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如果玄桀能像楚敘舟一樣會說漂亮話,大概就是,你是我不期而遇的溫暖。 “你……” 長孫綾第一次被玄桀駁的啞口無言,沒好氣的坐下給他擦傷。 玄桀是孤兒,又天賦異稟。他的師兄弟們妒忌他,自幼便孤立他。若是換了旁人,怕是早就動了邪念。 長孫綾嘟囔了一句:“單純還是傻啊,信什么未來?!?/br> 玄桀忽然意識到自己不該握著她的手,于是不動聲色的縮了回去,靜靜的垂著頭,也不說話。 長孫綾突然正色對玄桀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信不信?” 玄桀抬眸,明燦燦的對她一笑:“我相信善有善報?!?/br> 長孫綾輕哼一聲:“等著瞧吧?!?/br> 無論前朝有多少的謀算糾葛,‘曉風殘月’里的絲竹聲都在每個夜晚穿云破月,為達官顯貴留下一個溫柔富貴鄉,只要富貴,就能買到溫柔。 楚敘舟偶然路過艷骨的廂房,屋間香艷撩人,幾步遠便能嗅見清幽的香味。 門是半掩著的,他可以清晰地看見那個艷美的姑娘。 她的美,確實是值得人注目的。 但是,他此刻的目光,是被她手中的乾龍棒緊緊扣住。 他推門而入,艷骨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他,毫無波瀾。 楚敘舟直接切入正題:“給我?!?/br> 艷骨聰慧,自然知道他要的是什么,卻理都沒理他,就視若無睹的從他身側走過。 楚敘舟微微斂眉,下意識的伸手想要奪她手中的乾龍棒。艷骨一抬手躲過去了,而楚敘舟錯拉住了她的衣裳。 他心思急切,沒有控制好力道,艷骨又是個斷不肯服輸的。 如此一來,她的衣裳都被扯了下來。 幸而艷骨常年練舞,動作輕敏靈巧。 她迅速的掀了簾子,拿起架子上的衣裳披上,轉了半圈,衣服便已披在了她肩上,完美的曲線在輕紗下隱隱透漏出來,簡直是致命的誘惑,期間動作更是流暢優美的宛如半支舞。 艷骨隔著簾子,略帶慵懶對他道:“大人好不講道理,無端要我給你東西,還這樣無禮。若是傳了出去,可不敗壞了大人風流俊雅的名聲?!?/br> 這‘曉風殘月’里,敢這樣同他說話的,她還是第一個。 楚敘舟也不避諱,直接掀了簾子進去。屆時,她已經懶洋洋的靠在了床頭,適才披上的衣裳還不規整,大半的鎖骨露在外邊,在隱隱可見鎖骨上紋著的牡丹,紅的妖冶。 “你想要什么?榮華富貴隨你挑選?!背⒅劬痈吲R下的看著她。 她不緊不慢道:“巧了,相國大人說的這些偏偏我都看不上?!?/br> 楚敘舟不想喝她廢話,伸手想要將乾龍棒搶回來。艷骨動作靈敏的避過,將乾龍棒放入自己胸前衣襟之內。 此舉反倒讓楚敘舟笑了:“你別以為這樣我就拿你沒辦法?!?/br> 艷骨笑的無所畏懼:“怎么會?大家都知道您對女人最有辦法?!?/br> 她起身在他耳畔輕聲道:“我想要您過來看我跳一支舞?!?/br> 聞言,他一笑:“我是浪子。風流成性、衣冠禽獸、無可救藥?!?/br> 她置若罔聞:“就在明天?!?/br> 楚敘舟雖然常風花雪月,但是卻十分規律,五日過來一次。其實為她破例一次不難,但是明日他還有些別的安排。 “兩日后?!彼f。 “就明天?!彼袔?,堅定不移。 次日,他如約而至。 今日恰好輪到花魁競選的日子,百花爭艷。 楚敘舟來的突然,但一進門便是眾星捧月般。一眾女子圈圈繞繞圍上他,今日他意在乾龍棒,并沒有心思與她們多加糾纏。 艷骨在二樓,聽見下面人聲鼎沸,只是微抬眼簾看了看,目光與人群簇擁中的他有短暫的接觸后,便又事不關己般的低了頭,撥弄著手中的琴。 艷骨的舞是最后一場。楚敘舟耐下性子等了很久,期間不乏鶯鶯燕燕推襟送抱。有時見多了這些庸脂俗粉,真覺得好沒意思,讓他連逢場作戲的欲望都提不起來。 然而他素來不喜形于色,面上始終是慣常的笑意。 艷骨最后跳了一支《鳳求凰》,精心準備的偌大舞池里嵌了許多金制的荷花,中間還有許多細高的柱子。 她婀娜多姿的舞步便是在那柱子上跳就的,在外看去有步步生蓮之態,美麗的宛若一只振翅欲飛的鳳凰。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 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攜手相將。 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br> 其實這樣一曲跳下來,是很疼的,足底錐心的疼。但這無關緊要,別人不會在意,看客覺得盡興便足矣。 憑她那張攝人心魂的臉龐與驚才艷艷的舞藝,她贏得花魁是眾望所歸。 曲終人散后,楚敘舟尾隨她去了廂房。 “等等?!?/br> ☆、又見淵河 艷骨沒有食言,卻也沒有放他進去,而是徑直去了里屋取出將乾龍棒,交給楚敘舟。 楚敘舟朝里邊看了一眼,笑道: “怎么?不能讓我進去嗎?總不會是里面有別人吧?!?/br> 艷骨眉眼微挑,故意道: “大人既然猜到了,又何必多問?!?/br> 楚敘舟低頭,溫熱的呼吸吹在她耳畔上,曖昧至極,他故作遺憾道:“今夜無處可去,看來姑娘不愿收留我了?” 她撩了撩頭發,風情萬種的模樣,調起情來半點不輸他:“大人一向高風峻節,艷骨這里既留了別人,怎么敢再讓您屈尊移駕,損了您的名節?!?/br> 楚敘舟自然聽出了這是反諷他從脂粉堆里出來,不肯讓他進她的屋子。 他聞言一笑,故意打趣她:“你這樣貼心,倒像是欲擒故縱。既然怕房里不干凈,換個地方我也不介意?!?/br> 她眸中的笑意味不明,口上卻是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曉風殘月’怕是找不出幾個干凈的地方,大人還是少來的好?!?/br> 說完,也不等他答話,便掩門回了房中。 對于楚敘舟這樣的歡場高手,想讓一個女人死心塌地的愛自己是極容易的。 然而他從未這樣做過,一來倘若釀成她心向明月,明月照溝渠的悲劇不太好。二來他并不想費這個心思。所以他始終身在花間,心如止水。 但是艷骨,讓他有了這樣的想法。 楚敘舟取回了乾龍棒,先去了蘇覆府上,便開始著手與蘇覆籌謀了奪回軒轅的計劃,交談了大約有半個時辰。 傳喚了軍中的人過來,詔令都已經擬好,卻被邊疆的另一消息打斷了。 東夷來犯。 中原如今分裂為四軍對壘,東夷,西涼,南柯,北疆。東夷近些年來頗不安分,時常有侵犯邊疆之事。 不止如此,中書省的人特地譴人將一副折子送到蘇覆這里來。楚敘舟先接過,大致瀏覽了一下,便遞給蘇覆過目。 楚敘舟散漫笑道:“這個梁松,又想做什么?!?/br> 蘇覆神色冷的駭人,冷冷吐字道:“他想死?!?/br> 其實梁松上的這副折子,大體的意思就是想要送卿城公主去東夷和親,以結兩國之歡心。 無非是他畏戰,想出賣南柯的尊嚴,換得一時安寧罷了。 楚敘舟考量道:“那軒轅劍的事,就先放一放吧?!?/br> 卿城剛剛在宮里散步,偶遇了溫華。溫華冷冷的看著她,對她說她就要滾到東夷去了。 這樁事卿城是略有耳聞的。但是父王若是要她背井離鄉的去和親,她就不能不去。 其實東夷也好,只要能平定邊疆戰事就好。 卿城只是默默地走開,溫華卻反倒似目標沒有得逞的追上來,尖銳的笑聲聲聲入耳。她說,因為蘇覆哥哥,淵河哥哥才會戰死的。 溫華纏著卿城不放,卿城不愿聽又避不過,屆時,恰巧一個常侍經過:“向二位公主請安?!?/br> 溫華被他打攪了似乎不太高興,但近來她倒是比從前收斂了不少,只是鳳眼微挑:“起來吧?!?/br> “謝過公主?!彼懒艘宦暫?,又轉而對卿城道:“長公主,適才微臣經過未央宮,碾秋嬤嬤似乎尋您有要事,特請求微臣替她轉告?!?/br> 卿城點了點頭,便往未央宮處走。走遠了些,適才那位常侍緊隨過來:“公主,適才微臣見您與溫華公主似有糾葛。于是臣擅作主張,編纂了個未央宮的事,請公主降罪?!?/br> 卿城睜大了眼睛,脫口而出:“淵河哥哥?” 出言之后她才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捂住了嘴巴,不知如何是好。 看的出來這位常侍也很訝異,畢竟宮中傳聞已久,長公主是個啞女。 那位常侍壓低了聲音道:“公主,您認錯人了,臣是才上任的常侍尹熙。隔墻有耳,還望公主慎言?!?/br> 卿城連忙點頭,轉身離開??勺詈筮€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看他的臉,縱使不是一模一樣,也至少有七八分像了。 走了一路實在覺得煩躁,又不愿回未央宮。于是卿城便在外游蕩了一會,思緒紛亂。 溫華與她素來不睦,她不會輕而易舉的就聽溫華信口雌黃??墒莿偛徘捎隽伺c淵河哥哥那樣相仿的人,不禁想起前塵往事,心里難免還是有些難過的。 卿城找了一塊石頭坐下,月涼如水,她一直坐在那里發呆。 坐的久了,難免有些冷,突然,一個人從后將她擁在溫暖的懷抱里。 蘇覆蹙眉道:“誰讓你喝酒的?才多大就學著喝酒了。穿的又單薄,上次病成那樣轉眼就忘了么?” 言辭雖嚴厲,口吻卻是溫柔的。 卿城喝了幾杯酒,膽子都大起來了,埋怨道:“我就喝了兩杯呀。你會喝,溫華她們也會喝,你怎么就知道說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