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黃昏時分，李成來到了李揚所念的高中。

    初冬的黃昏霧蒙蒙的。突地一下子，天靄成黛黑，幾分黑云壓城的氣勢下，第一波下課的學生們烏泱泱地，涌向食堂和小賣部。

    李成沒告訴李揚，他過來了。只和李揚說，今晚在街上買點兒吃，他要晚回家，不能做晚飯。

    李成先進了小賣店。小賣店很擠。他認真看了里頭的一兩個收銀員，都不是梁夢圓。

    他又去了食堂。

    食堂里，有一兩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在打掃清潔。梁夢圓年青，干得動，或許被分在后廚。

    “怎么進后廚呢？”李成微蹙著眉，在心里默默地盤算著。

    李成往里走，在打飯的窗口處，瞥見了梁夢圓。她穿著件斑斑駁駁的白工服，頭上戴著白布帽子，胳膊上籠著兩條長長的套袖，正在為學生們勺飯。

    梁夢圓面前的那條隊伍，排了不少人。

    李揚念的是所叁流高中，也從不肯在學習上使力氣。李成催過幾次，李揚每次都道：“哥，我念的是末流高中，每年能考上二本的都不大多。那么拼做什么？”

    原來只有李揚不努力。學校里的氛圍很好。即使是周五晚上，學生們也會在學校吃了晚飯，再去讀晚自修。

    李成細看了眼，梁夢圓的隊伍前，排了不少男生。

    他心里一煩，盯了會兒她打飯的動作。

    梁夢圓工作專心，沒功夫四處斜視，看不到李成。

    李成自遠處看了梁夢圓一會兒，默默地排在了隊伍的最后面。

    隊伍移動得不快不慢。

    不快是依據李成心里的急切。不慢是橫向對比，這隊伍比旁邊的那只，還是快一些的。

    大概過了十一二分鐘，李成和梁夢圓之間，僅隔了兩個人。

    再過了小半分鐘，李成和梁夢圓之間，只隔了一個人。

    那個男生高大，擋住了李成。李成聽見梁夢圓問：“要什么？”

    男生手點著，嘴說著，指了幾樣菜。

    男生打卡后，還道了聲，“謝謝姐?！绷簤魣A友好地回了句，“不謝?！?/br>
    等那男生一走，梁夢圓機械地問道：“要什么？”

    說話時，她一手拿著盤子，一手拿著飯勺，眼睛盯著菜。

    對面不說話。梁夢圓抬了頭。

    李成把手機屏幕拿出來，上面大寫著四個字，“我有話說?！?/br>
    梁夢圓看后，低下頭，手上快速地打了份飯，遞了過去。

    她低聲道：“我晚上八點半下班?！?/br>
    李成道：“我在餐廳，或者餐廳正門口等你?！?/br>
    梁夢圓沒接話，只是公事公辦地道了句，“下一個?！?/br>
    李成在心里笑了下，又看了她一眼，拿著餐盤，走向了就餐區。

    他找了個看得見她的地方坐下。

    十五分鐘后，幾乎沒有排隊的人。梁夢圓站在大玻璃后面，微垂著眼，養著神。

    半小時后，食堂幾乎全空了。梁夢圓從窗口退下，李成站起來，把剩飯倒進了泔水桶。他禮貌地退到了食堂的門口等。

    門口有風，李成很快覺出了冷。

    身上的冷，反襯出心頭的熱。寒風瑟瑟，壓不住他上翹的唇角。

    這幾天，他一直疑著，梁夢圓是什么樣的女人。

    正經些的女人，能那么快忘掉一段露水情緣嗎？她別真是個下床無情的sao貨吧。

    “那就再和她干一次，讓她想起我?！崩畛晌⒚蛑?，在心里念叨著。

    今天見到了梁夢圓，那些莫須有的思慮，全部消散了。不知道為何，只需一眼，他即可確定，她沒忘了他，還是在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