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看他還有心思打趣自己,慕衿頓時覺得,自己剛才白心軟和感動了。 她氣急敗壞,又無可奈何,掀了衾被就出去了。 她本是一時生氣,跑了出去,在□□中也是漫無目的的走。 突然,遠處出現一個衣衫襤褸的女人,往她這邊爬行,口中含糊不清的叫著什么。 慕衿有眼疾,看的不甚清明,只是見她滿頭白發散亂,模樣奇怪,便想近前去看個究竟。 待上前幾步,她看清那張臉和那殘缺的軀體時,心中一驚,甚至都泛起了些惡心。 不等她叫出聲,便看見容煥帶了一小隊人追了過來。 隊列中的幾個人,毫不留情的將那個爬行的女人拖走。 容煥微微附身行禮: “下人們失職,讓嫂嫂受驚了?!?/br> 慕衿勉強笑道: “沒什么,剛才那個女人是誰?她說話我也沒聽清楚?!?/br> “哦。剛才那個女人是我父親生前的妾室??上钾摿烁赣H的寵愛,做了大逆不道的事,對縱橫不忠,所以被扣押懲處?!?/br> 慕衿還是沒忍住追問了一句: “既然這樣,怎么還留到今日?” 容煥自然明白她的言下之意,是直接處死那女人。 容煥云淡風輕道:“那女人罪孽深重,直接處死未免太過便宜她。割了她的舌頭,斷了她的筋脈,讓她口不能言,足不能行,在暗室里十幾年不見天日…… ☆、眼疾 慕衿越聽,容色越是蒼白。 她在江湖上待了這么些年,駭人聽聞的事也見得不少,可是今日親眼見過一回,才明白有多可怖。 容煥還在娓娓而談,恰逢容珩追了過來,隨即將慕衿攏在懷里。 他神色算不上好,語氣也淡,顯然很不喜歡容煥和她說這些: “你別嚇她?!?/br> 容煥頓時止了聲,會意笑道: “煥說笑呢,嫂嫂不必放在心上?!?/br> 慕衿不知道容煥是不是有意說給自己聽的。 畢竟縱橫的人,都疑心她是長夙的細作。 不論說者有沒有心,她這話是聽進去了。 總歸是心虛,聽過之后總覺齒寒。 容珩雖然護著自己??墒强v橫里其他人畢竟是對她有些看法,她總覺得心神不寧。 容珩覺察到她的異常: “嚇著了?” “當然不是?!?/br> 慕衿矢口否認。 雖這樣說,可她分明緊張的眼神飄忽,身子微顫。 容珩眼眉微彎,將她攬過來,低頭看著她的臉漫不經心笑道: “也是。我就喜歡你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br> 慕衿不知道容珩究竟對自己的過去了解多少。想起往日里前前后后幫襯了長夙不少,心底到底是有些發虛,默默不再言語。 “既然什么都不怕,有一樁事不妨說與你聽聽?!?/br> “嗯?” “之前宋靖死的不明不白。徹查之下,有了幾個可疑的人選?!?/br> 慕衿抬頭問道: “前段時間去秦淮是為了這樁事?” “嗯。不過結果確實有些出乎意料?!?/br> “是誰?” 沒等容珩說話,慕衿就下意識的開口問。 這話一說出來,慕衿就覺得她現在以'少夫人'的身份,過問這樣的事情實在是有失分寸。 自從慕衿知曉江錦與自己的恩怨后,早就金盆洗手,從不過問江湖上的事情,既洗脫了嫌疑,又能安安心心做個少夫人,何樂不為。 但是容珩對她的'不專業'似乎并不上心,很直接道: “衛昭。當初他被列為可疑人選的時候,我就很疑心。但是仔細調查過后,證據確鑿?!?/br> “他怎么會和宋靖牽扯到一起呢?是以前有什么仇怨嗎?” 慕衿低低道。 “錯了?!比葭竦恼Z調很輕松:“他和宋靖暗中聯盟。宋靖那日想要陷害你多半是受他唆使。結果宋靖陷害不成,他只有暗中殺他滅口?!?/br> 慕衿驚的一抬頭: “他怎么會和宋靖結盟?那他現在……” “死了,在亂葬崗?!比葭窈芷届o道。 見慕衿臉色有些差,他半開玩笑道: “想要陷害你的人怎么敢留下,要是受傷了該心疼了?!?/br> 慕衿沒想到他突然來這樣一句,臉有些微紅。 說不感動是假的。 還是感動了一會的。 這些年來,江錦花費了很多心血,一度想把她培養成心如止水的細作。 不過平心而論。就算沒有知道江錦與自己的恩怨,她也未必能做到心如止水。 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 現在,她卻因為一句話就心生感動。 大概在這個時候,她職業素養的缺失就已略見端倪。 直到很久以后,慕衿才知道衛昭其實沒有死。 枉她還為他感動了那么久。 可就算知道是假,陷進去的心,卻不是說收就能收回來了。 慕衿雖說已經和江錦恩斷義絕。但還有一樁事讓她心神不寧,就是她這體內蠱毒。 自從上次裴文一事,江錦的人遭受縱橫閣伏擊。江錦便已經棄了她這枚棋子,自然不會再給她解藥。其實早前,她就悄悄嘗試過自己去配解藥的方子,但是卻從未成功。 江錦何等心機。這蠱毒是他親自來配,解藥的方子走人也只有他知道。 以江錦的性子,別說慕衿,就是容珩逼上門去,他哪怕魚死網破,也絕不會松口吐出解藥方子半字。 這樣想,她人懨懨的,病癥自然也不見好,甚至看東西都漸漸迷離起來。 說起來,慕衿身子里的蠱毒其實毒性極強。她這眼睛能撐了這樣久還未失明,委實是靠著那些名貴藥材像水一般一碗接著一碗的灌。 慕衿心里清楚,卻無法向旁人宣之于口。 倘若說了,擺明承認了自己就是長夙的細作。且不論縱橫上下人會怎樣想她,先是為容珩添了一樁極其偷偷煩心的事。 可日子長了,慕衿也實在是被那些藥苦的不勝其煩。 有時灰心喪氣,索性將朝歌支開,將苦的發黑的藥悉數倒了。 她料定朝歌不敢隨便進來。故此這方法她屢試不爽,可常在河邊走,也總有濕鞋的時候。 今日算是被容珩看個正著。 容珩眼看著她將藥往花盆里倒個干凈,卻沒有出言阻止。等她倒完了,才走過去用折扇撥了一下花葉: “我說這花搬到窗前養著,怎么還越養越差,原來是這個緣故?!?/br> 他看了她一眼。 容珩這樣平聲靜氣和她說話才是最不快的時候。 慕衿自然知道這一點,很聰明的服了個軟: “藥太苦了?!?/br> “良藥苦口的道理還要我再說幾遍?” “我不想喝?!?/br> “這眼睛是要還是不要了?” 她本來是服了軟的,本以為他一心軟也就蒙混過關了。 沒想到他語氣這么生硬,雖然她知道這事也不能全怨他??蛇@些日子來因為眼疾、藥苦而壓在心里的委屈頓時涌了上來,干脆偏過頭,橫聲橫氣道: “不要了?!?/br> 容珩不與她分辯,直截了當的吩咐朝歌重新煎了一碗。 等朝歌將藥端了上來,他親自喂她,可是她就是偏著頭不肯張口。 他道: “這藥雖然苦,不過我問過醫師,并無什么害處,對補身子還有不少好處。以往一日兩次還不知道被你漏過多少,往后改成一日三次,一樣一樣補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