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若是廖靜有本事證實榮安勾結了葛家撒謊,那于她和華兒倒是大好事。屆時正好可以借題發揮,將先前的種種都推去葛氏和葛家身上,自己和華兒反而清白了…… 想明白的廖氏給侄女投去了一個鼓勵的眼神。 “不是買的,是我自己做的?!睒s安伸手,十指尖尖,全都是破皮,小眼和劃傷?!斑@都是繞掐銅絲和針頭留下的傷?!?/br> “你還無師自通了?你那個莊上,我也去過的。哪有人會這手藝?而且顏小姐手上這花,沒個幾年功力也做不成吧?”廖靜既然開了口,自是要據理力爭的。 常茹菲幾個也不肯定榮安是真會還是假做,為免冒犯皇后,這會兒也不敢相護。 “誰說我無師自通了?書本就是我師傅。我娘博學多才,藏書又多,我小時被金陵絨花的插圖吸引,生了興趣,求人買了幾本介紹絨花的書,便照著學了幾年……”她就自封天才又如何?誰管得著?有誰能證明她不是天才嗎? 廖靜噗笑而出,就連常茹菲幾個也想讓榮安閉上嘴了。照書學?確實荒誕了點,她們也不信。就好比她們刺繡,若照書學便能精通,誰家還會特意請了繡娘來教? 廖靜底氣大增:“你有這技藝,卻連榮華姐都不知?你苦學了幾年,你們莊上也無人知曉?” “是!” 榮安也懶得與之廢話,多說無益,眼見為實吧! 她見花瓶里插著梅,便開口向顏家夫人借梅一支。 已值仲夏,何來的梅?自然都是假花。 榮安隨手抽了一枝梅。 眾人見她手法熟練,幾下便取了花朵,剝開枝條上的絨層勾條,指甲一掐,一根細細的銅絲便露了出來。 從枝條上抽剪下一截一尺長的銅絲,見她手指幾個翻動后,那銅絲竟已被聽話地擰成了一朵五瓣梅造型。 眾人口型是一致的:驚訝張開。 又是幾息過去,五瓣梅成了雙層的十瓣梅。 瓣片大小幾乎一致,形態也很漂亮,關鍵那熟練的手法也絕非誤打誤撞可得。 “莊上人不知我會做絨花,是他們對我關心不夠。我長姐不知,是因為我瞞著長姐,想給長姐做好整副絨花頭面相贈以作驚喜。還有,我沒有廖小姐那么多的金銀珠寶,我瞧見你們頭上五顏六色我也羨慕,想要做些既不耗本錢又艷麗的裝飾有何不妥?這個答案,廖小姐可滿意?” 榮安又從瓶中挑了枝梅,扔到了廖靜跟前。 “你若對我技藝不服,大可以也擰朵花出來給大伙兒瞧瞧?!?/br> 廖靜也是大驚,可事已至此,她哪能甘心認輸:“你該不會只會擰這梅花吧?”言外之意,是她故意學了個皮毛來招搖撞騙。 “我是兩日前接到的帖子,廖小姐若覺得兩日的功夫便能邊學邊練到這個地步,不如自個兒試試?我翹首以待。廖小姐若還有所疑,想看我演示也可以,等我得了空或者花錢買我給你做,就別浪費皇后娘娘的時間了?!?/br> 榮安老老實實又給皇后行了個禮。 皇后依舊淡笑著喝茶,不但沒阻止,連個開口的意思都沒有。她本就在考察廖家虞家,這榮安有意思,倒成了她的試金石,正好能看看那家的底細。 眾人皆是神情古怪,個個眼里都有等看好戲的興奮。 廖文慈的太陽xue一陣猛跳,跟見鬼似的盯住了榮安。太古怪了。這是真的天真?話里有話,一坑接一坑。說到這會兒,分明就是在告訴所有人,莊上人都不管不顧她,罵的分明就是自己。話里話外都在告訴眾人她很窮,需要銀子,她的手藝很金貴,是要賣錢的,是在暗示她一直被苛待…… 可莊上那么多人,還真就沒有一個知道她有這本事??! 若是心機,未免太可怕。但說不過去,怎么可能? 還有這一手技術,更是匪夷所思。 撒謊?可底氣何來?這可是皇后跟前! 莫不是是被妖魔鬼怪附身了? 廖文慈打量著榮安,可她萬萬沒想到,榮安突地朝她看來…… 第59章 娘娘說的是(龍哥盟主加更四) 廖文慈正打量榮安,尋思種種??蓸s安猛一回頭盯上她后,卻是突地一跳,接連后退兩步,一腳踩在了常茹菲腳上。 常茹菲吃痛叫出聲,所有目光再次齊聚到了一驚一乍的榮安身上。 “夫人……我……又說錯……什么了?”可榮安卻似尚不知撞到了人,正咬著唇,畏縮里帶著恐懼,緊盯著廖文慈…… 眾人紛紛面露古怪看向廖文慈,就連皇后也蹙眉盯來。 所有人的猜測里,都是剛剛廖文慈對榮安做了什么駭人的示意警告或威脅…… “我……”我做什么了?吃你還是咬你了?多看你兩眼罷了。 廖文慈再次體會到了這庶女的難纏。 這種時候,解釋是無力的。 她索性錯牙一啐,眼中帶寵笑罵:“你這孩子,怎么和表姐說話的?”她漂亮地轉換了話題?!皨邒呓棠愕亩Y數呢?廖靜是你表姐,你一口一個‘廖小姐’,這稱謂可不對,你還跟表姐挑釁要銀子,你說你是不是錯了?” 廖文慈也是在順帶敲打榮安。自己可是她的嫡母,她對自己的稱謂也是錯的。只要自己想追究,她就是錯。哪怕皇后也只會先站在禮數這邊。 榮安聽懂了,她面色一苦,心里卻一樂。她既已決定自己掌控命運了,還如何會被帶著走?只有她廖文慈會轉移話題嗎?她也會! “夫人……您……我……廖小姐是表姐,可廖表姐冤枉我質疑我給我潑臟水在先,您不維護我保護我幫我說話,反過來還幫著廖小姐質疑我指責我教訓我?我知道廖小姐和您才是一個姓,可……您也是將軍府主母……”出嫁從夫,您老人家是不是忘了把夫家放在娘家之前了?“還是說,您是因為不喜歡我才……” 榮安可憐巴巴噙著淚。 滿堂鴉雀無聲。 常茹菲幾個心下都要笑翻了! 常茹菲決定,打從今日起,一定要和榮安肩并肩同處一條戰線! 厲害??!廖氏的話的確沒毛病,可她就是能抓到漏洞來放大。眼下這么一看,要說無禮無德,還是廖文慈首當其沖。 而她榮安,反正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嗯,暫且這么形容吧。她是抱著萬事都有廖夫人和榮華頂在前面,才這般無法無天,在皇后跟前也敢猖狂吧? 有意思,有點意思…… “胡言亂語,皇后娘娘跟前……”廖文慈這會兒終于意識到那日榮華為何不但計劃失敗,還直接暈死過去。果然小鬼難纏,就連她都覺得吃力??! 而且她發現,這惡鬼……當真是不少! 她還來不及解釋,又被打斷了。 “好了好了。安meimei少說兩句。廖夫人說的是,皇后娘娘跟前,這一家人就別斗嘴了?!?/br> 不僅僅是常茹菲暗戳戳出來“勸架”,還有顏飛卿這個今日主角。 “安meimei,謝謝你啊。這是我今日收到的唯一一份賓客送來的親手做的禮物。你的心意我收到了。我很喜歡?!?/br> 顏飛卿這個主角一開口,廖文慈只得將剛編好的一肚子話噎在了喉間。 好累。 這邊顏飛卿趕緊把準備好的回禮荷包塞了一個到榮安手里。 “你手作之禮我很喜歡,還因為我的禮遲到,我這回禮是萬萬不夠的。等會兒我再送你個好東西?!?/br> 榮華卻是氣得一口氣喝干了茶水。 憋,憋得慌! 不僅僅是因為娘和表姐都吃癟,自己跟著丟臉,她更不能忍受的是榮安什么時候還真和常家那一派走那么近了?自己和那幫賤人積怨已深,榮安顯然在葛家挑唆下對自己已有怨言,若再被常茹菲幾個帶著,要成大禍患啊…… 榮華使勁向榮安遞眼色,想示意她到自己身后坐,可榮安一雙眼卻壓根不往她這邊掃,反而跟著常茹菲她們坐去了對面。榮華忍不住,湊身到廖文慈耳邊低語了兩句…… 她自是沒察,她的這一舉動恰好又落在了一直在暗暗觀察她的皇后眼里。 常茹菲和顏飛卿正在打趣榮安:“你既做的一手好絨花,怎么也不知給自己做上幾朵簪著?” “我送的禮便是絨花,我若還搶先戴頭上,豈不是搶了顏jiejie風頭?” “就你嘴甜!”顏飛卿笑:“那你也該好好打扮,你這個……” “我打扮……怎么了?”榮安傻乎乎看向了榮華?!安弧线m嗎?” 榮華心頭一咯噔,突覺要糟。她到這會兒才發現,榮安的發型和發飾,似乎都是來自自己。 果然…… “可這不是最時興的頭型嗎?我找丫頭給梳了半個時辰呢!”榮安憨憨笑。 “噗!誰告訴你的?不是在害你,就是在逗你玩吧?” 這話落下,氣氛再次微妙起來。 誰都看得見,榮安一眼不眨,滿是委屈盯著榮華。 常茹菲兩個瞬間領會,也跟著盯了過去。 那邊廖家幾位有所察,坐皇后下手的廖家老夫人剛笑著轉移話題吸引皇后注意力,卻是沒想到,榮安又拿下了頭上珠花,眼中帶淚:“我的頭型不好,那jiejie們覺得這珠花如何?”她看向的,還是榮華。 有很多時候,無聲是勝有聲的。 她不用質問,讓眾人自己腦補的效果遠比控訴強多了,徹徹底底,完完全全將她一個受嫡母和長姐欺壓的庶女形象給立起來了。 而所有人都不回她,足可見她發問之荒唐。 氣氛越發凝固。 “可……當時,我是被告知,這是老祖……”她再次看了廖老夫人一眼,“老祖宗,賞下的?!?/br> 這個垃圾,是高貴的廖家祖宗賞下的——廖老夫人的眉心都跟著跳了起來。這說的是自己啊。呵呵,榮華,這個蠢貨!老太太心思一轉就明白了,可她卻沒法答,只能保持姿態猶若未聞,慢慢啜著杯中茶。 另一邊的榮華則生怕榮安胡說八道,手中茶碗蓋子都跳了好幾跳。 她那慌慌張張,一臉赤紅不得不擱下碗盅的模樣也落于了眾人眼中…… 都是聰明人,誰還有什么不明的? 幾息后,還是一直沒開口的皇后率先打破了尷尬,她笑著面向廖文慈:“姑娘大了,就該好好教著。禮數,學識,裝扮,世面,還有身邊伺候的,缺一不可。都是大族里出來的,哪怕是庶,也總不好叫人看了笑話,影響了名聲?!?/br> 廖文慈狠狠咬著舌尖才將眼淚憋回去。她這一輩子,從來沒有今日這般憋屈過。 “皇后娘娘說的是?!?/br> …… 第60章 欠債總要還(龍哥盟主加更五) 姜是老的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