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商引羽被那可憐兮兮的樣子看得不適,在坐塌外側坐下,道: “想吐就吐?!?/br> 喬北寄抱著玉碗搖頭,他去漱口的時候就試過了,什么也吐不出,就是一陣陣地反胃。 而且,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這般待在陛下身邊了,他不想再壞了這難得的相處。 見喬北寄只搖頭,似是說話都困難,商引羽也就不問了,拿起本奏折翻看等著御醫到來。 喬北寄低垂著眸,悄悄注視坐在榻邊的主人,用目光一寸描摹主人的眉眼。 他知道主人方才對他心軟了,為他喚御醫,還抱他上榻。 喬北寄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是怎么回事,也這種寧靜的假象能持續多久。 他到底在奢想些什么? 他惹了陛下不快是事實,不可能被原諒。 腹中再次翻騰,喬北寄沒精力再注視陛下,只側躺著,咬著牙,緊緊捧著陛下給的玉碗。 商引羽一個字也看不進去,喬北寄蹙眉難受的樣子,讓他也跟著揪起心。 既擔心御醫來了,說大將軍得了多重多重的病,又怕御醫說將軍啥問題都沒有,就是對被陛下您幸生理性反胃。 待會那御醫要是敢這么說,孤就把他發配去耕藥田! 商引羽氣沖沖地想著,面色越來越難看。 喬北寄平復下來,悄悄抬眸往陛下臉上瞄一眼。 見到陛下神色更差了,喬北寄更加自我厭棄,忙收回視線。 ——他又惹主人生氣了,這或許真的是最后一次躺在甘露宮的榻上了。 “陛下,張御醫到了?!卑驳轮胰雰鹊?。 “宣?!鄙桃饋G開那本看了半天也沒看進去的奏折。 一位提著藥箱,身著暗藍御醫服的白胡子御醫垂首入內。 張御醫低垂的視線中出現明黃朝服,忙跪地行禮, “叩見陛下?!?/br> “無需多禮,”商引羽一手按下準備起身的喬北寄,回頭對御醫道: “大將軍身體不適,還請張御醫看看?!?/br> “是?!睆堄t垂首起身,欲要上前切脈。 但大將軍躺在坐榻上,坐榻一頭坐著皇上,前邊又是桌案,那還有他把脈的位置。 張御醫小心看向皇上,正想著該怎樣不冒犯地請陛下靠邊去,安德忠就帶著幾位太監將擋在前邊的桌案搬走了,又搬來個小馬扎放到榻邊。 為什么陛下要守在將軍榻邊呢? 自然因為陛下是對敬重功臣明君啊,這才讓將軍躺御書房榻上,還寸步不離地守著。 張御醫沒多想,拎著藥箱上前,在馬扎上坐下。 從藥箱中取出拖腕的脈枕放在榻邊,張御醫一派仙風道骨地看向喬大將軍,卻見對方抱著個玉碗。 張御醫有些不明所以,但這些事他頂多腦內想想,不該問的絕不會問。 “還請大將軍伸手?!睆堄t道。 喬北寄暗暗看了眼身旁的陛下,見陛下點頭,這才將手伸出去。 張御醫看得心中感嘆。 外人都言大將軍掌四方兵馬,好不威風,卻不想大將軍在皇上面前居然過得如此小心翼翼。 張御醫對大夏這位九歲就登大寶,統御萬民已十二年有余的帝王更加敬畏,當即提起十二分精力切著脈。 等等,這脈象…… 張御醫驚駭地看了向榻上的大將軍,確定自己看到了將軍的喉結。 在將軍沉靜如深潭的目光中,張御醫小心翼翼地看向一旁的皇帝。 商引羽蹙眉,道: “說?!?/br> 這……這讓他怎么說,說將軍脈象奇特,仿若婦人嗎? 陛下威嚴甚重,張御醫猶豫中準備開口。 這一轉頭面對皇帝,他就察覺御書房內只剩安公公一人服侍在側,其余宮人早不知何時退了下去。 這…… 張御醫后知后覺地感知到屋內氣氛不對。 皇上,大將軍,安公公,屋內所有人都將視線投在他身上。 張御醫心中一顫,顫巍巍回道: “微臣還沒切明白,再切會?!闭f著就回過頭,顫巍巍地重新切脈。 切切切,你當切瓜呢。 商引羽等得焦躁,心中已經計劃好將這御醫派去哪個皇莊里耕藥田。 重新切脈診出來的結果讓張御醫冷汗直流。 他來御書房前,安公公就交代過他,診出什么盡管說,但出了御書房就得忘個干凈。 他沒有擅長揣測圣意七竅玲瓏心,既然安總管說盡管說,那他就……說了! 想到這,張御醫“砰”地一聲跪下,道: “恭喜皇上,大將軍有喜了?!?/br> 說完這話,張御醫就自覺不對。 大將軍又不是皇上的后妃,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可能是皇上的,他恭喜皇上什么啊! 全怪當年為先皇妃子診喜脈診習慣了,居然順口就說了出來。 張太醫差點想給自己來一巴掌,他將頭伏于地,背上盡是冷汗,等著最后的宣判。 有……喜了? 商引羽懷疑自己幻聽了,他側頭看向榻上躺著的喬北寄,喬北寄的同樣瞪大了眼,一臉不可置信。 商引羽本想斥責那欺世盜名的庸醫,但他看著喬北寄抬手撫上肚子,神情迷茫而驚訝。 他瞬間想到了喬北寄那長rou了的腰腹,莫非真是的…… 商引羽張了張口,斥責的話在嘴中轉了圈,變成了三個字: “幾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