “太荒謬了……” “如果是大型生物,它活著沒?活著去了哪兒?能留下這種爪痕,體型鐵定大,一移動哪能看不見,看沒人瞧見吶!” “如果它死了,那尸體呢?” 沉默蔓延,這是一道無解的題。直到,一名年輕人放下手中的照片和數據,慢條斯理地說道:“除了超自然現象,只剩下外星科技了。而我,更傾向于科技?!?/br> 并不是呢……年輕人想的是一回事,說的卻是另一回事。 他戴著白手套輕觸深痕,平靜道:“你們有沒有發現,如果把高壓水槍放大數倍,再把這條公路想象成一塊石板,那么——高壓水刀在石板上留下的痕跡,跟公路上的痕跡像極了,不是嗎?” 片刻后,一窩人圍在了他身邊。 “我見過散珠行的作業,在水流的沖刷中,再堅硬的石塊表面都會變得異常光滑。就像它一樣,很明顯的劈砍痕跡,卻因為加入了水流的緣故,豁口和壁面都顯得非常平整?!?/br> “水刀作業也是如此,用最柔軟的東西劈出最強大的力道,連后續的工序也省了……” 最柔軟的東西,最強大的力道。之于人而言,以柔克剛這個概念似乎能夠理解,要是順著該思路拓展,興許能挖出什么。 “奶娃娃很不錯啊?!编u教授老懷甚慰,“叫什么名字?” “祁辛黎?!?/br> “哪兒畢業的???啥專業???” “佛學院,念經專業?!?/br> “……” 噎死喊他“奶娃娃”的老爺子后,帝大畢業的博士生祁辛黎蹲在深痕邊,眼神晦澀。 高壓水刀確實能劈出同類型的痕跡,但遠遠不及深痕的平整和威力。所有人看破不說破,任由他胡言亂語,看來有些事情的本質比他想象得還要嚴重。 那么,拋棄傳統的科學觀念—— “最柔軟,最強大……除了水和空氣,還有什么?” …… “意識,智慧生物的意識?!?/br> 酒店最豪奢的套房里,紀斯抱著司諾城新漲的最高配平板,握著一支電子筆涂涂寫寫。他的身邊湊著三個腦袋,正是安分等著警察上門找來的司諾城、姜啟寧和……拉基。 嗯,混血帥哥的原名實在太長,除了司諾城沒人能記住。由于姜啟寧再三追問他的中文名無果,只能把他簡稱為“拉基”。為此,這倆又干了一架。 “叫我‘弗拉基米爾’!再不濟,弗拉也行!” “我呸!我的外網女神就叫‘芙拉’,你芙個毛線的拉!” 混戰一團,仍以姜啟寧的慘敗告終。紀斯失笑搖頭,倒是對司諾城的記憶力有點佩服:“你是怎么做到他說一遍名字就記住的?” 司諾城道:“我有群烏拉的合作伙伴,他們的名字最短16個字,最長109個字,聽多了就習慣了?!?/br> 紀斯:…… 難怪拉基說千頂城通靈者不少卻沒出過什么大事,要是每個人的名字都這么長,除非兩者間有深仇大恨,否則誰耐煩拿去下咒啊。 至于弗拉基……什么來著? 算了,沒必要記住,就叫他“拉基”好了。紀斯良心一點也不痛地想。 筆尖流轉,在平板左側畫下了海水與冰山,又在右側畫了一個圓。紀斯的畫功著實不錯,在沒有填色的情況下,寥寥數筆就能畫出精髓。 “海水是未知的能力,可以理解為自然、宇宙、神性,而冰山是人類的意識?!奔o斯給水下的冰山打上斜線,“人類的意識是汲取超能力的鑰匙,浸入海水的部分越多,所能激發的能力越強?!?/br> “冰山露在海面上的部分,被稱為‘天賦’;沉在海中的部分,被稱為‘潛力’?!?/br> 凌厲的字體落在冰山上下,溫和雅致的人寫出了如刀如劍的鋒芒。紀斯繼續道:“但很多時候,深藏在海面下的部分被稱之為‘潛意識’,也是人類從未被發掘過的意識力量?!?/br> “就像大腦,它只被你們開發了5%,剩下的95%類同潛意識?!?/br> 紀斯將右側的圓形涂黑,只留下一條窄窄的白縫:“你們一直在拼5%的天賦,而遺忘了95%的潛力。即使你們將5%開發到極點,宇宙之于你們仍然是個未知?!?/br> 科學和玄學,從來不該是絕對割裂的狀態。正如5%和95%只有合在一起,才能達到全知全能的真理狀態。 “意識是最柔軟也是最無形的東西,它是根植在人類靈魂中的力量。它可以隨你所想所思變成你最需要的模樣,也可以因為你的情緒來保護自身,亦或是摧毀威脅?!?/br> “鬼物便是如此?!?/br> “它們是沒有形體的靈體,也是意識的聚合物。嫻熟地利用意識狩獵,是它們的本能?!?/br> “不過,大部分鬼物也不曾把冰山的下半部分開發到極點,一般所能做的是編織幻境,攻擊人心理薄弱的地方。你們遇到的那只是個例,但個例并不意味著僅有一只?!?/br> 司諾城道:“既然不止一只,就說明遲早有再遇的可能。那么,在遭遇前……開發我們的意識?” “潛意識?”他感覺自己有點懂了。 比起冰山露出海面的一角,沁入海中的部分更深沉也更龐大。要是白白浪費在海水里不提取,豈不可惜! 紀斯頷首:“對,把你們與自然、宇宙和神性相連的那部分開發出來,它就是你們用以自保的能力。而開發意識,最重要的除了悟性,還有心性?!?/br> “怎么開發?” “夢?!奔o斯切入要點,“夢本身便是多維空間的疊加,入睡后在夢中保持清醒,最容易訓練潛意識,也最能激發超能力?!?/br> 姜啟寧生無可戀:“完了,我睡著了比死豬還要死?!?/br> 眾人:…… 紀斯抹去痕跡,重新畫起:“夢是你的潛意識,你是夢的主人。你們或多或少應該有一些奇怪的經歷,比如在夢里‘看見’了過去發生的事情,或者夢見了尚未發生、以后卻一定會發生的事情?!?/br> 三人誠懇地回道:“沒有?!?/br> 紀斯:…… 他禮貌一笑:“做夢的時候,越是怕什么,越會來什么。但當你堅定地想要它消失時,它就必然會消失?!?/br> “你能體驗到飛翔的自由,也能體會到墜落的失重?,F實里辦不到的一切,夢里都可以做到?!?/br> “想讓它下雨,雨就落了;想讓它刮風,風就來了。去記住你在夢里指揮這些自然異象的感覺,去你的潛意識里帶走你最需要的能力?!?/br> 司諾城不語,他忽然想到了紀斯說過的“風來”和“雨來”。 既然夢之于人類是一個為所欲為的地方,那么現實之于紀斯又是什么?人尚且要活在夢里才能呼風喚雨,紀斯卻已經到了言出法隨的地步。 所以,他到底是誰? 神嗎? “把你的身體當作至陽至剛的器,把你的意識當作至陰至柔的力,讓身體和意識結合,這叫做‘覺醒’?!?/br> 而覺醒一道,是目前最適合人類走的道路。 地球上的靈氣會枯竭,魔力會流逝,天道會崩塌,可靈魂卻永遠保留著“本我”。它是器的靈,是人的魂,縱使??菔癄€,也能夠保留自身。 魔法和修真早已不適合“毀滅日”的地球了,人類該做的是找回自己的力量。 比起司諾城的通透,拉基和姜啟寧的腦子頗有些轉不過來。前者需要細細咀嚼每句話的意思,后者一臉懵逼,聽到最后完全不知所云。 “所、所以,我們的首要任務是做夢嗎?” “睡不著怎么辦?哦不,睡著了不做夢怎么辦?要不我去準備點安眠藥?不行啊,大藥房不給賣這個!” 眾人:…… 司諾城沉吟片刻,說道:“我有點想法,準備睡一覺實踐,你們沒什么事的話就回房吧?!?/br> 他把兩人趕出房間,等聽隔壁傳來關門的聲音,這才扣上了房門,轉頭看向紀斯。只見落地窗邊白衣黑發的身影,正含笑望著他,似乎在鼓動他問出來。 “紀斯,之于我們,你是誰?” 紀斯笑道:“我,是你們的引導者——” “大祭司?!?/br> …… 兩只行車記錄儀就剩一只能用,另一只跟著越野被劈成兩半,瞧著拼湊起來仿佛還能用,實則等人的手指觸碰到它時,它已經碎成了渣滓。 越野同理,看上去只是裂成兩半,實則車身布滿了細密的裂縫。但凡力道大些觸碰,八成變為碎塊了。 奇的是,除了前一輛車的車座上有點血跡,兩車周圍都沒有人類的尸體或殘骸,倒是地面又被硬物戳穿的痕跡。 調查組的人員在兩車周圍涂了一層瑩白的汁液,不多時,汁液上出現了熒光藍的痕跡。亂七八糟的腳印和手印,以及一圈歪歪扭扭的……圓? 什么鬼? 圓圈中央明顯是三對腳印,也就是說,案發時有三個人蹲在圓圈里。那么問題來了,在這么危險的地方,一個圓圈有什么用?躲在圓圈里能頂什么事兒? 更奇怪的是,已知三個人躲在圓圈里,可所有恐怖的斬痕全落在了圓圈外,這是為什么? 細思極恐! “是三個人,車主信息已經找到?!庇腥藢①Y料遞出,又指著汁液上的腳印說,“最近幾日進的城,確定是目擊者,他們沿著公路往下走了?!?/br> “根據信息搜到了他們?!绷硪蝗俗旖俏⑽⒁怀?,“額,目前住在酒店里……” 什么鬼? 你們遭遇了這么可怕的事不去找警察求助安撫的嗎?住進酒店是什么saocao作,這場面他真沒見過! 調查組陷入了詭異的沉默,片刻后,大隊長下了令:“中午之前,我要在局子里見到他們,整整齊齊,一個不少!” “是!” 殊不知,他們抓人的速度實在趕不上土豪刷卡的速度,這頭的令還沒層層傳達,大白天實在睡不著的幾人一湊合,就晃到了人員稀少的商場。 中洲的武器管庫很嚴,但對一些未開刃的刀具稍放寬松。司諾城與紀斯晃進了商場的刀具店,一把接一把地掂量過去。 見狀,紀斯問道:“你買刀做什么?就防身來看,它的用處不大?!?/br> “不是防身?!彼局Z城單手提著五六十斤的鋼制刀具,手指輕輕劃過刀面,“我是想熟悉它在我手里的感覺?!?/br>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