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節
她的箱子,是她自己親手裝的。 她在箱底墊了一層銀票,上邊碼的全都是整整齊齊一樣大小的元寶。足足三層元寶,絕對耀目好看,充滿底氣。 為了好看,她還將府里新打,锃亮的金銀葉片,金銀小魚小花給鋪在了四周。 可關鍵在于,元寶的第三層,不是銀的,而都是金的。全是分量十足的金元寶??! 而墊底的銀票面額,也全都超了百兩。 所以那個箱子,價值不菲! 這事怪她。她聽常茹菲她們議論時知道大婚的那日會無比忙亂,幾個貼心丫頭都各司其職,新來的丫鬟她還不夠信任,她實在不放心她的銀錢銀票,最后索性決定將她所有的元寶和大部分銀票先送到燕安王府更安心。 為此,她還安排明日的壓箱錢由菱角親自管理。 顯然不行,若面對一屋子紈绔時,單憑一個菱角,只怕是擋不住。 算了,她還是趕緊重新放一遍壓箱錢。 大不了銀票什么的,大婚時她隨身帶著便是。 財不外露,尤其是她這個“善名遠播”,一向四處哭窮之人…… 榮安將丫頭們全都留在了院外,又示意了看守和侍衛到外邊等著,獨自一人拿了鑰匙準備進到廳中。 然而,鑰匙還沒插進鎖孔,她的動作便頓住了。 屏息細聽,她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里邊傳來吱嘎一聲。 廳中有老鼠。 還不小。 她大概判斷了方位,來到了后窗。 那里的窗便于她攀爬。 這一刻,她再次為自己從學武那日起便首選逃跑和偷襲而感到明智。 她雖沒多少拳腳功夫,但當日也是跑在前邊讓阿生阿虎一時半會兒拿不下之人。這會兒爬個屋頂,自是輕輕松松,沒有發出一點動靜。 而守衛和丫頭們見她從高高屋頂冒出腦袋,一齊被她一個噓聲給噤了口。 小心抽開一片屋瓦后,榮安就著月色,一下在屋中找到了一道影子。 她能不注意到嗎? 那個單薄鬼祟且眼熟的家伙,正四處翻找。 膽子不??! 府里防守相當嚴密,他還能這么進到這亭中,顯然是花了大功夫了!只怕還是一早隨著家具混進來的! 然而大部分的箱子上都掛著鎖,這家伙雖找得起勁,卻沒法更進一步。 榮安強按了一點點上涌的氣火和想要掀翻他的沖動,打算看看這小子究竟要的是什么,或是預備做什么。 他一只只箱子找過去,果然啊果然,最終還是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她那只放壓箱錢的錢箱上。 清亮的月色投射下,榮安看得清晰。 那家伙抱著箱子,貼著耳,搖動箱體。 悅耳清脆的金銀碰撞聲傳來,他那一口大白牙也閃著銀光。 “有這個,也就不算白來了?!蹦羌一镞€在喃喃。 榮安直磨牙,看著他坐在她陪嫁的紫檀木桌上,將錢箱抱著,擺弄著鎖頭…… 豈有此理! 豈有此理! 好膽小賊,果然是為了她的錢而來。 臭小子還掏出了一柄匕首,對著那鎖既是戳又是撬。 那鎖又豈是輕易能摳下來的?又豈是輕易就能撬動的? 于是榮安眼瞅著那刀刃一下下都給劃到了箱體上。 榮安氣得心頭直抽。 到底是本打算用一輩子的錢箱,上邊的花紋還是她親自畫了讓人刻的,凝聚了她不少心血。此刻這還沒用,便叫人給戳花了,可氣不可氣? 她只能強迫自己接連深呼吸以淡定下來。 戳和撬不行,那家伙又拿刀一頓猛鑿。 一番費力,可那鎖卻依舊牢靠。 他實在不甘,扒拉在門縫往外瞧了好幾眼,確外邊無人且院門是關上的之后,他竟是直接抱著錢箱走進了靠里間的位置,將之在地上一頓猛砸。 箱子依舊完好無損。 那家伙索性坐在地上拿了匕首開始找箱縫,打算一點點撬開。 可他的刀尖剛一戳進縫隙便似遇到了阻礙再下不去。 他感受了下,刀尖應該是觸到了金屬。 里邊還有一層金屬體! 又戳了毫無意義的幾下后,他一下明白了過來。 這只箱子是套箱。外邊箱體是實木料子,內里還有一層銅鑄體。 他無語…… 這樣的箱子,他怎么打得開? 難怪他的匕首都撬彎了,卻依舊沒法動箱子分毫。即便打開外箱,里邊那層怎辦? 榮安也是冷笑。 廢話,既然是她放銀錢的箱子,若能叫人輕易撬開打開,她豈不是傻子? 就連那鎖也不是銅片嵌在木板上,而是與箱體內部的銅體整個連接鑄造。若沒有她的銅匙,除非想法子化了那塊銅,否則絕對難打開。至少憑這家伙,不可能! 呵呵,這箱子,花了她大價錢,二百兩呢! 事實證明,果然好箱! 她嶄新的寶貝箱子被人摧殘成這樣,這筆賬,她自是要討回來的…… 另一邊,賊人忙得額頭薄汗一層,卻依舊毫無進展,不得不放棄了開箱。 他自不會放過這一箱子錢,打不開,帶走便是,總有辦法能開的。他一番打量環境后,一把扯過邊上一塊蓋著櫥柜的紅布,將箱子裝在里邊,打了個包袱,放到了門邊…… 榮安嘖嘖,得虧自己去而復返,否則哪能看到這樣的好戲。 其實這家伙這一出原本也沒有實行的可能。 這一屋子東西價值不菲,所以安排在這前廳附近的侍衛有一隊人,全都有武藝在身。若非剛剛自己不打算露財而將侍衛撤到院外,屋中這家伙只要敢露頭,敢動手,第一時間便會被發現。 所以,注定這小子本就什么都做不了,也不可能逃得出去! 呵呵,榮安看見他就歡喜。畢竟他除了有些煩人,不會對自己造成任何損失。 相反…… 原本還以為他會就此離開,可榮安還是低估了這人的壞心眼。 包袱打好后,他并不急著往外走。 而是面部一個獰笑。 他敲了敲屋中正中央,那幾只分明最為貴重,全是御賜物的幾只箱子,似是確定了目標。他又擼起袖子將所有的箱子往中間推聚并堆疊,盡量將這些東西都擠在了中央。 他臉上的獰笑越來越深。 之后,他扯下了高頭柜上那塊最大的紅布,扯了這廳中原本的幾塊大桌布,廳中間梁上掛著的紅花紅布和幔帳等物,最后將這堆布料拋擲,全扔在了箱子上方。 隨后,他從前襟里拿出了一只瓶。 瓶蓋打開,他笑得合不攏嘴,開始向那些易燃的布料上方拋灑瓶中液體。 nongnong的油味散了出來。 只幾下的功夫,一瓶油便已倒盡。 至此,他的目的已顯而易見。 偷竊,順便放火。 只要火一起來,布料下方的木料很快都會被引燃。屆時,這些東西縱然都被鎖著,也未必還能完好保存下來。 這是早有準備啊。 他要燒了這些嫁妝。 即便燒不毀,也是晦氣的報復。 當然有了這把火,才能方便他想法子逃走。 他腰間又取一物,不是火折子又是什么? 他輕輕一吹,火折子亮起,更映得他面目猙獰。 他又重重一吹,火星四濺的同時,小火苗也起來了。 他抓起一塊布做引子,一下便點燃。 一團火在那塊紅布上蔓延,映得他彎曲且帶畸形的手指尤其丑陋。 他笑得越發燦爛。 手上那塊紅布眨眼已是燃燒的一團。他剛要將這紅布扔下去,讓這一切都瘋狂起來,他的手卻是一抖。 他差點以為眼花,就著手上的火光,他竟然看到了那張讓他厭恨卻又恐懼的臉。 “榮英,好久不見?!?/br> 隨后,榮英的手腕一陣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