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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廷觀扶著桌子站起來,澀聲道:“好,擺轎回府?!鳖D一頓,“你去叫少爺回家?!?/br> 第90章 夜訪國舅 “爹怎么這個時候叫我回家?”顧清夜奇怪地問。 “屬下只知道,方才金陵郡王去見了老爺,屬下在外面,聽見老爺拍了桌子?!笔绦l有些擔憂地看著顧清夜,“老爺面色很差,身子都在發抖……” 顧清夜騰地站起來:“走!” 傻蛋叫:“公子!”顧清夜喝道:“你留在這里!” 他一路策馬飛馳,進府將馬韁丟給侍衛,直奔父親的書房。 “爹!”他顧不得禮儀,連門都沒敲便闖了進去。抬頭,看見父親背對他站在屋中,那個身影,一霎眼對上,直擊心臟,他覺得一陣鈍痛:“爹……” “關門!”顧廷觀沉聲下令。 顧清夜應了聲“是”,返身關上門,走過去:“爹,請聽孩兒解釋?!彼p膝跪下。 “解釋什么?”顧廷觀沒有轉身,那個背影像暮靄中的山,蒼涼、寂寥而又沉重。而他的聲音帶著秋風般的蕭索。 顧清夜膝行過去,到他面前,抬起頭。然后,他怔住,他發現他父親的眼角有些發紅,只是面上的線條帶著種巖石般的堅定輪廓,堅定得令人心疼。 顧清夜的喉頭哽住,他仰臉看著父親,眸子中飽含著愧疚與求恕之意,半晌才發出聲音:“爹,孩兒知錯,請爹責罰?!?/br> 顧廷觀沒有看他,他只是那樣筆直地站著,目光穿過空氣,落在一個不可知的地方。他的手指握緊了,捏得指節發白。他笑了,幾分嘲諷、幾分苦澀:“你錯在哪兒了?” “孩兒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世……” 顧廷觀陡然盯著他:“你如何知道?” “是,是傻蛋聽到蕭家太夫人說的,它,它告訴了孩兒?!?/br> 顧廷觀臉上的肌rou輕輕抽搐,這該死的鳥兒,應該烹了他! 父親眼神一動,顧清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慌忙道:“爹,傻蛋是為烏夜臺做事的,求您別殺它?!?/br> 為什么,還有這該死的默契?顧廷觀怒起,倏然轉身,衣擺掃到顧清夜的臉,他揉了揉眼睛,重新跪直身子,就見父親手里多了根藤條。下一刻,他被顧廷觀揪起來,雙手撐上書桌,身后,藤條挾著勁風,往他背上、臀上抽去。 “蕭家人說的話,你就那么相信?你問過你母親了么?你憑什么確定你是蕭家之子?”一連串打擊伴著質問。 恍惚中,顧清夜想起自己被蕭疏葉“刑訊”副供那回,那抽在自己身上的劍鞘,很疼,卻很有愛。 心里的感覺,騙不了自己。 “孩兒自己感受得到,而且,大哥他們……嗚……”被重重一藤條抽在大腿根部,顧清夜疼得悶哼一聲,他感覺到那兒的皮破了,有血滲出來,然后迅速腫脹。 “蕭家人都對孩兒很好?!彼皶r改了口,小心翼翼地瞅父親一眼,那人沉著一張臉,只管一藤條一藤條地抽,發了狠似的。 他不敢呻吟,也不敢哼,死死忍著:“孩兒知道母親被蕭騁遠拋棄……是爹一片真心,撫平了母親心上的傷,爹……爹還悉心教導孩兒長大,將孩兒視作親生。孩兒心中……心中只有一個爹,那就是您?!?/br> 顧廷觀的手頓住,看著兒子的側臉。顧清夜白皙的臉上有一滴滴汗珠流下來,額頭也布滿了汗水,襯得他的眉眼愈發黑亮。 發現父親停下,顧清夜又悄悄瞟來一眼,正對上顧廷觀幽深、研判的眼神。顧清夜睫毛一顫:“爹……”弱弱的語氣,像小時候受罰的模樣。 兩只撐在桌上的手,用力過度,青筋都冒了出來。 強弱,對比鮮明。 “孩兒知錯了?!?/br> “錯在哪兒?”顧廷觀又落下一藤條,這次結結實實打在左臂上。顧清夜沒有躲開,疼得一蹙眉,無聲地抽了口氣。 “孩兒不該欺瞞爹娘?!?/br> “為何要瞞?” “孩兒不想重新揭開母親的傷疤,更不想爹認為孩兒背叛?!?/br> “你以為你不說,事情便沒發生么?”顧廷觀狠狠抽下去,“你若還當我是你爹,就該坦誠相告。你藏著掖著,是根本不信任為父,你在心里已經將為父當成外人了!” “不是!”顧清夜撲通跪下去,拉住父親的衣擺,含淚道,“孩兒永遠都是您的兒子,孩兒對蕭騁遠沒有半點感情,連恨都沒有。孩兒在蕭家擅自認了兄弟姐妹,孩兒知錯,請爹重重責罰。若能讓爹消氣,孩兒便是被爹打死也甘心?!?/br> 說罷,他站起來,重新撐到書桌上,將上衣撩起,將褲子往下褪了些。 一條條紅腫的楞子露出來,很多地方已經破皮、滲血。 “請爹重責?!鳖櫱逡箤⑸仙矸?,好方便父親動手。 好久,一雙寬厚的手掌輕輕貼上了他的背,輕輕拂過傷處,幾不可察地顫抖。然后,那手將他的衣褲都拉好。耳邊,聽見一個低沉的聲音道:“為父失態了?!被仡^,看見父親的眼睛,愈發的紅了。 “不,爹,您別這么說?!辈灰?,不要說得如此生分,我是您兒子??! 顧廷觀丟了藤條,跌坐在椅子里。顧清夜跪到他身前,將頭伏在他膝上,像幼時的模樣:“爹?!甭曇粲l的哽咽了,“孩兒真的知錯了,求爹原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