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王孝健提到昌平小姐時神色溫柔,竟藏著綿綿情意,這讓夏麗云心里驚訝。 她又試探了一句:“不管昌平表妹這一個月來在外遇到了什么,二公子你都不介意嗎?” 王孝健自然知道夏麗云言下之意是什么,他只是笑笑,頗為脫俗應一句:“這件事本就是秘密,事關兩家顏面,外人不知曉,自家人又何必提起呢?云表姐,人生在世,難得糊涂?!?/br> 夏麗云怔了怔,旋即換上笑臉:“二公子胸懷寬廣,昌平表妹能得此夫婿,真是三生有幸?!?/br> “為今之計,是要早點讓昌平小姐知道我的心意才好,云表姐代替昌平小姐嫁過來,一月有余,還沒有回過門,現在昌平小姐也回來了,我們就借口回門之機,將云表姐送回司空府,同時也好把昌平小姐接到王府來?!?/br> “回門?” 王孝健點點頭:“撿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br> 見王孝健迫不及待的模樣,夏麗云心里不是滋味,“今日么?還是明日吧,二公子你想昌平表妹剛剛找回來,一定很累,需要休整,她這一個月的行蹤也要有所交代,去了哪里,和誰在一起,都要向我舅父舅母交代清楚,回頭,二公子上門接人,舅父舅母也才好跟二公子解釋啊?!?/br> 只有串好口供才能好好解釋,串口供當然需要時間,貿然上門,會讓他們措手不及的。 這些話夏麗云覺得不必講那么明,王孝健是個聰明人,自然能領會。 見王孝健踟躇著,顯然在咀嚼她的話,夏麗云又補充道:“外人不知情,什么都不知道,自家人可是知道這一個月都發生了什么,總要坦誠相對,否則就自欺欺人了?!?/br> “云表姐考慮周到,那就明日一早回門,我先差人去司空府送信?!?/br> 王孝健急不可耐離去,夏麗云將手中帕子絞成一團。 明日,就要打哪來回哪里去了嗎? …… 卿大夫府上,許衛拉著許紹燁上下打量,好端端的兒子憑空失蹤,好在又好端端回來了,他心里一塊石頭總算落地,讓許夫人準備些去霉去邪的東西供許紹燁沐浴洗漱,又讓他去向二姨娘報平安。 二姨娘的院子里,二姨娘夢雪拉著許紹燁的手嗚嗚哭泣。 她是個美麗的婦人,即便有一個已經成年的兒子,看起來依然風姿綽約,一雙美目盛著淚水楚楚可憐,讓男人看了便生出保護欲來。 許紹燁勸慰道:“娘,兒子就是貪玩,出海玩耍了一趟,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過去我不是常常這樣嗎?你就別傷心落淚,讓爹看了心疼?!?/br> 一旁,許衛一凜,他不自覺摸了下自己的臉頰,自己臉上剛剛流露出心疼的神色了嗎? 忙嚴肅板正起來,也不知道有沒有掩藏住心疼的神色。 他沖夢雪說道:“我說過,會替你把燁兒尋回來的?,F在,燁兒回來了,你也可以安心,就不要再哭壞身子的,你的身子骨本來就弱。之前李氏請回來的那些郎中開的藥你吃著可還好,若不好,我去宮里請些御醫過來,再給你開些調理滋補的方子?!?/br> 夢雪用帕子拭淚,向許衛投過一個微笑來:“多謝老爺費心,夫人請回來的郎中就很好?!闭f著看著許紹燁,“燁兒這一次在外一定吃了不少苦,老爺請御醫給燁兒看看?!?/br> “娘,我身體壯著呢!”在荒島上,那個女孩子替他治好麻風后,又倒騰些rou湯魚湯讓他補養身子,他并未吃多少苦。 許紹燁向夢雪做了個健身的動作,惹得夢雪“噗嗤”一笑。 “好了,你與你父親定還有許多話要說,就不要在我這里耽擱了?!?/br> 夢雪十分識趣地開口,許衛便和許紹燁退出去,臨到門口,許衛又折回身子走進去,對夢雪說道:“今晚,是我在你屋里睡的日子?!?/br> 竟有些難以啟齒。 夢雪點點頭,垂了目,說道:“我讓丫鬟收拾好等老爺過來?!?/br> 許衛欲言又止,退出去去找許紹燁。 父子倆去了地牢,那里,正關押著從荒島上帶回來的俘虜。 年佑才見兩人來了,就說道:“老爺,公子,他又自殺了一次,好在屬下看住了?!?/br> 被牢牢捆在柱子上的俘虜嘴里也塞著厚布條,以免他咬舌自盡。 許衛看了那俘虜幾眼,沒說任何話,又和許紹燁離開了。 兩個人回到書房里,許衛方才問道:“刺客身上可有什么標記嗎?” 許紹燁搖搖頭,“沒有任何標記,所以兒子想把他放了?!?/br> 放虎歸山,才好引蛇出洞。 許衛叮囑道:“放他出府,多派幾個人跟著,看他能去哪里,總有馬腳藏不住,還有周家那邊,你這次出事是因為周琰的meimei,明日就把周清帶過來讓我親自問一問?!?/br> “父親,周清也是受害者,她完全不知情,她其實是受我拖累,你就不要為難他們了?!痹S紹燁賠笑,許衛沉著臉不置可否。 …… 沈家已經得到了王家的報信,知道王孝健次日就要上門接人。 沈昌平大睡了一覺,又大吃了一頓,養足了精神,這才由沈夫人陪著去見了沈先良。 “你這孩子,怎么可以逃婚呢?”沈先良一見面還是忍不住怪責了一句。 “父親要用我去續人情,我又拗不過父親,只能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了?!鄙虿降纳眢w里雖然已不再是昔日的昌平小姐,而是裝著另一個人的靈魂,但是既然占據了昌平小姐的身體,總要繼續演一演昌平小姐的生平。 昌平小姐生平是個被父母寵壞了的刁蠻任性的嬌小姐,演起來還挺有趣的。 “女子的婚事從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親就算再疼你寵你,也不能留你在家里住一輩子,你終究是要嫁人的啊,王司徒與我是故交,他又過世得早,我們沈家如果悔婚,會被齊都上下議論不仁不義的,再說王家二公子一表人才,他出身不低,只是苦于父兄都離世了,無人蔭蔽于他,你嫁給他后,他就是我們沈家的女婿,父親定然在仕途上幫他籌謀著,有沈家幫他鋪路,以他的才能重振王家家業不是什么難事,這于你也是一樁不錯的婚姻啊?!?/br> 沈昌平撇嘴:“反正女兒就是不喜歡給一個快要死的人沖喜,我是一個人,又不是工具!萬一沖喜沒沖好,還把人給沖死了,那我豈不是一過門就成了掃把星?” 沈先良看著刁蠻任性的女兒,甚是無奈,又好氣又好笑,說道:“現在,你麗云表姐已經替你過門沖過喜了,王夫人雖然沒有病愈,可也沒有被沖死,你就放心好了,現在擺在你面前兩條路,你是要去王家做你的二少夫人,還是留在沈家做你的老閨女,你自己選擇吧?!?/br> “我才十四歲,怎么就是老閨女了?”沈昌平跳腳,纏著沈先良不依不饒的。 “這么說,你是不愿意去王家做二少夫人的了?為父可跟你說好了,王家二公子一表人才,你今天要是放手了,他日可不要后悔?!?/br> 王孝健生得好看,在齊都是出了名的美男子,沈先良對這個女婿是滿意的。 沈昌平琢磨著,王家,她總歸是要去一趟的,畢竟昌平小姐真身的死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許多事要在王家解開謎底,于是道:“被父親這么一說,那女兒還是去王家做這個二少夫人吧,否則女兒擔心后悔的人會是父親?!?/br> 女兒突然自己想通了,這讓沈老爺和沈夫人都松了一口氣。 畢竟逃婚了一個月,若與王家的婚事掰扯了,也無法有什么好名聲再去謀到別的什么好婚事了。 夜幕降臨,夏麗云讓琴兒去王夫人處請王孝健,琴兒說道:“二少夫人說了,明日回門,她很緊張,請二公子去幫她看看行裝?!?/br> 看著王孝健跟著琴兒去了,錦心撇撇嘴,對李月舒不屑說道:“二少夫人可真奇怪,回自己的娘家,竟還緊張?!?/br> 李月舒不置可否,只是說道:“你讓人去仁厚堂看著,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們幫忙的,二少夫人嫁過來是第一次回門,這是大事,別失了我們王家的禮儀?!?/br> 錦心笑著領命而去,這是大少夫人讓她去仁厚堂盯梢,她可一定要盯出個風吹草動來。 月上柳梢頭,各種風吹草動不斷送往李月舒耳朵里,“仁厚堂擺了酒席”,“二公子和二少夫人對月小酌”,“二公子喝醉了”…… 李月舒再也坐不住,兀自往仁厚堂去。 沈家大小姐嫁過來一個月了,神神秘秘,藏頭藏尾,王孝健喝醉了,她總可以見到真身了吧? 第11章 新齊王 仁厚堂的小宴擺在院子里,月光高照,又有燈光旖旎,美酒佳肴美景,襯得石桌對面的人也美妙起來。 夏麗云今夜一席淺色翠煙衫,下罩翠綠煙紗散花裙,金絲軟煙羅在腰間系一個大蝴蝶,三千青絲一半散垂肩上一半挽一個發髻,斜插一根碧玉瓚鳳釵,眉精心畫過,唇細細點成絳色,嬌柔嫵媚,與平常判若兩人。 王孝健頻頻被勸酒,想到夏麗云明日便要回司空府去,王孝健今夜也頗多飲了幾杯,夏麗云再勸酒時,他擺了擺手,說道:“云表姐,明日還要送你回門,還要見司空大人,還要接昌平小姐回來,不宜過飲?!?/br> 夏麗云也很識趣,施然起身,扶了王孝健往屋子里走去,嬌柔婉轉說道:“那我扶二公子早去歇息?!?/br> 王孝健想喚其他人來伺候,卻發現院子里空空的,并無其他下人。 因夏麗云要在院子里擺宴,閑雜人等都被支開了,王孝健想到王府里下人們也都沒有見過夏麗云本人,便也將身邊服侍的人都打發了,沒有傳喚不得進這院子里。 “云表姐,我自己走吧?!蓖跣⒔∠胍崎_夏麗云,奈何酒勁上頭,跌跌撞撞站立不穩,也只能由夏麗云攙扶著進了里間,一面還不忘致謝:“有勞云表姐了?!?/br> “二公子,你我本是一家人,何必客氣?” 夏麗云的聲音綿綿柔柔,她的手軟軟暖暖的,令王孝健不管聽著聲音還是握著她的手都很心悅,也就半推半就由她伺候著躺到了床上。 新房的床這一個月一直由夏麗云睡著,王孝健躺下后方才意識到這點,又掙扎著起來,說道:“云表姐,我要是睡了床,表姐今夜睡哪里呢?孝健還是去書房再將就一晚——” 再一晚,就塵埃落定了。 替嫁的云表姐回她的司空府去,真正的新娘子沈昌平入主王家,一切都各歸各位,他也就踏實了。 王孝健飲了酒,人有些暈暈乎乎,腳步也像踩了棉花飄飄悠悠的,但他還有一絲清醒的意識。酒能亂性,這屋子里的人可不是他的妻子沈昌平,一旦造次,明日就說不清道不明了。再看眼前的夏麗云嬌嬌滴滴,竟然風情百種,與她共處一室,保不準自己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 他是血氣方剛的青年,正值孟浪的年紀,哪經得住年輕貌美的女子投懷送抱 等等,今夜的云表姐確有投懷送抱的嫌疑。 她的身子不時依~偎過來,那細~嫩~嬌~柔的肌~膚不時撞在他的肩上、胳膊肘上,香香的,軟軟的 王孝健使勁甩了甩頭,一把推開夏麗云,夏麗云的身子就向外跌去,他又伸手拉她一把,竟拉住了她腰間蝴蝶結,登時,那曼妙的蝴蝶就散開了 翠綠煙紗散花的裙子刷一下就墜落了,王孝健呆了呆,而夏麗云又靠了過來,嬌滴滴說道:“二公子,麗云愿意留在二公子身邊伺候二公子,不想回舅父家去?!?/br> 楚楚可憐的聲音,讓人聽了無法拒絕,王孝健還是說道:“云表姐說笑了,昌平可是你的表妹啊?!?/br> “那有什么?”夏麗云說著伸手去解王孝健的衣裳,“哪個達官貴人不是三妻四妾,昌平是我表妹,我們才能姐妹同心,一起伺候好二公子你啊——” 眼看著一件衣裳被夏麗云解去,門外響起了腳步聲。 “小叔,弟妹,你們睡了嗎?” 竟是李月舒。 “小叔,弟妹,院子里也沒個伺候的下人,這屋子里也不鎖門,我可進來了哦?!崩钤率娴穆曇粲蛇h而近,人已站到了湘簾之外,她正要撩簾闖入,王孝健從簾子內竄了出來。 “小叔——”看著王孝健衣衫不整,李月舒怔了怔,她還想朝湘簾內探個究竟,就被王孝健一把拉走了。 聽著外頭遠去的腳步聲,里間,夏麗云懊惱地扔了手里頭王孝健的衣服。 王孝健拉著李月舒一路從仁厚堂往李月舒的院子去,大概是借著酒勁,他步履生風,拽著李月舒疾步走著。 李月舒被他拽得趔趔趄趄,小跑跟上,嘴里道:“小叔,小叔,當心被人瞧見?!?/br> “怕什么?這府里連一棵樹一棵草都知道你我的勾當!” 王孝健忽的停住腳步,回頭對著李月舒邪魅一笑,繼而拉著她進了園湖旁一片小樹林。 婆娑的樹影恰好篩下銀白的月光,將長長的石椅、軟軟的草地映照得一清二楚。 王孝健一把將李月舒推~倒在了石椅上。 暖暖熏人的酒氣叫李月舒沉~醉迷~離。 久~違的熟悉的,如此近如此近的接~觸。 李月舒看著眼前王孝健的面孔,這張在夢境中折磨了她一個月的臉還是那么風流俊秀,此刻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