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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廷觀放開他,沉著臉道:“你公私不分、涇渭不明,為父的確要責怪你??墒?,為父會去向陛下求情,養不教,父之過,該受罰的,應該是為父?!?/br> 顧清夜撲通跪下,淚水已洇進眼底,他努力讓聲音平靜:“爹,孩兒一人做事一人當,爹已盡心教導孩兒,是孩兒自己叛逆,與爹無關?!?/br> 顧廷觀伸手摸摸他的頭,喟然道:“你少年心性,意氣用事,可是,誰不曾年輕過呢?為父也不是食古不化之人。那蕭疏葉兄弟若真有你說的這么好,為父也算開了眼界?!?/br> 蕭騁遠那混賬東西有這么好的兒子,是前世修來的吧? “他們是有這么好,蕭家人都很好?!鳖櫱逡灌?。他已經想念那些jiejie、姐夫還有外甥外甥女了,當然,也想念兩位太夫人。 顧廷觀扶他起來,道:“陛下命為父參與會審,可為父會向陛下請求,主動避嫌,畢竟你是我的兒子?!?/br> “是,孩兒明白?!?/br> “夜兒,此事恐怕不好辦?!鳖櫷⒂^拍拍兒子肩頭,“有太后給莫重樓撐腰呢,陛下又是至孝之人,你做好心理準備?!?/br> 顧清夜露出一個明朗的笑容:“孩兒相信,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邪不壓正。請爹放心?!?/br> 顧廷觀點點頭:“辛苦了,回去休息吧?!?/br> 看兒子離去,顧廷觀怔怔地站了許久。主動避嫌,不止是因為兒子,也是因為蕭家人。他不想因為自己的成見,有失公允。 兒子今天表現出了小小的親昵,還有些撒嬌的意味,這滋味……難得的好。 他笑了,微微的苦澀,微微的甜蜜。 第88章 俠骨柔腸 刑部大牢里,一張小方桌圍坐著蕭疏葉、蕭疏雨、季鷹三人。矮桌矮凳,對于三個身材頎長的男人來說,未免太局促了,何況蕭家兄弟作為囚徒,手腳上都鎖著鐵鏈,可偏偏他們的樣子像坐在高山之巔,足下風來,頭頂云涌,瀟灑之極。 有酒,有花生米,有牛rou,還有幾碟小菜。 幾杯酒就將男兒的熱血點燃了,蕭疏雨喝了酒,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越發流光溢彩,瞧著季鷹笑道:“季大哥,你這脾性,倒不像官場里混的,反而像江湖人。我們跟你簡直相見恨晚?!?/br> 季鷹道:“我只是個捕快,算不得官場里的?!?/br> 蕭疏葉道:“季兄有四品官銜,若是為我們兄弟丟了,豈非是我們的大罪過?” 季鷹道:“我愿意?!比缓笈e碗:“干一個,是兄弟就別說廢話?!?/br> 三只碗碰在一起,三人一飲而盡,然后相顧大笑。 獄卒都被驚動了,跑來對季鷹道:“季爺,您輕點兒,小的怕……”做了個砍頭的動作,季鷹笑道:“要砍也是砍我的,你這腦袋太小、脖子太細,不經砍?!?/br> 獄卒摸摸自己的脖子,嘿嘿笑:“那您喝著,要酒再喊小的?!?/br> 季鷹揮揮手:“謝了?!笨椽z卒小跑著走了,他回頭對蕭疏葉笑道:“這里的牢頭是我好兄弟,獄卒也都聽我話,他們嘴很嚴,所以,我才無所顧忌?!?/br> 蕭疏雨戲謔道:“我還當季大哥當真不怕丟官,原來是有恃無恐啊?!?/br> 蕭疏葉眼里卻全是敬意,他向季鷹舉碗,一切盡在不言中。他喜歡這位豪放又率真的漢子。 瓊院,璀璨的燈火點綴著華堂高閣,呈現出一派喜氣,仿佛這里正在舉辦一場宴會。 西面的院墻上攀爬著一些藤蘿薜荔,將至四月末,綠植瘋長,枝條都蔓延到了墻外。 有兩雙眼睛盯著這座別院,他們看見廚房的煙囪里仍在升起裊裊炊煙,有小廝和婢女進進出出,打水的打水,提盒的提盒。有位管家模樣的人負手走進廚房,少頃又出來了。有七八名侍衛在府里執勤守衛。 這兩人正是玉生煙與風馳。 兩名婢女從不遠處小徑上走過,一人道:“王爺進宮一個多時辰了,怎么還不回來?” 另一人道:“王爺得寵,太后留他說說體己話,聊得時間久些,有什么可奇怪的?昨兒不還在宮中飲宴到亥時么?” “太后娘娘對我們王爺可真是像親生兒子那么疼呢!” “是啊?!?/br> 玉生煙心道,莫重樓還在宮中使勁作妖呢,想必在太后與皇帝面前進了許多讒言。只是,他能顛倒黑白么?她唇角勾起一個冷笑,若不能扳倒他,我便用江湖之道,親手宰了這畜生! 風馳驟然感覺到夫人身上散發出一股強烈的殺氣,忍不住回頭瞧了她一眼。玉生煙眸子微沉,悄悄斂起了氣息。 “那個風無邪被王爺廢了武功,現在不過是個下等奴才,倒還要我們給他送吃的?!毕惹澳莻€婢女忽然憤慨起來。 她倆一個手里提著食盒,一個拎著水壺,顯然是給人送吃喝去的。 “那個風無邪啊,武功被廢,又一路顛簸,身子虛弱得不行。是莫起跟戚管家說了,要我們給他送茶水與吃食的?!?/br> 玉生煙向風馳使個眼色,兩人騰身掠起,悄無聲息地落地,跟在那兩名婢女后面。 兩人走進一個很小的院子,里面有幾間房子,一口水井,看起來像下人房。迎面走來一人,道:“怎的現在才來?” 此人正是莫起。 先前那名婢女道:“不過晚了些時候,難不成風無邪便餓壞了?”她聲音說得很響,分明是想讓里面的人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