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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舒兒自認為明白了,人太多,空氣流動緩慢,大人不覺得什么,小孩子的呼吸管道脆弱,要敏感一些。她歉意地向那位夫人道了失陪,抱著女兒腳步匆忙地往外走去。 進了花園,空氣果然一清,蕭舒兒將女兒放到地上,隨即有些為難,現在這個時間,客人才來了個開頭,婆婆要陪著那些老姐妹,其他女客卻只有她一人能夠出面招待,她根本抽不開身??墒前雅畠毫粼谶@的話,即使有保姆系統,她也不放心,若是被花木什么的磕著碰著了怎么辦? 想了想,蕭舒兒將女兒抱到回廊上的木椅上,將她細心安置好,柔聲道:“澈溪乖乖坐在這里,等會奶奶、大伯、爸爸或mama會過來找澈溪知道嗎?”女兒聰明的很,很多話已經聽得懂了。 蘭澈溪乖巧地點了點頭。 “若是有事的話,可以讓佩佩找mama的安娜?!彪x去前,蕭舒兒不放心的囑咐道。 等mama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中,蘭澈溪的肩膀立刻耷拉了下來,小臉上滿是彷徨。 那首糟糕的合奏曲陰魂不散般不停在腦中回響,蘭澈溪用手捂住眼睛,她覺得自己可能哭了,眼睛卻是干的。 明明那么難過,難過地氣都快要喘不過來了。 沒有了音樂的蘭澈溪,該何去何從? 深埋在記憶中的畫面徒然在腦中躍出—— “澈溪,記住了,爸爸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蹦翘煸缟铣鲩T,爸爸對著她說了這樣的一句話,當天下午傳來了他的死訊。 “為了澈溪,什么都是值得的?!睆浟糁H,奶奶手顫抖著從枕頭下拿出一本記錄著張家留給她的人脈的本子交給她,交代她務必在她的喪禮上邀請這些人來出殯。 “大膽往前走吧,我們已經為你把前路鋪好了,哪怕我們不在了,也沒有人可以傷害到你?!迸R終前,爺爺笑著鼓舞她。 mama自殺后,留下的遺書中只有一句話:我死了,我的寶貝才能夠自由活著。 老師重病時一再囑咐她,千萬不能辜負家人的良苦用心。 為了我,都是為了我,所以我要好好活著,再苦再難都要活著,享受所有能夠享受的,不枉在這世上走了一遭。 數十年來,這已經成了蘭澈溪的信念,對生命的珍惜已經刻入了她的靈魂,怎么也甩不去、扔不掉。 哪怕獲得了新生,也沒能改變這一點。 蘭澈溪只覺得腦子昏昏沉沉,心中各種思緒轉過,心神不知道飄到了哪里。 不知道過了多久,隱約傳來了孩子的嬉鬧聲。 蘭澈溪神思回歸,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七八個孩童,最大的有十一二歲,最小的只有四五歲,此時正笑鬧著,蘭澈溪的目光直直地落到一個八九歲的男孩身上,原因是那個男孩和她一樣是黑發黑眼。 蘭澈溪仔細看去,精致的眉眼,五官深邃漂亮,卻一點也不讓人覺得女氣,周身有一種唯我獨尊的霸氣,是霸氣而不是幼稚的霸道和驕橫,這多少讓她覺得有些訝異。 看到他的眼睛,蘭澈溪不由愣了。 那種神采飛揚的鋒芒眼神……好熟悉…… 對了,是她,或者說是曾經的她,父母親人猶在,無憂無慮時的她。尤其是,在跟著老師學戲劇的時候。 她當初的口味非常偏,喜歡唱《蘭陵王》、《楊門女將》這類大氣的戲,不耐煩《黛玉葬花》、《西廂記》這類有關情情愛愛、扭扭捏捏的戲。 即便被老師判定她的聲音不適合走戲劇這條道,她還是經常會因為興致來了而自娛自樂地唱一回,后來更是出于興趣給好幾步戲劇編寫過配樂。 老師常戲說,她在戲臺上就像只小老虎,或者小霸王,一舉一動都極有氣勢。 那樣的眼神,除了曾經在鏡子中的自己身上看到,這還是她第一次在其他人身上看到,還是個小男孩身上。 一瞬間的晃神,蘭澈溪就清醒了,微微嘆了口氣,之前沉重的心情卻莫名地輕松了不少。 看得出,那個小男孩在那群孩子中處于領導地位。這讓她有些費解,卻沒有深想。 蘭澈溪正要收回目光,卻見男孩似有所感地看了過來,兩人的目光對個正著,一邊是鋒銳有神,一邊是清澈靈動,男孩神情微怔,然后大步朝蘭澈溪走來。 他的腳步極穩,行動間很有氣勢。 蘭澈溪暗自頭疼,她沒想到那男孩那么敏銳,看那孩子的表現,必是個性格霸道的,自己目前人小力微,若是起了爭執,吃虧的肯定是自己。 看到男孩往這邊走,其他孩子看了過來,隨即都微微一愣,停止說話笑鬧,似乎想到什么般收回視線,卻是沒跟上來。 男孩繞過一叢灌木,在蘭澈溪一米遠的距離停下腳步。 迎上他的目光,蘭澈溪發現對方眼神坦蕩,并沒有惡意,也沒有怒氣,這讓她微微松了口氣。 男孩有些別扭地伸出手,開口道:“我是林肆,希望你能做我的朋友?!敝赡矍辶恋耐糁惺遣蝗葜靡傻恼J真。 蘭澈溪愣了下,隨即黑線,如果她沒記錯的話,自己還是個剛滿一歲的奶娃娃,有誰會想要和一個奶娃娃交朋友? 雖如此,但對方的態度很真誠,讓人下意識不想拒絕他。 而且,她也不打算和對方發生沖突,抬頭看到男孩眼中一閃而過的惱怒,暗道不妙,正要伸手握住對方的手,卻發現對方站的離自己有些遠,除非從木椅上下來,否則她握不到他的手,但木椅有些高,她沒把握自己下去不會摔到,正要開口叫他走近一點,就見他哼了一聲,猛地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