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慕衿看的手都在抖,可是她還是一遍遍的去看,去確認。 她不得已去接受一個事實:她效忠了這么多年的人,是她的仇家。 直到她看的崩潰,手札重重的掉落在地上。 她頭痛欲裂,久違的眼淚盈眶而出。 他一直都在抱著她,可是主動投入他的懷抱,她是第一次。 她不想讓他看見自己哭,將頭埋在他的肩膀上,可是說話的時候已經泣不成聲: “我是不是很蠢,才會被他利用了這么多年……” 這是他第一次見她哭,在他懷里哭成這樣,像一個弱小無助的孩子,揪著他的心。 他在她耳側吻:“你以前受過的苦,以后我一點一點給你補償回來。我會對你,比對自己更好?!?/br> 自從江錦一事揭開之后,容珩對慕衿的好確實不再像從前那樣似是而非,讓她捉摸不透。他情真意切、毫無保留的好給了她十足的安全感。 就是那種能讓她肆無忌憚的安全感。 時逢八月。 容珩的書房。 適才柔桃進來侍了一杯茶。也就這區區一盞茶的工夫,立在一旁的言慎臉已經紅成了豬肝色。 待到柔桃退下,容珩淡淡道: “你不會醞釀了這么久還沒和人家姑娘說吧” 看柔桃的目光似乎從未落到言慎身上。 言慎耳根一紅: “我怕現在和她說太直白了?!?/br> 容珩掃他一眼: “不過是說句話和她認識一下,又不是讓你去表露心意。裝什么靦腆可愛?!?/br> 言慎誠懇道: “我不是裝可愛,我是真可愛??!” 有些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容珩深知這個貼身跟他多年的總管在這點硬是沒在他身上學到半點皮毛,懶得再和他談這些: “秦淮的行程安排的怎么樣了?” “縱橫里有些事務須得您親自處理。這樣算算約莫半月后啟程?!?/br> “嗯?!?/br> “您公務繁忙,何須親自訪這醫師?就算是江湖名醫不假,您花上重金請他,不信他敢不來?!?/br> 容珩淡淡翻過一頁: “你對別人有多少誠心,別人自然也就能對你有多少用心?!?/br> 言慎抿抿嘴,但是一向知道自家主子性子,也就不再說話了。 午后的陽光溫暖而柔和。 慕衿暖軟的坐在容珩膝上,在舒適的光照下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暖洋洋的分食一碗山竹桃膠蔓越莓羹。 她最近用藥用的多,總覺口中泛著些苦味,這羹湯里微甜的氣息恰恰能緩解些。 慕衿咽下容珩喂的一勺羹湯,閑聊問道: “上次林北延前來,怎么沒見他夫人過來?我早就聽說他夫人是個知書達理的好女子,還想昨日見上一見?!?/br> 容珩自己也咽下一勺羹湯,淡淡道: “他夫人有孕在身,不宜舟車勞頓,所以留在家中。昨日跟他前來的,是他新納的妾室,聽說是個江南女子?!?/br> 聞言,慕衿脫口而出道: “可憐他的好夫人,里里外外幫持他。這才多久,他就納妾?!?/br> 容珩雙眸微瞇著看她。 慕衿這才意識到自己這話說的奇怪。 男人三妻四妾人本就是延續香火的綱常禮教,何況是顯赫人氏,一妻一妾而已,算不得好色之徒。 慕衿微微訕笑一聲,解釋道: “我只是聽說他們之間似乎情深意重,她夫人乍然失寵,覺得有些奇怪罷了?!?/br> 容珩不置可否: “他的妻室與他門當戶對,兩人之間確實相敬如賓。至于妾室,雖出身卑微,但性格率真,能歌善舞,聽說也頗得他歡心。算不得失寵,平分秋色?!?/br> 既愛賢妻,又寵美妾。濫情比無情對女子而言更為輕慢。饒是如此,僅一妻一妾在這樣的世風下,也是為人稱道的潔身自好之人。 容珩聲音輕淡: “我要去秦淮一趟,大概要很久才能回來?!?/br> 慕衿回手勾了一下他的脖子,酸道: “我說呢,怎么舍得抽出時間來陪我?!?/br> “何時啟程?” “半月后?!?/br> “我也想去?!蹦今苹剡^頭道。 “你身子不好,就留在這里安心養著身子?!?/br> 慕衿悶悶’哦’了一聲,驟然想起了什么,道: “秦淮不是多美人么,上次那個宋卿卿就是秦淮的吧?” 秦淮是聞名天下的煙花地,秦樓楚館遍地,文人sao客雜沓其中。 “嗯?!?/br> 慕衿煞有介事道: “你不會給我帶個‘meimei’回來吧?!?/br> 容珩沒說話。 她鄭重其事道: “找個'meimei’不要緊,要緊的是可別被那些虔婆給騙了呀?!?/br> 她頓了頓,接著用妻子囑咐丈夫的口吻,正色叮囑道: “那些人,為了抬價,什么漂亮話都說的出來。專挑人傻錢多的下手?!?/br> 容珩微微挑眉,等著她說完。 她有了些興致,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捏了一下: “說不定你過去了,她們就說,我看你這個公子長得挺可愛的,這三十兩的姑娘,一百兩就賣給你?!?/br> 他淡淡掃她一眼,對她編排他的話絲毫不感興趣。 她頓時乖了下來,閉嘴不再說話了。 他往她口中喂了一勺羹湯,眼眸微瞇:“你這么了解,想必是以前去過?” “才沒有呢?!?/br> 歡聲笑語間,慕衿偶然一抬眼望見了煢煢孑立在柳梢之后的甄墨。她瘦削的臉龐上有一道柳絲的暗影,宛如一道細長的裂痕,寂寂目光在他們身上流轉。 慕衿牽了牽他的衣袖道:“我們回去吧?!?/br> 待到容珩與慕衿離去之后,甄墨微微垂眸,也轉身回了自己的住處。 衛昭在門前等她。凡他閑來無事時,時常來陪她說話,所以她并不意外。 那夜她向容珩表露心意,無意被他撞見。 此事她羞于向他人啟齒,而他,在一個月色如水的夜里見證了她的悲涼與哀傷,也算是她窮途末路的知己。 衛昭不善言辭,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木訥。他不懂怎樣安慰她,大多時候是沉默著聽她說話。 可甄墨今日似乎比往日要沉默些,只是撫琴給他聽,爾后問他道: “衛昭,你覺得這首曲子如何” 他受寵若驚道:“很好聽?!?/br> “這首曲子名叫《山鬼》,我練習了很久?!彼怪劢薜?。 衛昭一時有些倉惶,半晌,才接話道: “這樣啊。前段日子手上的傷就是因為練習這個曲子吧?!?/br> 她笑容明媚起來:“嗯,以前珩哥哥經常聽我撫琴的?!?/br> 可沒過多久,笑意就重又蒼白,她低下頭似漫不經心的撥了一下琴弦,語氣極淡:“可是后來他忙了?!?/br> 那一刻衛昭覺得自己真的是著了魔,他下意識的脫口而出,說是一道閃電也不為過: “你想讓他聽一次《山鬼》么” “嗯?!?/br> 她眼中的憧憬一點點的漫開,最后就連嬌柔的臉龐上也泛著璀璨而絢爛的笑容。 ☆、家主死因 容珩去了秦淮后,慕衿覺得清閑了許多。 偶然間,她百無聊賴,便去聽檐燕私語,想走近些,卻一不當心就滑到了青苔階下,險些摔倒。 幸而朝歌眼疾手快從身后扶住了慕衿,頗憂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