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業道：“臭小子拉了？”

    “我爹這幾次過來，好像都沒抽煙?！绷趾推降?，“你發現了沒？”

    周建業沒有，但她這么一說，還真是的，“這幾次來都沒帶他的大煙袋。是不是生了什么病，醫生讓他戒煙？”

    林安寧道：“不可能！我爹三十年煙癮，讓他戒掉，能要他的命?！?/br>
    第89章 慈母多敗兒

    夫妻倆相視一眼, 同時轉向呼呼大睡的小孩。

    林和平抬起下巴示意周建業，你先說。

    周建業道：“我覺得是因為他?！?/br>
    “可是也不可能，他不懂吸煙有害健康?！绷趾推降?。

    林安寧聽的糊里又糊涂, 忍不住問, “你們是在說爹嗎？”

    “咱家只有他抽煙, 除了他還能有誰?！绷趾推降?。

    林安寧：“回頭他過來, 我直接問。只做湯, 還是再炒個菜？”

    周建業和林和平早上喝的粥，中午吃米飯和菜。林和平不想再吃菜，而湯又能讓人渾身暖洋洋的，就說：“雞蛋湯放點粉絲, 再熱幾個饅——”

    “建業, 建業, 院里沒人咋不關門？”

    疑惑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林安寧霍然起身, 出去看到真是她爹，眼角余光瞥到墻上的掛鐘, 五點還差一刻, 不禁轉向林和平, “還沒到五點?！?/br>
    “現在信了？”林和平問。

    林安寧點一下頭, 迎上去, “我剛回來。爹, 冷不冷？”

    穿著厚厚的綠色棉大衣的林老漢一張嘴就哈出一口白氣，笑著說, “不冷。你冷不冷？”看到林安寧身上的羽絨服，“這個不暖和，沒你娘做的棉襖暖和?！?/br>
    “城里人都穿這個?！绷职矊幙匆谎凵砩系拈L款羽絨服, “大棉襖是暖和，但會被學生嫌棄。同事也會在背地里說我土?！?/br>
    林老漢想象一下，所有人都穿著皮棉鞋羽絨服，他閨女穿著大棉襖花棉鞋，跟家雀落入鳳凰堆似的，確實不大好。

    “吃飯了嗎？”林老漢問。

    林安寧道：“正準備做。爹，幫我燒火，寶寶拉了，姐夫在給他擦屁股?！?/br>
    周建業的手抖一下，水灑到桌上，不禁看向林和平，“這個滿嘴胡扯的是林安寧嗎？”

    林和平笑著說：“要不你出去看看？”

    “不去，這會兒應該在審你爹?！弊郎系乃粮?，周建業端起杯子喝兩口，坐到孩子身側，“以前那個混賬一天頂多睡十六個小時。這個臭小子一天能睡二十個小時，要不要去醫院給他看看？”

    林和平轉向兒子，“你把他抱出去，他一天頂多睡十二個小時，哭六小時?！?/br>
    “真不用？”周建業戳一下小孩軟乎乎的小臉，“可別是個傻的?！?/br>
    林和平頓時想打人，“你是他爹嗎？”

    “不是！是他爸?！?/br>
    林和平噎了一下，朝他身上推一把，“離我們娘倆遠點?！?/br>
    “動了，動了?！敝芙I忙說。

    林和平道：“你少糊——”低頭一看，小孩的小嘴動了，不禁瞪周建業一眼——閉嘴！

    周建業從床上移到椅子上，就喊，“林周周，林周周——”

    林和平抄起尿不濕砸他。

    然而，這次沒容林和平扔出去，手就被按住。

    林和平壓低聲音說：“松開！”

    “先把他弄醒?！敝芙I道。

    林和平道：“哭了誰哄？”

    “你爹哄?！敝芙I小聲說，“你爹這幾次過來，這個臭小子都在睡，現在不把他弄醒，今天又得睡過去。別忘了，再過幾天，你就得跟我回部隊?！?/br>
    林和平前世今生兩輩子，第一次碰到這么乖的孩子，還是她生的，林和平不舍得。

    “等安寧做好飯也不遲?！绷趾推降?。

    周建業不禁瞥她一眼，欲言又止。

    林和平道：“想說什么？”

    “慈母多敗兒?！敝芙I說完，就往外跑。

    林和平氣笑了，“有種別跑！”

    “我去看看安寧做什么吃的?！敝芙I腿長步子大，話音落下，人已到廚房。

    看到林老漢在燒火，周建業掀開鍋蓋，里面只有幾個饅頭，把剩菜放屜子上，又去拿八個雞蛋。

    林老漢一看半盆雞蛋，忍不住說：“拿這么多干啥？”

    “再不吃就壞了?！敝芙I這次沒胡說，“早幾天門衛兩口子、二叔二嬸、老村長，還有那個楊槐花、金桂花，好像還有，都提著雞蛋來看和平。多的有一百個，少的也有三十。好像都是自家的雞下的蛋。也不知存多久了?！?/br>
    林老漢吃驚，“這么多？”

    “是的?！敝芙I指著柜子旁邊的桶，“這里有半桶，屋里還有一桶。

    林老漢看到高高的鐵皮桶，一桶能放兩三百，不禁說：“你有沒有記下來？趕明兒人家辦喜事，也好還回去?！?/br>
    “不用?！敝芙I道，“大概怕和平讓他們拿回去，除了雞蛋，只有粉絲，好像還是找村里人買的，不值錢?！笨吹搅职矊幭春貌?，朝林老漢那邊使個眼色。

    林安寧輕輕搖一下頭。

    周建業搬個板凳坐到林老漢身側，佯裝疑惑地問，“您的煙袋呢？”

    “??？”林老漢正往鍋底下塞木柴，愣了一瞬間才明白，“在家?！?/br>
    周建業道：“戒了？”

    林老漢不假思索地道：“沒有?！闭f出來，神情一怔，緊接著道：“就是，就是——”

    “娘給你藏起來了？”林安寧忙問。

    林老漢的神色頓時變得很尷尬。

    砰一聲，菜盆扔到案板上。

    周建業和林老漢俱嚇一跳，抬眼看去，林安寧雙手叉腰，跟個斗雞似的。

    周建業明知故問，“怎么了？”

    “爹，是不是？”膽肥了的林安寧沒理她姐夫，“你過來看寶寶，我娘不高興，干脆把你的煙袋藏起來。你一會兒不抽就受不了，想來也不敢過來是不是？”

    林老漢道：“不是！”

    “那是什么？”林安寧盯著她爹。

    周建業想到他的煙袋嘴好像是漢白玉的，試探著問：“打架摔壞了？又沒有賣的，索性不抽了？”

    林老漢不禁轉向周建業，眼中盡是意外。

    林安寧見狀忙問，“姐夫猜對了？”

    老煙槍戒煙，很要命。

    林老漢這么大年紀，說句不好聽的，半只腳踏進棺材里的人了，林安寧很希望他戒煙，多活幾年，也不舍得他遭這個罪。

    林安寧問：“你那個卷煙的東西呢？也給你摔了?！?/br>
    “卷的味兒不對?！睙煱a上來，林老漢會抽一根。

    林安寧道：“回頭我再給你買個?！?/br>
    “沒賣的?！绷掷蠞h脫口而出。

    周建業見他著急的模樣，頓時想笑，虧得他們剛剛還以為他為了寶寶，一下子戒了。

    現在想想也不可能，戒煙要循循漸進，否則跟挖他的心沒兩樣。

    周建業道：“鎮上沒有市里有。市里也沒有就讓安寧給你買幾包，別自己做了。你自己卷的煙味兒太重，寶寶聞著受不了?！?/br>
    林老漢瞬間把想拒絕的話咽回去。

    周建業道：“我去看看寶寶醒了沒有?！?/br>
    到臥室就把打聽到的事告訴林和平。

    林和平問：“沒問因為什么打架？”

    “估計是你爹讓你娘過來，倆人拉拉扯扯的時候摔的?！敝芙I道，“你爹可能覺得丟人，剛才都不好意思說。你權當不知道?！?/br>
    林和平不禁朝清河村方向看一眼，“我姥姥快九十了，等她死了，我就不信我舅舅和舅娘還給她撐腰?！?/br>
    “你姥姥要是活到百歲呢？”周建業問。

    林和平的臉色變了變。

    周建業不禁說：“不會吧？”

    “以前九十八?！绷趾推降?。

    周建業張了張口，難以置信，“你大舅都沒活過她？”

    “除了我娘，幾個兒女全被她熬死了?！绷趾推降?。

    周建業很早以前聽林和平提過，“那就是她走后，你娘也沒撐幾年?！?/br>
    林和平點一下頭，就看向周建業，“按理說脾氣那么倔的人，很容易氣的中風，一命嗚呼啊?！?/br>
    “這點看基因?！敝芙I道，“我媽天天吃得好穿得好，就不如你娘身子骨硬朗。過幾天我去看看吧?！?/br>
    林和平眉頭微蹙。

    周建業沒等她開口，“就這么說定了。我去告訴你爹?！鞭D過身，又轉回來，指著小孩，“別讓他睡了?！?/br>
    “滾！”林和平吐出一個字。

    小孩動了一下，周建業跑到門口，就看到他兒子睜開眼，孩子的娘抄起枕頭就要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