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節
朱永昊重重一吐濁氣。 這倒是簡單。 父皇那里有他安插的宮女。他的人雖然接觸不到吃食藥物什么,但看得見。御醫他們雖熬藥制藥藏著掖著,但藥材那里似乎并沒有遮掩。 這一點,他倒是盯得住的。 丑末時分,他又收到了消息。 京中的防務有變嚴的跡象。宮中亦是如此。宮中侍衛的巡守明顯在變多。 此外,說圍場這邊傳了消息到趙閣老家中,讓其明早過來圍場面圣。 朱永昊心中又是一咯噔。 大周建國百多年,一直穩定。早年開國時候內閣有七人,但到先帝時候,便縮減到了五人。 此刻也是。 五人的內閣,昨日皇上已經傳召了兩人,若說明早再加上那已經站了老八的趙閣老,那豈不是意味著,不管父皇想做什么,都已經有了三票。 危險的信號! …… 第397章 設計和收網 朱永昊不由猜想,昨日他父皇之所以沒有一口氣傳召三位閣老,是否不想招搖引自己注意,所以才分作兩次召見?果然是沖著自己,想要暗定乾坤嗎? 朱永昊更覺該做點什么了。 他終于下定決心,讓京中他運營和維系了多年的那張網開始做好行動的準備。 依舊是二手準備。 他打算天亮之后再去找父皇一趟。待確認父皇狀況后,再決定啟用那個行動。 沒道理他等了多年的勝利果實,就這么被老八給偷了。即便父皇有那個意思也不行! 這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天亮之前,朱永昊又收到了消息,說虞博鴻半夜回了一趟京中,剛剛回來,去皇帝那兒看了眼后才睡下。隨后他收到了虞博鴻從北營又帶了千人來行宮的消息。又說北營范圍燈火通明……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朱永昊很緊張。 東方剛一蒙蒙亮,朱永昊便頂著一雙黑眼圈往皇帝那殿中去了。 時間尚早,虞博鴻在休息,闞信也沒在那兒。 所以這個時候剛好。 朱永昊幾乎是半哭半鬧著闖進了皇帝殿中。 說他一夜未睡,實在擔心父皇,一定要親眼看過,親自照顧才能放心。于是他在砰砰磕頭后就開始往里闖。 有人敢攔,他就親身往前撞。 他到底還是太子,哪里有宮人敢強攔?又哪里有侍衛敢向他拔刀? 加上皇上從前天晚上開始就沒露面,事實皇上殿中的宮人心頭也發毛,四處又是流言紛紛,其實許多人都有和朱永昊一樣的猜測。是呢,如若皇上沒了,繼位的便是太子。 此刻真的要攔太子?真的要結仇被儲君惦記上?碰壞了太子,也是罪不是? 眾人便是如此想攔不敢攔,半推半就由著朱永昊往里闖。 朱永昊則強勢且快速,不由分說地往里沖,沒有絲毫遲疑。 他順利進去了。 眼看將到內殿,順公公卻是慌里慌張從里邊沖出來并帶上了門,親自阻了來。 朱永昊還看見他給了守門侍衛一個眼色,那人便快速沖了出去。 “順公公還請趕緊讓開,孤只是擔心父皇想要看一眼。您讓孤進去,父皇若不想見孤,孤再退出來?!?/br> “殿下慎重?!表樄蜷_了手臂,攔在了門前?!盎噬仙碜硬缓?,正在休息,有言在先不見任何人。殿下進去便是沖撞?!?/br> 朱永昊瞧著順子面色發白,一臉緊張,反復咬著唇還直打哆嗦,心下的猜想又是確實了幾分。 “父皇,兒臣來看您了。父皇!”朱永昊喊了一聲。 沒有聽到皇帝回應。里邊安安靜靜。朱永昊也是緊張了幾分。 “孤已請示了父皇,既然父皇未有反對,何來沖撞之說?”朱永昊沉了沉眸色,直接上去要扒拉開順子。 順子一咬牙,拔了身邊侍衛的刀。 “順公公這是做什么?您膽敢對孤動手?” “不敢!” 順子將刀橫在了自己脖子上。 “老奴再說一遍,”他聲音一下厲了起來?!笆ド淆報w微恙,需要休息,不見任何人??傻钕虏坏诘钋靶鷩W,還要強闖沖撞……” 若說先前朱永昊的懷疑還只有九成,那么此刻,見順子已經不惜用刀來阻攔,他的篤定也幾乎達到了九成九。 一人之下的內侍總管,輕易拔刀以身相脅,可見是怎樣的驚慌!而屋中的場景又是多不愿被人瞧見??!哎!都已到了這步,朱永昊怎會讓這幫人再攔著? “行了!” 朱永昊哪有那耐性?!绊樄珡U話太多了,該不會是拖延等著誰來吧?”當他傻嗎?死太監,啰啰嗦嗦無非是剛剛讓人去請救兵了,等著老八,虞博鴻還是誰來阻攔自己吧?自己既已識破,又怎會任由之? 朱永昊哼笑:“兒子照顧老爹,那是天經地義之事。倒是順公公,如此阻攔,該不會是在殿中做了什么對父皇不利之事害怕叫人發現吧?真正要小心各種罪名的,可不是孤,而是您呢!” 說罷,朱永昊親自動手,一把就奪過了順子手里的刀,并親自動手將人往邊上一推。順子一個腿軟便撞到門上發出了一聲悶響,“哎喲”一聲慘叫。 朱永昊一個眼神下去,他的人上來使勁一擋一推,護著他撞向了守門侍衛們。 他快速推門進了內殿,幾乎是三步并作兩步就往里間的龍榻跟前沖。 里邊還有內侍來攔,卻是被朱永昊一腳就給踹飛了。 “殿下好膽,竟敢在皇上跟前動手!”后邊,順公公還在嚎。 朱永昊早就懶得理他,氣勢洶洶而入,嚇壞了宮女,也嚇得上來攔的御醫摔了一大跤。 又踹翻了一個上來抓他衣角的內侍后,他終于到了床邊。 床沿上,放著一盒子銀針,有幾根還散落一邊,針頭微微泛黑,顯然是剛剛用過。 “父皇,兒臣來看您了!” 皇帝還是未應。 非但如此,朱永昊還一點都聽不出里邊有任何的響動甚至喘氣聲。 他咬咬牙,終于顫抖著將手扯開了那厚重到幾乎不透光的帷帳。若是沒有問題,若不是害怕被人瞧見,何必用這樣的帷帳?而自己都弄出這么大的動靜了,父皇不可能還睡著??删褪沁@樣,父皇都未有回應…… 這一瞬,朱永昊喉頭發緊,幾乎懷疑:父皇該不會已經……沒了吧? 帳中光線果然差。 他第一眼看見的是父皇戴著扳指的手指…… 然后是手背! 這! 手背泛黑不說,還全是密布的疹子。 好惡心! 說是疹子或許不準確,應該叫做……水皰? “父皇!”他心下一驚,差點要往后退,想了想,還是咬牙將幔帳多掀開了幾分往里瞧去。 一眼瞧過去,他卻是嚇了一大跳。 一只大手出現他的跟前,從他眼前一把抓過。 隨后,帷幔再次重重被放下。 而他的跟前,已經多了一個高大結實的身子。 是虞博鴻。 他接到消息火速趕來,趕在了最后關頭將幔帳放下。 “殿下僭越了!圣上口諭,殿下是打算違抗嗎?” 朱永昊嚇到了,不僅僅是因為突然冒出來的虞博鴻,更因他瞥眼看到的那一眼皇帝。 他的父皇,雙目緊閉應該是在昏睡。眼圈顏色很重,略有青黑,嘴唇也是青紫和腫起。他還看見父皇面上有和手背類似的那種水皰,整個膚底顏色發黑,毫無精氣神。 不不不,準確說,是一片死氣沉沉,叫人不敢直視。 “父皇,父皇您怎么了?”朱永昊還想再看,但這一次,虞博鴻就似一堵墻一般攔在他的跟前,讓他再無法逾越。 “不說父皇只是風寒嗎?怎會昏睡不醒?” “誰說皇上昏睡不醒了?皇上就是風寒,只不過是御醫開了安神藥,又剛施完針,皇上困頓,所以沒能及時回復殿下?!?/br> “我竟不知,虞將軍還有這般張口就來的本事,您還真是忠心!這就是您的忠心嗎?孤且問你,那父皇的疹子……” “那是藥物的作用,即日能退下,并無大礙!”御醫插話。 “殿下若無事還請趕緊離開,否則……”虞博鴻冷冷道。 “否則如何?” “否則您便是欺君,是藐視圣意,是沖撞大罪!” “什么時候,咱們的大將軍還能代替父皇做主了?這些罪名,你說了可不算?!?/br> “待圣上醒來,自有定奪。奉勸殿下一句,殿下所為,咱們皆將一五一十稟告皇上。還請殿下自行掂量!” “成!”朱永昊冷笑點頭?!坝輰④?,孤記住你了?!睂?,有你后悔之時! 朱永昊目的已達到,自然知曉繼續糾纏下去他沾不到任何好處,于是轉身便離開。 只要虞博鴻在這兒,咬死了奉旨而攔,自己就沒有充分理由和正當立場爭下去!縱然自己是太子也無用。所以,與其再這么僵持下去,不如趕緊離開去做點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