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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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br> 江月年的嘴一直沒停,說到這里時,語氣下意識愉快許多:“這棟房子里不止我一個人哦。他們出門不在家,等稍微晚一點的時候會陸續回來?!?/br> 聽見這番話的瞬間,姜池行走中的身形隨之頓了頓。 他的雙腿鮮少接受鍛煉,本來就沒有太大力氣,這會兒動作一僵,居然連帶著腳踝也軟綿綿地顫抖一下—— 然后重心不穩,整個人朝著一邊徑直倒去。 正好是江月年所在的方向。 這是個不合時宜的撲倒動作。 姜池身材修長,雖然單薄瘦削,卻也足以在江月年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讓她順著力道向后摔倒。 變故發生得猝不及防,等她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兒,自己已經躺在了地上。姜池用手撐住身體,因此并沒有直接壓在她身上,而是堪堪隔開了一點點距離,不超過十五厘米。 與想象中截然不同的是,江月年本以為自己的后腦勺會在劇烈撞擊下傳來難以忍受的劇痛,她都已經做好了接受疼痛的準備,卻后知后覺地察覺到,好像一點也不疼。 相反,是有股軟軟的觸感,正好護住她的整個后腦勺。 不、不會吧。 江月年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心臟狠狠撞在胸腔。 所以這是,姜池在千鈞一發的剎那伸出右手……墊在她腦袋后面的位置,以此來減弱疼痛? 就像他們頭一回見面的時候,江月年對他做的那樣。 彼時姜池的驚詫毫不掩飾,就差把“你是笨蛋才會這樣做嗎”寫在臉上,恐怕連他也不會想到,在那之后,自己居然會下意識地同樣做出這個動作。 那一定很疼,他是怎樣做到一聲不吭又面不改色的? 少年剛沐浴過的香氣充斥鼻尖,江月年指尖微微一動。 姜池的膝蓋壓在她腿上,帶來有些硌人的痛。兩人的目光近在咫尺地交匯碰撞,她甚至能感受到對方淺淺的呼吸,悠悠繾綣在她臉頰邊緣。 “抱、抱歉?!?/br> 她被姜池的反應驚得有點懵:“是不是很疼?我馬上——” 她馬上就起來。 然而一句話沒說完,就被另一道極為突兀的聲音驟然打斷。江月年怎么也不會想到,自己居然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聽見大門鑰匙轉動的聲響。 只需要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她就隱隱約約地意識到,等待著自己的會是什么。 但她顯然還是太年輕了。 當江月年猜想著門外的人究竟是封越還是謝清和,那扇門應聲而開,逆著陽光看去…… 居然有足足三個人的影子。 江月年:……? 等、等等! 劇情不應該是這種樣子吧!好歹稍微給她一點緩沖的時間??!一下子突然出現這么多人什么的—— 總感覺解釋起來會特別特別麻煩啊喂! 總而言之。 當封越從寵物醫院里接回雪球、帶著龍先生陸沉來家里做客時,剛打開家門,就看見了一幅開幕暴擊的場面。 江月年被陌生少年按倒在地,兩人的距離無比貼近。那少年人聽見開門的聲音,冷冷地偏過視線與他們對視,湛藍色瞳孔里滿是顯而易見的敵意,以及被打擾后的不耐煩。 鳩占鵲巢,居然還表現得這么理所當然。 糟糕。 他們是不是回來得不是時候……剛好打擾了他們? 封越像是見到了某種不該看的東西,紅著臉垂下眼睫。 陸沉眸光微黯,挑釁般地朝姜池挑了挑眉。 和他們一起回來的謝清和笑容凝固,一把捏碎了手里快吃完的甜筒蛋卷,發出一聲咔擦脆響,連聲音里都帶了淡淡殺氣。 徹底打破凝固氛圍的,是一聲小動物齜牙咧嘴的嗚咽,像是憤怒,又像哀鳴。 ——被謝清和抱在懷里的雪球尾巴突然就豎起來,直接糊了小姑娘滿臉。它本狐倒并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勁,倏地從她懷里跳起來,跑到姜池身旁一躍而起。 然后直接撲到他頭頂,用軟趴趴的爪子瘋狂敲打姜池腦袋,雖然沒能起到任何實質性的威懾作用,但好歹弄亂了他剛梳好的發型。 救命。 這是什么放飛自我的奇怪劇情。 江月年滿臉的生無可戀。 江月年:“我覺得,我可以花點時間來解釋一下?!?/br> 她話剛說完,就聽見腦袋里的阿統木發出一聲幸災樂禍的爆笑:【ohhhhh!fantastic!解釋就是掩飾,別說話,讓我們用心感受!】 求你快閉嘴好嗎,屑系統?。?! 第39章 暗涌 老實說, 江月年此時此刻的處境實在有些尷尬。 她和姜池的距離不超過十五厘米, 姿勢帶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然而那小子腦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眾目睽睽之下居然沒有立即起身, 而是保持著將她撲倒在地的動作,側過腦袋與門口的不速之客們冷冷對視。 ……不知道為什么,總有種被當眾捉jian后, 當事人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甚至十分嘚瑟地挑釁旁觀者的錯覺。 江月年本來就因為自己當下的姿勢有些臉紅,這個念頭剛一出來,立馬就把整個耳根全部點燃。 腦袋里的阿統木拼命忍笑,她故作鎮定地戳了戳姜池手臂,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低低開口:“姜池?!?/br> 少年把不懷善意的目光收回,看向她時,神色不自覺柔和許多。 “謝謝你幫我,”她動作十分小心地把腦袋從他手上挪開,發絲輕輕掃過后者白皙的手腕,帶來一點稍縱即逝的癢, “……我們還是站起來吧?!?/br> 姜池聞言乖乖起身后退一步,神色不變。 雪球見他仍然是一副懶洋洋又不情愿的模樣, 一張小臉皺成圓圓的團,繼續趴在他腦袋上, 用毛茸茸的爪子又氣又急地拍打這臭小子頭頂。 然后下一秒就被姜池提著脖子拿下來, 不偏不倚拎在他跟前, 只要一睜開眼, 就能與那雙滿是陰翳的藍眼睛四目相對。 與此同時,耳邊響起清朗的少年音:“雖然長得有點蠢,但做成狐貍rou,味道應該不錯吧?!?/br> 雪球:…… 雪球氣死了。 態度也太狂了吧這小子!啊啊啊他怎么可以對江月年做出那種動作,還對它說這么過分的話!看它憤怒之爪的正義沖擊,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粉白色的爪子啪嗒一下,按在姜池蒼白的臉頰上,可惜還沒來得及等它搗亂,整個身子就被迫往后一晃—— 姜池把手臂向后伸,手里的小白狐貍自然而然就離它越來越遠,縱使拼命擺動著小短腿,也遠遠夠不到他身上。 小狐貍眼睛一瞪,從喉嚨里發出輕微的咕嚕聲。 江月年從地上爬起來,動作僵硬地摸了摸并不那么痛的后腦勺,視線一時間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所以,誰能告訴她,為什么這樣的景象會剛剛好被這么多人看到? 本應住在收容所的龍人先生不知為何出現在門口,雙手環抱在胸前,用頗為耐人尋味的目光挑著眉頭看向她這邊; 雪球大概以為姜池會對她圖謀不軌,表現出十足氣惱的模樣,通過之前一系列咋咋呼呼的動作,不但把姜池的頭發揉得一團糟,自己白花花的絨毛也四處紛飛掉了滿地; 謝清和沉默著沒有出聲,眼神陰戾得可怕,頗有種她們倆第一次見面時鬼魅般陰冷森然的氣勢。有團團黑霧凝聚成實體,悄無聲息地浮現在她身后,仿佛下一秒就會一股腦涌上前,把姜池吞吃入腹。 這幾位都屬于劍拔弩張的類型,至于封越—— 封越你為什么看上去比她還要不好意思??!像是做了什么錯事似的,耳朵尖尖都變粉了!而且那種有點傷心有點委屈又有點歉意和驚訝的表情…… 快饒了她吧。 這種表情誰能受得了啊,看一眼心就碎了。 對不起,她有罪,她不應該,她是個壞女人。 “你們不要誤會,這是我的一個朋友?!?/br> 江月年一個頭兩個大,努力平復好劇烈的心跳,把雪球從姜池手里接過來,摸摸它炸了毛的小腦袋:“他家里出了點事,會暫時住在我們家。剛才只是一個意外,他不小心摔倒,正好撲在我身上——對吧,姜池?” 她說著抬頭看向身旁的少年,尾音微微上揚,帶了點無法掩飾的緊張。 與江月年相比,姜池完全是置身事外的模樣,被她問話后挑了挑眉,從嗓子里低低發出一聲“嗯”。 他的態度曖昧不清,總讓人覺得在隱瞞些什么,隨即神態慵懶地悠悠抬眸,望向門口低氣壓的陸沉與謝清和。 江月年有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這幾位之間的相處,看樣子注定不會風平浪靜。 “我來為大家介紹一下吧?!?/br> 為了防止矛盾進一步激化,她只得硬著頭皮把沉默打破,看一眼近在咫尺的姜池:“他叫姜池,是鮫人?!?/br> “鮫人?” 陸沉眸光陰沉,粗壯的尾巴滿含敵意地豎起來,是顯而易見的戒備姿態:“我聽說鮫人都有尾巴?!?/br> “他是混血,有一半人類的血統?!苯履瓴煌a充一句,“姜池還不太會使用雙腿走路,所以才會摔倒的?!?/br> 所以一定一定要相信她??!他們倆絕對是清白無辜的!這一切真的只是意外! 謝清和收斂了身后的黑霧,從嘴角勾起一個不帶絲毫溫度的淺笑:“原來是個不會走路的小弟弟,沒關系,jiejie們會好好教你?!?/br> 她把“小弟弟”三個字咬得格外重,末了用溫柔和善的口吻繼續說:“雖然有些唐突,但我能冒昧問一下,弟弟要在這里住多久嗎?” 姜池顯然非常不滿意“弟弟”這個稱呼,下意識蹙起眉頭。對面兩位說話像在審訊,他也不是個好脾氣的主,同樣帶著挑釁地回話:“既然知道唐突,那就干脆閉嘴?!?/br> 哇塞。 江月年被他的話驚得悄悄睜大眼睛,姜池說話……還真是不給任何人面子。 “我們倆也不知道具體時間,”眼看局面越來越難以掌控,江月年趕緊接話,掐滅眾人爭吵的引線,“姜池人很好的,大家相處幾天,一定能成為朋友?!?/br> 在場的數道目光一起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