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嘉運：“……”

    反、反應過來了？

    之前還是小鳳凰心虛，因為它不僅自己打架，還攛掇別的鳥打群架，剛好就撞上了奚嘉運，可現在發現護養員根本沒認出自己以后, 小鳳凰就理直氣壯起來了，心虛的反而成了奚嘉運。

    小鳳凰指責奚嘉運：“啾啾啾！”

    奚嘉運向它解釋：“我以為你會變成孔雀之類的小動物?！?/br>
    小鳳凰不聽, 它嚷得很大聲：“啾啾啾！”

    奚嘉運：“……回去再說？”

    小鳳凰頭一扭。

    哼?。?！

    奚嘉運頗是無奈，傅斯衍見狀問他：“怎么了？”

    奚嘉運：“它……有點生氣?！?/br>
    是有點生氣嗎？

    它是超級生氣！

    小鳳凰糾正：“啾！”

    奚嘉運：“……”

    傅斯衍又望了眼小鳳凰, 由于它本來就是渾圓一小只, 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河豚，因此他只是略微抬起眉, 轉而對奚嘉運說：“先上車吧，外邊冷?！?/br>
    奚嘉運點頭, 坐上了車。

    傅佳要去看音樂劇, 因此她在路上就被司機放了下來，車上只坐了傅斯衍一個人，奚嘉運坐上車以后，伸手來安撫小鳳凰。

    可小鳳凰還生著氣呢, 才不給它摸，奚嘉運坐在右側，它就把腦袋扭到左邊，碰哪兒縮哪兒，整個人都要縮成一顆雪白的小圓球，更像是什么陸生河豚鳥了。

    傅斯衍從后視鏡內掃了一眼，提醒奚嘉運：“小心它啄你?！?/br>
    奚嘉運搖搖頭，“它不會的?！?/br>
    小鳳凰一聽，當即就叛逆了。

    它倏地扭過頭，對準奚嘉運的手指撲了過來。

    小胖啾雖然胖，但它是個無比靈活的胖子，說撲就一小只沖著奚嘉運撲了過來，然后對準他的手指——

    輕輕地碰了一下。

    小鳳凰驕傲地抬起下巴，耀武揚威地沖著奚嘉運叫：“啾！”

    就啄就啄就啄！

    奚嘉運：“……”

    這算是什么紙鳳凰行為嗎？

    之前在奚嘉運家中，傅斯衍還見到過一只薩摩耶和倉鼠，他問奚嘉運：“你很喜歡小動物？”

    奚嘉運邊給小鳳凰順毛，邊回答他：“嗯，喜歡，很可愛?！?/br>
    剛才被小鳳凰可愛到，奚嘉運還彎著眼睛在笑，傅斯衍抬眸盯著后視鏡，片刻后才說：“是很可愛?！?/br>
    但他是對著奚嘉運說的。

    奚嘉運似有所覺地抬起眼，剛好跟他后視鏡中的目光撞在一起。

    車內開了暖風，很熱。

    而這一刻，溫度似乎更高了一點。

    兩人對視好幾秒，奚嘉運是最先移開目光的，他佯裝鎮定地問傅斯衍：“你也喜歡小動物嗎？”

    傅斯衍：“不討厭也不喜歡，但是……愛屋及烏?！?/br>
    奚嘉運：“……哦?！?/br>
    他側過頭望向車窗外。

    城市的夜晚，燈火通明的一片，夜色黯淡不到哪里去。陸陸續續下了幾天雪，積雪沒來得及消融就又覆上一層，皎潔得透亮，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奚嘉運的耳垂。

    紅透了。

    司機從頭到尾安靜如雞，只是在看導航的時候，多了一個心眼，特意繞了一條遠路，奚嘉運發現以后奇怪地問他：“剛才怎么不下高架？這條路可能有點遠?！?/br>
    司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不好意思啊，你趕時間嗎？剛才忘記下高架了，這已經錯過了，沒法再回去?！?/br>
    奚嘉運當然不趕時間，他搖了搖頭，“沒事的?！?/br>
    傅斯衍瞥來一眼。

    司機接收到他的目光，喜滋滋地想——

    啊，上回被扣掉的獎金回來了。

    說不定還能拿雙倍呢！

    司機一高興，又繞起了遠路，原本一個小時不到的路程，加上堵車，硬生生被拖長到了將近兩個小時，差不多晚上十點的時候，奚嘉運才被送到地方。

    他拉開車門，傅斯衍卻也下了車，奚嘉運本想說不用送自己，但是想到了什么，沒有攔他。

    酒店附近不能停車，所以車停的地方比較遠，地上還堆著厚厚的積雪，踩上去有點滑。

    怪這兩天雪下不停，一層沒化就又覆上了一次，踩下去可能不是地面，而是之前踩實了的冰。

    奚嘉運走在前面，他提醒傅斯衍：“小心一點，地上很滑?！?/br>
    可是才提醒完別人，奚嘉運自己沒留神，腳下一個踉蹌，重心不穩，幸好一只手及時地伸過來，抓住了他的手，奚嘉運這才借力站好。

    “……謝謝?！?/br>
    “沒事?！?/br>
    手上的溫度偏涼。

    也許是生病的原因，奚嘉運之前就發現了，傅斯衍的體溫偏低，但奇妙的是，每回不經意的觸碰，他不會覺得涼，反而覺得被觸及的地方，一片guntang。

    就好比現在他的手。

    還被傅斯衍抓著，沒有松開，奚嘉運感覺得到對方的手在慢慢變暖。

    他突然不想掙脫，也不想讓傅斯衍放開。

    風聲很大。

    他的心跳也如擂鼓。

    奚嘉運低頭看了幾秒，終于開了口：“昨天你說，有道選擇題讓我來做，我好像有答案了?！?/br>
    傅斯衍神情微怔。

    奚嘉運強自鎮定地說：“……我可以。是你，我可以?！?/br>
    他不想讓自己顯得太無措，但是再怎么努力保持鎮定，奚嘉運耳垂處的顏色也泄露了他的真實心情。

    比起鎮定，他更多的是忐忑，以及不好意思。

    錯愕過后，傅斯衍笑了，嗓音悠悠然地問：“你可以什么？”

    奚嘉運反手抓住傅斯衍的手，終于抬起了頭，“什么都可以?！?/br>
    他沒有傅斯衍那么高，要矮上一點，所以望他時需要抬起臉?；椟S的燈光下，白霧繚繞中，青年的面龐逐漸明晰，明艷、漂亮，滿是靈氣，像塊未經雕琢的玉石，渾然天成。

    好似受到了蠱惑一般，傅斯衍抬起另一只手，撫上奚嘉運的臉。他的指腹緩緩下移，最終觸在奚嘉運的唇邊，停留了幾秒，克制地摩挲而過。

    “我很高興，”傅斯衍望向他，“但是……”

    “但是”是重要轉折，往往對前面的內容構成否定，不論前面說了什么，而“但是”之后的內容，才是重中之重，這是奚嘉運許多年來的做題經驗。

    懸空的心跌落幾分，奚嘉運問他：“答案錯了嗎？”

    “這是道主觀題，答案沒有對與錯，只有多少分，”傅斯衍唇畔輕揚，“但是答題的人是你，所以無論什么答案，我都會給你滿分?！?/br>
    “只不過你的答案，需要更慎重一點，”傅斯衍的語氣緩和得不可思議，“復發的幾率有10%，我既想自私地答應你，又不想讓你和我一起承擔這10%的風險?！?/br>
    “……我舍不得?！?/br>
    傅斯衍說。

    他是矛盾的。

    10%的概率不高，但是既然存在，就有風險，像是一場賭博，骰子投出前，沒人知道最終點數，傅斯衍該主動遠離奚嘉運。

    但他情不自禁，他一再放任自己。

    他最后的理智與克制，就是提醒奚嘉運慎重。

    奚嘉運想說什么，傅斯衍卻低下頭，猝不及防地抵上奚嘉運的額頭，他說：“再考慮一下，為你自己，為了以后?！?/br>
    奚嘉運怔了一怔，他凝視傅斯衍幾秒，最終如他所愿地答應了下來，“……好?！?/br>
    傅斯衍對他笑，“下一次，我不會再給你重新答題的機會了?！?/br>
    奚嘉運想了想，也對他說：“我也只答這最后一次?！?/br>
    傅斯衍頷首，“好?！?/br>
    該道別了，但是誰都沒有先開口，最后還是奚嘉運突然想起什么，對傅斯衍說：“你的司機好像不太認路，他載著我們繞了很大一圈，平時他也是這樣的嗎？是不是耽誤了你很多時間？”

    頓了一頓，奚嘉運說：“……你要不要換個比較認路的司機？”

    傅斯衍：“我考慮一下?！?/br>
    奚嘉運點點頭，“那，我走了?！?/br>
    傅斯衍：“好?！?/br>
    他站在原地目送奚嘉運進入酒店，這才返回車內。

    可憐的司機還不知道自己遭到了嫌棄，他樂呵呵地說：“傅總，我特意繞了幾趟路，給你多創造了一點相處時間，你說，上回因為小姐被扣掉的獎金能不能……”

    “不能，”傅斯衍覷他一眼，慢條斯理地說，“嘉嘉建議我換一個比較認路的司機?！?/br>
    司機：“？？？”

    他不認路是為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