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霍鎮予頓了一下,想起她說自己的靈魂真實年齡25歲的事,不由得嘲諷一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帶你去精神科,果然是正確的?!?/br> “……我沒病,也沒有騙你,”俞梨試圖解釋,可看到他眼底的防備后突然泄氣,“算了,你不信也無所謂,反正事情已經這樣了?!?/br> “怎么樣了?你拿我當那個人的替身,結果被我發現了,所以連解釋都不愿意了?”霍鎮予繼續質問。 俞梨咬唇:“我沒拿你當替身?!?/br> “那我和他,你為什么要毫不猶豫的舍棄我?”霍鎮予克制怒火。 俞梨突然不知道該怎么說了,雖然有很多理由,可在他看來,舍棄就是最終結果,不管她怎么解釋,他都不會好過一點,就像他哪怕覺得霍沉跟他是一個人,也不想承認一樣。 霍鎮予看到她突然不說話,表情頓時越來越冷。 房間里再次陷入沉默,萬物皆靜,唯有俞梨手中的茶杯還冒著白煙,而她的指尖也被杯壁燙得泛紅。青旅的暖氣不怎么足,穿著羽絨服站在屋里還是有些冷,俞梨站了許久,沒忍住打了個寒顫。 霍鎮予的視線從杯子上移開,靜了片刻后開口:“我吃藥,你就走?” “嗯!”俞梨忙點頭。 霍鎮予沉默一瞬:“拿來?!?/br> 俞梨愣了一下,回過神后怕他改變主意,急忙把藥遞給了他,正要把水也給他時,就看到他直接把藥倒進嘴里嚼兩下咽了,俞梨皺起眉頭:“苦嗎?” “沒有這里苦?!被翩傆桦S手拍了拍心臟。 俞梨咬著下唇,眼圈又紅了。 “把你手里的熱水喝干凈,然后趕緊走,我不想看到你?!被翩傆璋逯樥f。 俞梨吸了一下鼻子:“我不喝,留給你喝吧?!?/br> “給我喝了?!被翩傆璧恼Z氣不容置喙。 俞梨頓了頓,還是乖順的抱著杯子開始喝水,水溫有點熱,但還能接受,她小口小口的啄,一杯水下肚之后,從喉嚨一路暖到胃里,連手也沒那么冷了。 俞梨喝完水,眼巴巴的看向霍鎮予:“我走了啊?!?/br> 霍鎮予喉嚨微動,沒有說話。 俞梨磨磨蹭蹭的往門口走,走了幾步后注意到他臉頰不自然的紅,頓了頓后小聲說:“你能不能在我走之前量一次體溫?” “你怎么這么多事?”霍鎮予語氣惡劣。 俞梨咬唇:“我怕你體溫再升高?!?/br> “升高又關你什么事?”霍鎮予盯著她的眼睛反問。 俞梨被他問得啞口無言,片刻后嘆了聲氣,表情看起來極為難過。 霍鎮予死死掐著手心,用疼痛克制疼痛,卻還在她要轉身走的時候,忍不住冷著臉開口:“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br> 俞梨停下腳步。 “你跟他分手,我就當無事發生,我們繼續在一起?!被翩傆桧斨荒槀?,硬邦邦的提出要求。 俞梨怔愣回頭,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說。 霍鎮予的喉嚨像著火了一樣疼痛,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她:“只要你跟他分手,我就既往不咎?!?/br> “霍鎮予,對不起……” 又一次聽到她的道歉,霍鎮予心里最后一點希望破滅了,他自嘲一笑,表情再無半點松動:“你不用道歉,以后離我遠點就好?!?/br> 俞梨疼得心口一顫,卻也知道如今是最好的結果,于是默默點了點頭,轉身朝門外走去,結果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一人朝他們這邊走來,是青旅老板。 “你好,其他房間的客人已經賠償過了,我是來收你們這邊的賠償的?!鼻嗦美习逯苯诱f。 俞梨愣了一下,剛要說話,霍鎮予就突然從身后靠近,側身越過她和青旅老板說話:“我等一下給你送過去?!?/br> “我們這里每天來來往往的人很多,也挺忙的,我怕你等一下找不到我,不如現在就給了吧?!鼻嗦美习搴畹恼f,他們做這一行的見過太多事了,他也怕霍鎮予會突然逃跑。 霍鎮予皺起眉頭:“半個小時后你再來找我?!?/br> “半個小時還是現在都一樣,不如你現在就給我吧,還省得你等一下再跑一趟?!彼绞峭七t,青旅老板就越是疑心,自然不肯輕易離開。 霍鎮予的眉頭越皺越深,俞梨盯著他看了片刻之后,突然意識到他可能沒有錢,于是主動對老板說:“多少錢,我給你吧?!?/br> “你們這邊需要賠償四百三?!鼻嗦美习辶⒖烫统龆S碼。 俞梨點了點頭,正要掏出手機轉賬,就被霍鎮予黑著臉制止了:“我用不著你幫忙?!?/br> “不是幫忙,”俞梨小心的看他一眼,“是還錢?!?/br> 霍鎮予愣了一下,沒明白她的意思。 俞梨趁這個空檔給老板轉了錢,這才低聲解釋:“你前段時間交給我保管的錢……既然以后不準備見面了,那我拿著也不太合適了,等一下我就全部都還給你?!?/br> 霍鎮予怔怔的看著她,許久之后沒有一絲情緒起伏的問:“你就這么想跟我劃清界限?” 俞梨只是找理由給他錢,沒想到他會誤會,她下意識想解釋,后來一想再解釋也沒什么意義,干脆就默認了。 霍鎮予盯著她看了半晌,扭頭便把門摔上了。青旅老板聽到聲音皺了皺眉,但看在門沒壞的份上還是沒有跟他計較。 俞梨看著門板嘆了聲氣,隨后便從青旅離開了,然而她并沒有回家,而是跟爸媽打電話說自己去同學家住了,然后冒著不知道什么時候突然下起來的雪,一路跑到24小時藥店,酒精雙氧水棉球的買了一堆,還拿了一支電子體溫木倉。 等買完這些東西,她拿著回到了青旅,卻沒有去找霍鎮予,而是找到了青旅老板,給了他一百塊錢的小費。 “能幫我送到剛才那個房間嗎?”俞梨說著話,把電子體溫木倉遞給他,“你再趁他不注意偷偷量一□□溫?!?/br> “就這點小事,也不值得一百塊錢的跑腿費啊?!鼻嗦美习蹇吹藉X后立刻笑呵呵。 俞梨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想您隔倆小時就去一趟,直到確定他退燒了?!?/br> “喲,這么麻煩啊?!崩习迓犃嗣碱^直皺,但看到她哀求的神色,還是勉強答應了。 聽到他答應后,俞梨連連道謝,然后到青旅廳里的沙發上坐下,安靜的等待老板出來。老板做事很是爽快,進去之后就把東西給霍鎮予了。 霍鎮予看到這些東西眉眼微動:“她給的?” “誰???你女朋友?”老板揚眉,“是啊,你看她對你多好,吵架了還不忘關心你?!?/br> “她不是我女朋友?!被翩傆鑴e開臉。 老板笑呵呵:“年輕人吵架就是喜歡說狠話,我看你都快喜歡死她了?!闭f罷,趁他不注意拿體溫木倉對著他嗶了一下。 霍鎮予:“……” 老板見好就收,不等霍鎮予回過神便退出來了。 “37度7,有點低燒?!崩习鍒蟾娼Y果。 俞梨點了點頭:“麻煩您了?!?/br> “不麻煩?!崩习逑肫饎偛呕翩傆韫殴值谋砬?,覺得還怪有意思的。 兩個小時后,他再次去敲了霍鎮予的門,東扯西扯的時候趁他沒注意,對著他的耳朵又嗶了一下,回來后給俞梨報告結果:“37度1,基本正常了?!?/br> “那麻煩您等會兒再量一次,看有沒有反復起燒?!庇崂姘萃?。 老板想了一下,答應了。 俞梨見他同意,不由得松一口氣。此刻已經是凌晨,再有幾個小時天就要亮了,青旅的大廳很冷,她在沙發上縮成一個球都忍不住發顫。 很快又是兩個小時,老板在俞梨的提醒下再次敬業的出發了,剛敲了幾聲門,霍鎮予便不耐煩的開門出來了:“體溫木倉呢?” 老板看他發怒,立刻老實奉上,霍鎮予面無表情的對著腦門嗶了一下,36度6。 “沒有發燒,別再來煩我?!彼f完,砰的一聲就把門關上了。 老板心疼自家的門,心情也沒有之前樂呵了,扭頭回到廳里后把他的體溫告訴俞梨,并且表示下面說什么也不干了。俞梨歉意的笑笑,得知霍鎮予的體溫沒有反復后便不打算麻煩他了,而是撐著已經凍麻的腿朝外走去。 老板看著她顫巍巍的背影,覺得還挺可憐的。 “好好一姑娘,怎么找個脾氣這么大的男朋友……”他嘟囔一聲,便到休息室補覺去了。 此刻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俞梨一個人孤單的走在回家的路上,當快走進自家樓道時突然意識到什么,立刻又扭頭朝另一個方向跑去,最后氣喘吁吁的到了霍沉住的酒店。 她稍微平復了一下呼吸,懷著愧疚的心情抬起手,卻在敲下去的時候猶豫了……這個時間,他說不定還睡著,就不要吵醒他了吧。 她猶豫的時候,房門突然打開了,霍沉只穿一件薄薄的襯衣出現在她面前。俞梨愣了一下:“你、你怎么知道我來了?” “感覺?!被舫谅曇羯硢?。 俞梨正要說話,突然意識到他的臉色不對,霍沉看到她擔憂的表情,不由得苦澀一笑:“我只知道十九歲的自己燒了一夜,卻沒想到26歲的我也高燒一整晚,小魚,我好難受?!?/br> 俞梨:“……” 第54章 (分手就是要好好算賬...) 俞梨怔怔的看著眼前人, 回過神后趕緊抄起手中的體溫木倉對著他嗶了一下,38度3,她當即緊張的皺起眉頭:“你趕緊穿衣服, 我們去醫院?!?/br> 霍沉聽到她擔心的聲音, 輕笑一聲張開雙臂把她抱住。因為發燒,他身上熱乎乎, 連呼出的氣息都是熱的,俞梨凍得有點僵的身體在他的包裹下, 終于緩慢解凍, 然后四肢百骸都后知后覺的察覺到了疼痛。 “不用, 樓下有藥店, 你給我買個退燒片吧?!被舫谅曇魫瀽灥娜鰦?,沒有半點成熟的樣子。 俞梨輕輕拍著他的后背, 聽到他的話后頓了頓:“既然在樓下,你為什么沒早點去買?” “我在等你,你說你會早點回來?!被舫羷e扭的說完,才意識到自己哪怕一直告訴自己不要介意, 她陪的男人是十九歲的自己,可還是介意的,以至于他蠢得想用自己的健康懲罰俞梨。 而事實上, 他也做到了。 察覺到俞梨的沉默后, 霍沉默默直起了身,聲音低沉的跟她道歉。 俞梨搖搖頭, 眼圈紅紅的說:“是我該道歉才對, 我答應你要早點回來, 卻食言了?!?/br> “我知道發生了什么,所以我理解, ”霍沉說完苦澀一笑,“只是我發現,有些東西真的沒辦法,當我站在26歲的立場上,哪怕知道你昨晚做的都是我19歲時經歷的,可心里還是有點難過?!?/br> “……對不起?!庇崂孢煅手拖骂^。 霍沉唇角微揚:“是我該跟你道歉,我明知道他是通過什么方式發現的,卻還是這么做了,最后搞得一團糟?!?/br> 俞梨愣了愣,茫然的抬起頭。 “你書里夾著的車票,被我發現了?!被舫恋穆曇粢廊煌钢还蔁o奈。 俞梨靜了半晌,總算明白了這一切。 “我害你傷心了,所以該我道歉,但你知道我更抱歉的是什么嗎?”霍沉垂下眼眸,睫毛微微顫抖,“我更抱歉的是,我一點都不后悔,寧愿鬧成現在的局面,也無法容忍他的存在,哪怕他是我自己?!?/br> 十九歲的時候,他恨26歲的自己,26歲時,他也無法容忍十九歲,他曾經也勸自己要大度,反正就一年,堅持一下就過去了,可事實證明有些事無法堅持,就像立場永遠不可能更改,十九歲和26歲的思想也絕對不可能一樣。 他早已經成長,和十九歲割裂了,只是這件事里,他最感到抱歉的還是小魚,是他的一己之私,毀了她短暫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