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開心:并沒有好嗎? 開心:不喜歡吃甜的啊,那你切點水果上去?再撒點糖豆啊糖分什么的。我之前在微博上看到幾個圖片還挺可愛的,我找找發給你,不喜歡太甜的話到時候弄掉就好了~ 沈庭未:好:) 連訣腳步匆促地從樓上下來的時候,林琛剛幫貓把自動喂食和喂水器里所剩不多的食物填滿。 因為近期事情太多,康童沒有人照顧,被連訣暫時安排去學校住宿,家里一下有幾分空蕩。 他看著連訣朝廚房走去,先是一怔,趕緊說:“連總,需要我幫您叫餐嗎?” 連訣聽到他的聲音,腳步沒停,語氣有些冷淡:“你怎么還在這兒?” 林琛被他話里話外的驅逐搞得又是一愣:“啊,我喂個貓,這就走了……” 連訣“嗯”了一聲,徑直走到冰箱前,打開了保鮮層。 冰箱里暖黃色的燈將那個被精心裝點的蛋糕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邊,用來點綴的草莓與櫻桃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冷霜,蛋糕的邊緣也因為放了許久而慢慢塌了下來。 遠不如沈庭未完成以后發給那個女孩確認的照片上好看。 連訣看著眼前這個早在這么長時間的冷藏中變得不再新鮮的蛋糕,仿佛能看到沈庭未小心翼翼地將它收進去,翹首企盼著等他回來再將冰箱打開,又隨著漫長的等待漸漸失望的模樣。 這天在林琛離開別墅以后,連訣獨自坐在餐桌前吃完了整個蛋糕。 沒有品出沈庭未在聊天記錄里一再擔心的甜,只嘗出了苦和咸。 第82章 “你還好嗎?”中年男人擔憂地看著面前懷著身孕的年輕omega,禮貌地問,“需要幫助嗎?” 幾分鐘前,他剛從花店買了一束鮮花出來,恰巧看到馬路對面人行道上那個失魂落魄的年輕孕夫,于是快步走過去想要看看對方需不需要幫忙。 待他走過去,才注意到眼前的omega有些奇怪,他身上穿著干凈整潔的條紋病號服,頭上還裹著厚厚的紗布,卻不顯露太多邋遢與憔悴,只是過于蒼白的臉色讓他看起來有些虛弱。分明像是被精心照料的病人,此刻卻一個人赤著腳走在這條有些偏僻的街上,讓他不禁起了一絲疑惑。 他腦子里正在快速回憶著最近電視新聞里常常提到的su市周邊流竄的碰瓷團伙,眼前的omega忽然按著頭,干燥泛白的嘴唇緊緊抿了起來,表情看上去十分痛苦的模樣。 善良的beta男人頓時丟掉了思考,連忙在他身體開始晃動的時候扶住了他,神色擔憂地問:“不舒服嗎?要不要我送你回醫院?” 已經十月底的天氣,氣溫正逐漸往冬日轉變,地上的寒涼從赤裸的腳底傳遞上來,冷得沈庭未小腿有些酸麻。這段時間只依靠流食和營養劑度日,使得他的身體一再消瘦,讓身上本就因他懷孕而特意加大了幾碼的病號服顯得更加松垮。 沈庭未被眼前好心的beta先生扶著站穩了,才輕輕搖了搖頭,啞著嗓子低聲說了句:“謝謝您……不用了?!?/br> 回什么地方呢? 他從自己身上的病號服中抬起眼睛,恍若隔世地望著眼前似乎很熟悉卻又覺得讓他莫名感覺陌生的街景。 從剛才在街角醒來,他還未褪去混沌的意識仿佛在驟時之間被拉回到了幾個月前,他同樣茫然地站在某個對于他而言較為陌生的巷口,看著眼前改天換地的街景出神。 但沈庭未從沒想過再次回到這個夢寐以求的世界,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他忍耐著頭上傷口因胡亂思索而愈發劇烈的頭痛,耳邊那道隔了很遠而顯得不太清楚的“i do” 與那張他閉上眼睛仿佛就能描繪出的輪廓,猶如一場做不完整的黃粱美夢,在即將看到結局的那一刻,他從夢中驚醒,而睜開眼的瞬間編織好的奇幻夢境便統統隨著眼前逐漸清晰的事物消散了。 沈庭未下意識抬手輕輕撫摸著自己隆起的小腹,感受著指根處帶給他冰涼的實感,讓他不得不地從自我欺瞞的幻想里醒過來,讓他認清楚現實。 回憶是真的,肚子里的寶寶是真的,連訣也是真的。 但他回來了。 在他以為自己已經快要擁有一個荒誕卻又美好的結局時,他懷揣著想要開始忘記過去的念頭,重新地回到了這個本就屬于他的世界。 沈庭未在這時嗅到淡淡的茉莉花香。 beta男人留意到他的目光,臉上露出幾分不好意思卻抑制不住的淺笑,將手里的茉莉花束大方地送到他眼前,或許是以為他對這束茉莉有些與大眾相同的想法,男人笑著說:“茉莉花包裝成花束是不是有點奇怪?像野菜一樣,我第一次看到的時候也這么覺得?!?/br> 沈庭未輕聲說沒有,又夸贊他手里的花束很漂亮。 男人顯然被他的稱贊取悅,很開心地說:“su市很難找到賣茉莉花束的店,我跑了很久才在這邊的花店找到,所以每周都會過來買一束?!?/br> 沈庭未被這束茉莉勾起的回憶使得他的頭很痛,但由于與他閑聊可以暫時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而讓自己不再胡思亂想,于是他低聲地有些生硬地拋出一個話題:“您太太喜歡茉莉花嗎?” 中年男人的臉上流露出少許赧色,但嘴角掛著很愉悅的笑容:“還不是太太,我還在追求她?!笨闯錾蛲ノ幢砺冻鰧ψ约旱脑掝}很感興趣的模樣,于是并沒有因為他與自己不過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有所保留,或許也帶著些許分享和炫耀的心態,跟他描述起自己喜歡的女孩有多么溫柔,又說到,“她很喜歡茉莉花,只有看到茉莉花才能開心一點,我想讓她開心?!?/br> 沈庭未在聽到眼前這個看上去與自己父親年紀相差不大的beta先生滿懷幸福地用‘女孩’來形容自己喜歡的人時,在堵滿心口的沉悶中露出一抹不自覺的柔和笑意,于是他很真摯地對這個可愛的beta男人說:“祝您成功,她一定會喜歡的?!?/br> “希望吧?!蹦腥诵÷曊f,又說,“但她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接受我?!?/br> 在看出沈庭未疑惑的表情后,他輕輕搖了搖頭,沒有繼續話題的打算,只說:“不過也沒關系,我慢慢等就是了?!?/br> 男人在結束了自己的話題后,又重新擔心地問他怎么光著腳,一個人要做什么。 沈庭未不知該怎么回答他的問題,下意識避開他的目光,倉促地編造出一個連自己都覺得蹩腳的借口:“我的鞋子不合適,我先生去幫我換新的,我、我在這里等他……” 男人明顯被他的理由說得愣住,然后有些驚訝地說:“……他讓你光著腳在這里等?” 沈庭未也被自己的借口蠢到,他張了張嘴,沒好意思回答他的話:“……” “這怎么行,這么冷的天氣……” 男人說話間低頭去看他的腳,沈庭未心里有絲慌張,他心虛地往后退了一小步,正努力地想要找出一個新的借口彌補,男人已經將目光移開,抬起頭朝街上四處張望。 “你稍等我一下?!蹦腥送蝗粚④岳蚧ㄊ剿氖掷?,說,“我很快就回來,稍等一下——” 幾分鐘后,男人重新跑回來,將一瓶還帶著溫度的熱牛奶遞給他,又把夾在腋下的東西拿出來,拆開包裝袋。 男人在他面前蹲下來:“便利店里賣的拖鞋都不太好看,你別介意啊。主要是現在你懷著孕,天又已經這么涼了,光著腳很容易生病的……” 沈庭未難以為情地穿上男人從便利店里給他買回來的棉拖鞋,不住地向他道謝。 男人很無所謂地跟他擺了擺手,笑著說沒關系的,讓他不要太有負擔,又不知是為了緩解氣氛還是什么,說:“其實我剛剛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你長得很像——” 但他的話還沒說完,上衣內兜里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他有些抱歉地對沈庭未點了下頭,沈庭未搖搖頭表示自己不在意,示意他先接電話。 他看著男人從口袋里拿出電話,臉上的笑意在看到亮起的屏幕那一刻變得更濃也更柔和,他接起電話聲音溫柔地跟對方說地址。 沈庭未在與他停止交流后就垂下了眼睛,視線發直地望著腳上深藍色的棉拖鞋。 他又不可抑制地想到連訣,連訣也總是愛穿這種款式簡單的藍色拖鞋。 連訣。 連訣。 直到面前的男人結束了通話,跟他開口道別,才終于打斷了令他頭痛欲裂的思緒。 “她要到了?!蹦腥苏f,又看看沈庭未不太好看的臉色,猶豫著說,“需要我幫你聯系一下你先生嗎……他好像離開很久了?!?/br> 沈庭未低低地說:“……沒有很久?!?/br> 男人沒聽清楚:“什么?” “我是說他很快就來了,您快去忙吧,不用管我了?!鄙蛲ノ刺鹧劬粗腥?,嘴角牽起一道有些勉強的弧度,又看著他拿在手里的茉莉,很輕聲地說,“我先生也送過我茉莉?!?/br> 男人笑著說:“那真是太巧了?!?/br> 兩人道完別后,沈庭未沿著人行道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或許是心里出現了某個明確地目的地,但他的腳步卻刻意地與自己的想法背道而馳。 他很想回家,很想去看看他的爸爸mama,但……他害怕。 沈庭未不擅于應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種種離奇,但他有時擅長逃避。 他不敢去思考現在正處于另一個世界的、因為他的突然消失而茫然無措的連訣,也不敢去思考如何自己該怎樣以現在這樣落魄和狼狽的樣貌出現在父母面前。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看著那個從他醒來后就一直戴在手上的鉆戒,又抬起被牛奶瓶暖熱的手隔著薄薄的衣服覆上自己的小腹,鼻間忽然感覺一陣酸楚。 沈庭未很快地眨了眨眼睛,又用手背抹掉眼里眨出的淚,輕輕吐出一口氣,邁著小步緩慢地走著。 他聽到那個很好心的beta先生提高了聲音叫了什么人的名字,腳步頓了頓。 接著那個先生又叫了一遍:“佩淑——這邊?!?/br> 沈庭未的脊背僵了一瞬。 他胡思亂想的大腦在此刻變成一片空白,下意識地、動作僵硬地轉過頭—— 他看到了馬路對面的中年女人害羞地接過男人遞來的花,小聲地對他說了什么,然后捧著花輕輕嗅了一下,那張仿佛在短短幾個月中蒼老許多的臉上慢慢露出了帶著少許輕松的笑容。 是他的mama。 第83章 改變想法的那一刻,沈庭未在最短的時間內回了家。 他敲了敲門,沒有等來回應,才想到這個時間點父親大概率還沒從學?;貋?,他懷著孕自然不方便去學校里找父親。 剛剛走了太久,小腿有些疲憊,沈庭未站在門口休息了一會兒,想到了門口的奶箱。 他的父親是個很古板的大學教授,一心專研學術,似乎生命里只有工作是頭等大事。 他曾經常聽母親無奈地抱怨:“你不對家里上心也就算了,對自己稍微上點心行嗎?要是我和未未都不在家,我看你連門都進不來?!?/br> 后來母親每每發現父親忘記帶家門鑰匙,就干脆在當天將備用鑰匙放在門口的奶箱里,以免父親太晚回來敲門吵到沈庭未休息。 父親和母親都不愛喝牛奶,但總是要求他喝很多,或許是在他消失以后奶箱就徹底閑置了,上面落了厚厚一層灰塵,將奶箱原本的淡綠色掩蓋住了。 他沒有奶箱的鑰匙,只好艱難地將手伸進縫隙里摸了一會兒,竟真讓他找到薄薄一把鑰匙。 只是不知道是母親為了避免父親遺忘放下的,還是為了他回來的時候能夠進入家門放下的。 沈庭未打開門,被推門時揚起的灰塵撲了一臉,他一邊咳嗽一邊揮開面前的揚塵,走進去。 不知道是否是早有預感的緣故,沈庭未在看到與往昔截然不同的、很久未經打掃的家時,并沒有產生出太多復雜的情緒。 原本餐桌前掛著的全家福已經被摘掉了,只留下了因被遮蓋很久而比墻體要白很多的有些許突兀的痕跡。那張在他大學畢業時穿著學士服拉著父母去拍的全家福被反扣著立在廚房的門邊。 沈庭未短暫地屏息,不知是因為密閉的空氣中這些令他難以忍受的灰塵,還是因為別的什么原因,他的雙腿或許是因為剛才回家的一路走得太急,在此刻像被灌進了鉛,讓他朝那個半人高的相框走過去的每一步都沉重和煎熬。 他伸手去觸碰那個背對自己的相框時才發現自己的手有些抖,相框的重量也不像他親手掛上去那樣,他將照片翻過來,明白了緣由。 相框里內嵌的玻璃不見了,只剩下薄薄的底板與一張沒被好好封存而有些褪色和蒙塵的相片。 沈庭未好像所有的力氣都隨著這個因為他手抖而沒拿穩,從而砸落在地上的相框卸了下去,他將餐桌旁的椅子拖動出刺耳的聲響,坐下來,在持續地屏息后,有些缺氧的大腦重新開始感到鈍痛,他大口地呼吸著,又被空氣里的塵埃嗆得咳出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