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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寒陽看著他顫抖的肩膀,突然說不出話來了。 深夜的地下停車場一片死寂,偶爾有那么一二輛車進出,亮著冷漠的燈,各自匆忙。 “我其實……明白岳翎為什么要這樣做了……” 魏寒陽低下頭,“為什么?” “我想起來了?!?/br> 他的手指緊緊地扣著首飾盒的外壁,“我想起高三的那年暑發生的事了……” 魏寒陽怔在駕駛座上,“你是說你想起車禍的事了?” 余溏沒有回答魏寒陽。 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此時此刻,一切都變得有些荒誕。 他記起了在清平街舊樓里發生的事情。 那天余浙告訴他,他們學校高一實驗班上的那個叫岳翎的女生,就住在啤酒廠舊公寓的4樓。他得知這件事情以后連晚上的同學聚會都不想去了,跟張曼打了一聲招呼,就一個人騎車回學校。 高一年級那個時候還沒放暑假。 下午四點左右,第二節課正上到中途,地中海的物理老師正在講臺上一門心思地做實驗,余溏站在走廊上,忽然被一個走神的女生看見了。 “喂喂喂……你看,是高三那個余溏欸……” 教室里的注意力被這一句帶著氣聲的話打散了,女生們紛紛朝窗戶邊上看過來。 物理老師捏著兩根試管莫名其妙地抬起頭,“你們看哪兒呢?” 余溏看著坐在教室中間的岳翎,她趴在桌子上正在睡覺,被同桌拍了拍才惺忪地睜開眼睛,看向窗戶。 目光相接,余溏沖她笑了笑。 岳翎忙把目光收了回去。 “這位同學,畢業了就好好玩,回學校來影響學妹們學習嗎?” 物理老師顯然認識余溏,舉著試管走到教室門口,半開玩笑半責備地跟他說話。 余溏趕忙站直身認了個錯,“對不起老師,我去樓下等岳翎同學?!?/br> “啊……等岳翎啊……” 班上小小地炸了個鍋。 岳翎僵著背坐在位置上,臉紅的跟一只蘋果一樣。 可惜余溏沒有看到。 他一直在樓梯口站到了下課,女生們擁著岳翎走下來,之后都扒拉在樓梯欄桿上,一個都不能走。岳翎抬頭望著天,“能換一個地方說話嗎?” “去哪兒?” “不知道?!?/br> 她邊說邊往校門走,“我要回家了?!?/br> 余溏轉身跟上她,“回清平街嗎?” 岳翎沒有回頭,“你怎么知道我住哪里?!?/br> “你還記不記得我啊?!?/br> “什么……” 岳翎站住腳步,余溏順勢走到她的面前,“MP3?!?/br> 岳翎怔了怔。 “我以前住你家樓下?!?/br> 岳翎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只覺得自己的耳朵跟要燒起來一樣,“我要……我要回家了……” 余溏回頭繼續追上岳翎?!拔腋阋黄鹱??!?/br> 到現在為止,余溏已經分不清楚,是該慶幸還是應該后悔,當時跟她一起走進了舊樓。 回憶里所有的細枝末節他都想回憶起來,唯獨這一段,他不忍回想。因為那段記憶里有岳翎絕望的哭聲,稀里嘩啦的水聲,和她凌亂的裸(和諧)體。 少年時的智慧過于純粹,未經社會教訓,純粹到只能解題。 當岳翎反鎖上門將他從家里趕出來之后,他原本想去派出所報警,卻在半路上被張曼拽回了家。 那個時候,他選擇相信大人,相信他們可以公平正義地處理這件事情。 他把余浙的暴行,岳翎的遭遇全部告訴了張曼,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張曼再一次把他鎖在了家里。 那段時間已經臨近高考填報志愿,張曼每天陪著他看學校,卻絕口不提岳翎的事。 兩天以后的下午,下大雨,他坐在電腦面前,第一次對自己習慣所倚靠的力量失望了。他趁著張曼跟公司的人打電話的空擋,從家里溜了出去。 雨天的工作日,街上的行人很少,他沒有打傘,頂著自己的外套一路往派出所奔,誰知卻在路口處聽見有人喊他的名字。 “余溏!” 他回過頭,岳翎穿著一條藍色裙子淋著雨站在對面的紅綠燈下面。 “你要去哪兒!” “我要報警!” “不要去!” “為什么?你已經報了嗎?” 對面的女孩忽然露了一個慘淡的笑容,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沒有……我沒有報警……” 余溏抬頭看了一眼紅綠燈,紅燈還剩下30秒。 “那跟我一起去報警吧,我幫你作證!” “你根本做不了證!余浙有一個視頻,他拿給我看了!視頻在舊樓外面,只拍到了你和我……如果我報警,這個視頻余浙一定會提交給警方,到時候你也完了!” 她說完,深吸了一口氣,“余溏我告訴你,我一個人傻兮兮地暗戀了你一年,你連我是誰你都不知道,但我一點都不生氣,我特別開心,住在你家樓上的那個女孩子是我,你聽我說啊,你還沒有填報志愿,你還沒有上大學,你自己的夢想也還沒實現……” “那你怎么辦??!” 余溏打斷她的聲音。 “我嗎?” 她沖他笑笑,“你放心,我會為我自己討回公道” 她邊說邊往前走,余溏的耳邊突然傳來路人的驚呼聲:“我的天,這車瘋了嗎?欸欸欸!人行道上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