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熟識?！笔捠枞~道，“梁有光開著一家叫做‘珠光寶氣閣’的珠寶店，比我蕭家的‘瓊樓玉宇’大出幾倍。他素來喜歡攀附權貴，常常拿著他的那些珠寶去孝敬金陵郡王莫重樓、揚州知府吳唯等人?！?/br>
    “那家主是否也與他們結交？”

    “不！我不屑與權貴相交，尤其是那些尸位素餐、不顧百姓疾苦之人。吳唯這廝，欺上瞞下，境內出現災荒，他常瞞而不報，置百姓于不顧。而莫重樓就是他背后撐腰之人。這些王孫貴族，食君之祿，飽受君恩，卻不知報效朝廷、體恤百姓，只知結黨營私，實在叫人不齒！”

    顧清夜第一次見蕭疏葉這么憤怒，他內心受到極大震動，不由呆呆看著蕭疏葉：“家主，您……”

    蕭疏葉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激動，緩下神來，打了個手勢，示意顧清夜坐下。

    顧清夜卻沒坐，鄭重地躬身行禮：“家主胸懷悲憫、體恤蒼生，真叫屬下敬仰?！?/br>
    蕭疏葉擺擺手：“清夜，我只是個江湖人，略盡綿力罷了?！闭Z聲一轉，“你為何來跟我講這番話？”

    顧清夜一愣：“屬下是蕭家使者，向家主盡忠是屬下的本分?！?/br>
    “很好?！笔捠枞~道，“只是，莫重樓可能會成為你的大舅子，你難道不考慮這層？”

    顧清夜垂下眼簾，掩住眸子中復雜的情緒：“屬下并不喜歡莫明羽，絕不會娶她?！?/br>
    蕭疏葉道：“好，我知道了?！?/br>
    只是這樣？

    “家主，若莫重樓來參加您的婚禮，您還需提防他?！鳖櫱逡固嵝训?。他想，穆晗十五年前遭遇熙佑詩案，被流放。陛下如今二十七歲，莫重樓是他表兄，至少也該二十八九歲了，十五年前，他已經十幾歲，會不會記得這個人？若他來參加婚禮，看到穆晗，那蕭家就難逃窩藏朝廷欽犯之罪了。

    蕭疏葉道：“我這府中沒有把柄供他抓，你放心?！?/br>
    顧清夜疑惑地想，難道蕭疏葉并不知道穆晗的真實身份？是穆晗從來沒有透露給蕭家么？蕭家遠在江湖，并不了解朝廷，若穆晗隱瞞身份，蕭家人確實可能不知道?？墒?，當初他是如何從解差手里逃脫的？解差又是如何被猛獸吃了？

    他滿肚子疑惑與擔憂，出了蕭疏葉的院子，并沒有回來吟閣，直接去找穆晗。

    穆晗住在偏院，一個獨立的小院。他飛身進入時，臉上已戴上了面具，變成一個面目平常的中年人。

    穆晗剛剛打算關門歇下，燭光一晃，眼前出現一條人影。他騰地站起來：“你是……？”

    “穆大人，久違了?！鳖櫱逡褂昧寺晕⑸硢〉纳ひ?。

    穆晗臉上瞬間失色，手指死死摁住桌子，指尖都捏得發白了，他想放聲喊，顧清夜卻示意他噤聲：“穆大人，我并無惡意，請別驚動他人?！?/br>
    “你，你究竟是誰？怎會認得我？”

    “你先告訴我，這么多年躲在蕭家，你可有想過會被查到，連累蕭家？”

    穆晗如受重擊，身子晃了一晃，面上慢慢浮現灰敗之色。

    “當年，我被解差百般□□、虐待，是前家主經過，救了我……他把我保護得很好。莫公肅已經死了，這么多年過去了，沒人會知道我在這兒……”他的聲音像蠟燭上升起的煙，斷斷續續，飄忽不定?？伤纳碜油χ绷?，像青竹一般。

    “大少爺，不，家主他……宅心仁厚，將我當作叔叔般看待，我要留在蕭家報恩，好好侍奉他?！?/br>
    顧清夜道：“莫重樓見過你么？”

    穆晗怔了怔：“莫重樓，他見過我，那時他才十來歲，可是他的眼神像虎狼一樣……”

    “你雖燙掉了刺字，面貌也變了許多，可畢竟還是你自己。若被有心之人看到，認出你來，對蕭家極為不利。后日便是蕭家主大婚之日，莫重樓恐怕會來參加，屆時你千萬別出來?！?/br>
    穆晗怔然看向顧清夜：“你究竟是誰？”

    “不必問我，總之我是為了你好，也是為了蕭家好。告辭?！鳖櫱逡乖捯魟偮?，人影便不見了。

    穆晗依舊呆立在那兒，忘了去關門。

    門外出現另一條影子，穆晗吃驚地道：“家主？”

    蕭疏葉徐步走進來，替穆晗關上房門：“穆管家，你不必擔心。若我成婚之日莫重樓來，我會叫人通知你，你便休息吧，不要露面?！?/br>
    “家主，方才之人……您看見了？”

    “是，我看見了，也聽見了?！?/br>
    “您為何不出來攔他？”

    “他是為蕭家好，我為何攔他？”蕭疏葉看著前方，目光變得悠遠，喃喃道，“總有一天，我會看到真正的他?！?/br>
    第53章 禍從天降

    顧清夜回到來吟閣，發現蕭疏雨又是一副慵懶的樣子，躺在他床上，跟傻蛋說話呢：“你家公子鐵定跟人約會去了吧？別瞞我，我可是火眼金睛……”

    瞧見顧清夜，他抬起上身坐好：“去哪兒了？”

    顧清夜沒好氣地看他一眼：“我這張床就那么好，七少天天要來跟我擠？”

    蕭疏雨道：“不好么？那你跟我一起睡我床上去？”

    顧清夜噎了一下，沒他臉皮厚，認栽。

    蕭疏雨又問了一遍：“你去哪兒了？”語氣已經有些不悅。

    顧清夜沒回他，靠著桌子坐下，拎起茶壺，發現里面有水，便倒了杯，舉頭一飲而盡，嘴里泛起一股苦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