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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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晟回想著往事,嘴角緩緩勾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曾經木蕎帶他來的時候,看著他眼中震驚的神色,笑了半晌。如今就算隔了一世,她眉眼間的俏麗明媚,蕭晟都沒有忘記。 至于他現在為何會在這里…… 蕭晟并沒有驚慌,因為他的腦海中正融合著這一世的記憶。 很快,他知道自己是在躲避那群端王爪牙的襲擊。 很顯然,他上一世并沒有在此時經歷這樣的襲擊。唯一一次印象特別深刻的是在前世的戰場。 那一次他也是受了很重的傷,肩胛骨都被箭穿透了。 他躺在營帳內九死一生,是顧梟命人千里迢迢從山村里偷來他妻子的發簪,才喚醒了他。 但他活了,他的妻兒所在的小山村卻在不久之后遭遇了滅頂之災。 自此所有的痛苦糾葛結成了網,化成了繭,不斷纏繞收緊,成就了他上一世所有的痛,也留下了諸多遺憾與悔恨。 然而現在,重活一世的他,閱歷和睿智已經沉淀。他一點都不懼怕可能潛在的危險。 從地上站起后,蕭晟感受了下肩膀的傷。 弓弩的穿透力很強,已經嵌入了肩胛骨中,后背大片的濕意讓他感到很難受。 蕭晟凝著眉想,看來剛剛他是失血過多昏迷了才重生的。 他深呼一口氣,像如釋重負一般,又緩緩吐了出來。 蕭晟前世記憶中印象最深的,不是彌留之際兒子的誤解與憎恨。而是一瞬間從欣喜到失去的絕望。 那一世,他拋妻棄子為這天下萬民撥亂反正,成就了一代明君,也圓了很多人的愿望。 可他知道,每一次萬民稱頌他的功績,他都會心頭滴血。 那是他犧牲了自己最寶貴的東西換來的。 他沒有家了。 曾經他以為給妻兒最好的保護就是讓他們安穩的待在這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小山村里,免受亂世荼毒。 然而那一年他成為新皇之后的“衣錦還鄉”,迎來的卻是一片被火吞噬的廢墟。 沒有人,所有人都沒了。 蕭晟從沒有哪一刻會如那天一般失去了所有的矜持與冷靜。 他跪在地上,垂著頭,雙手死死摳著地面,眼淚大顆大顆掉落,弄臟了那件他特意讓人做的銀色交領蓮紋錦袍。 他的蕎蕎說他是蓮中君子,他特意穿給她看的??墒?,他盛裝而來,以國母之位重新求娶,卻不見佳人。 他痛哭的同時,一旁的侍從沒有一個人敢出聲打擾,所有人都秉著呼吸降低著自己的存在。 他們知道,那是一個一無所有的男人的慟哭聲。 后來,回到皇宮的蕭晟徹底變了。 他昭告天下自己妻兒的身份,又追封了木蕎為皇后之尊,將從靈凈寺里求來的長生牌放在他的寢殿。 他變得更加內斂,開始用無休止的政務來麻痹自己。不然他怕,怕一閉上眼就成了噩夢。 這樣的日子枯燥又漫長,朝臣們見他后宮空虛想要奏請選秀,讓他早日誕下龍嗣??山邮艿剿兰哦滟耐?,聽到“朕除了亡妻之外再無二人”的御旨,所有人都息了聲。 他們是有愧的。 他們也知道陛下這一脈是要斷了。 他們開始將目標轉移到晉王遺腹子的身上。 晉王是蕭晟的一母同胞的親弟弟,曾經因為端王那狗賊上位,被囚在王府,遭受折磨而死。所以蕭晟對這個親弟弟是有愧的。 再加上朝中大臣的連續諫言,蕭晟便封了那女人的兒子為太子。 從此,有了盼頭的大臣們開始悉心培養新的儲君,期待有朝一日能讓他繼承大統。 時間就這么飛速流逝著,一晃就是十年。又到了新一屆的殿試遴選。 蕭晟正襟危坐在上首的龍椅上,狹長的鳳眼淡漠的從一眾進士臉上掃過,卻意外的在人群中瞥到了一雙與他極其相似的鳳眸。 那一刻,心如死水的蕭晟差一點要從龍椅上驚呼而起。 第9章 遞筆(修) 他說他姓木,叫木玄鈺。 大殿內一身玄衣墨袍,眉眼冷得如刀的少年對著高高在上的帝王如是說。 即便他不愿姓蕭,即便多年未見,但少年脖頸間的那顆痣卻讓他一眼就認得了他。 蕭晟有些坐不住了。 他想要沖下去,去抱一抱那個失散多年的兒子,他唯一的兒子。 可少年接下來的話卻讓蕭晟本來激動的心情頓時被潑了一捧冷水似的,透心涼。 他說,他寒窗苦讀只是為報仇。 氣氛一瞬間凝滯。 所有人都意外的盯著這個少年。 他無論容貌還是才華無疑都是這屆學子中最拔尖的。奈何出口的話卻讓人不喜。 蕭晟聽到這句話也愣了愣。他直覺跟他有關,但依舊沒有影響他火熱的目光烙鐵似的印在少年身上。 他長大了。 結合了他和妻子的五官,長成了他曾期待過的最好的樣子。 蕭晟有些欣慰,陰郁了數年的眉眼第一次變得柔和,像極了雨后初晴的藍天。 他的兒子還在,那么他的蕎蕎呢? 帝王的愉悅總是能被一些朝夕相處的人捕捉到。 他身邊的魏公公覺察到他對龍椅下正俯首施禮的少年的興趣,便多嘴問了幾句。 “你是哪里人,父母可健在?” 那一瞬,蕭晟眸中多了復雜。 兒子活著,她是不是也活著?那她,她那么好,會不會…… 男人的指尖不自覺收緊,但那雙眸子卻盯得下首的少年更緊,仿佛要從他的身上得到答案。 少年緩緩抬起頭,滿是恨意的目光從上首的蕭晟臉上掃過,又垂下了眼皮,語氣中帶著一抹不易覺察的戾氣。 “居無定所,無父……母亡!” 那一刻,蕭晟腦中仿佛是受了一道雷擊般,空白一片。他身子有些顫抖,隱在寬大的龍袍下并不明顯,但臉上的表情卻藏也藏不住。 許久,他僵硬的身體才動了動,想問些什么,卻發現喉嚨被堵住了一般,又干又澀。 還是一旁不知情的魏公公被少年這句話激起了興趣,幫他“問”出了口,“木進士可是說錯了話?這種情況難道不該說無父無母,或者父死母亡嗎?” 少年垂著頭身子有些顫抖,別人都以為他是畏懼圣顏,只有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少年身上的蕭晟知道他是在笑。 少年的確是在笑,譏諷的笑。 他笑夠了,猛然抬頭,在所有人的詫異的目光中,自行站直了身子。 魏公公醞釀的“大膽”正要脫口而出,被蕭晟一個眼神堵住了。 少年站在大殿上。 他身材頎長,與坐在龍椅上的蕭晟平視。 這一次,蕭晟從那雙熟悉的眉間中看到了濃稠如墨的恨意,深邃得看不見底。 少年盯著他,本該干凈溫柔的少年音卻染上了尖銳的鋒芒。 “我的父親,他為了追逐所謂的權利拋妻棄子。在我們甘居山野的時候,又派人前來斬盡殺絕。他殺妻食子,滅絕人性。奈何天理不公,正道不再……你說,我為何要認仇人為父?” 蕭晟從未想過他會這么恨他。 少年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像是化成了刀子,一刀又一刀的剜著他心口的rou。他疼得臉色蒼白,身體微微抖著,窒息的喘不過氣來。 奈何少年并沒有停止,他目光怨毒得像是從地獄中爬出的惡鬼。他盯著蕭晟又繼續說:“我木玄鈺曾在母親靈前發誓,哪怕五雷轟頂,墮入惡鬼道,我此生也要殺了他,為母報仇?!?/br> 若是剛才的話字字誅心,那么如今這句話就是魔鬼的詛咒了。 蕭晟從頭涼到了腳底,他掩在龍袍下的手指不知何時已經滲出了血,在明黃色的袖口處洇濕一片。 少年看出了他的驚嚇,嘴角劃過一抹譏諷的笑。他與蕭晟的目光交接片刻,突然拱手一禮,“不知陛下能否告知草民,我的愿望可能實現?” 蕭晟只覺得自己體內的空氣一瞬間被抽離了。他迎接著少年的目光,掙扎半晌才動了動嘴,“若這是你的愿望,便……如你所愿?!?/br> 后來,蕭晟當真見證了少年的成長。 他就像是一把利刃,直插朝堂。以官員為棋子,以朝局為棋盤,手腕鐵血,從不畏懼任何宵小的明槍暗箭。 蕭晟從未見過一個人的心智能強大到如此恐怖的地步。 少年以寒門起步,卻憑借著自己的謀略算計步步高升。直到后來,他成了大景開國以來最年輕的首輔大臣。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就連如今被眾位朝臣捧著的太子,亦成了笑話。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有些認看在眼里,怎能不氣? 他們開始上書他這個兒子的不臣之心,蕭晟在奏章中看到他這個兒子的所作所為,只能苦澀一笑。 別說皇位,就算是要他的命,他也會毫不眨眼的送出去。 可他知道,他那個兒子不屑,不僅不屑,他應該是極其厭惡吧。多么骯臟的皇位,多么惡心的朝堂。 他怎敢將這樣的朝局送給他去處理? 他只能在明面上接受著兒子一次次的嘲諷與恨意,暗地里小心翼翼的保護著,在他時日無多的日子,盡快鏟除所有的隱患。 畢竟,這一切終究是他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