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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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動作不算熟練,力氣卻控制得剛剛好。穩穩當當的力道拂過小動物身上最為敏感的地方,順著額頭往后,經過頭頂、脖子與后背,帶來無與倫比的舒適。 像一張溫柔細密的網,將它的神經全部籠罩,意識無處可逃,只能選擇沉溺其中。 哪怕有千萬般不情愿,小狐貍還是在這番撫摸后瞇起眼睛,毛茸茸的尾巴無比歡快地左右亂晃,仿佛在渴求著更多的觸碰。 江月年笑意盈盈地彎腰看它,也摸了摸晃動著的大尾巴:“雪球真的很喜歡你呀?!?/br> 它沒有,它不是,以上純屬捏造,誰來救救它。 小狐貍剛想表示抗議,封越的手掌就在它背上輕輕一捏。這動作突如其來,正好刺激在最最脆弱的神經之上,它實在沒忍住,從喉嚨里發出一聲低低的、軟得能掐出水的:“嚶?!?/br> 然后尾巴一卷,像是極為害羞般蜷縮成一團,這下真成了白花花的大雪球。 透過薄薄的絨毛,甚至能發現小狐貍的耳朵被染成了淺粉色,像是冬天映照著落霞的雪花,漂亮得叫人吃驚。 江月年一顆心被整個萌化,縮成球球的狐貍本狐則羞憤欲死,懊惱得抬不起頭。 失、失策!居然被那只貓摸得叫出了聲,它沒臉再見人了嗚嗚嗚!讓它死掉好了! ……不對。 毫無焦距的雙瞳重新亮了亮,它想,在那之前,得把jiejie從那家伙手里搶過來。 讓那只貓奪走它唯一的家人,還把它也成功攻略什么的—— 那樣的劇情才不可能啦!它才沒有覺得舒服!只是、只是喉嚨卡殼了一下而已! 第27章 清洗 狐族言出必行, 在小狐貍下定決心的第二天, 江月年外出買早餐時,便又遇見了白京。 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滿身傷疤的少年還是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因此在街道拐角看見那道熟悉的背影時,江月年下意識低低出聲:“白京?” 聽到她的聲音, 對方身形微滯,有些茫然地回過頭。 他臉上的傷口似乎好了不少, 卻多了塊新鮮的血痕,像是不久前被用力撞在墻壁或地面上。 那傷疤占據了小半個額頭, 有血順著臉頰滑落下來,在白皙無暇的皮膚與近乎完美的五官映襯下, 莫名有幾分凌虐性質的美感。 在與她四目相對的瞬間,白京眸光倏地一亮, 風流繾綣的桃花眼往上明晃晃地一勾:“jiejie!” 江月年卻看得忍不住皺眉, 目光停留在少年額頭的猩紅上:“這是……你家里人干的?” 他露出有些困惑的神色,輕輕應了聲:“什么?” 在察覺到她的視線后,便抬手往額頭上一摸,被疼得倒吸一口冷氣:“嘶——疼。抱歉抱歉, 我沒想到會流血,是不是很難看?一定嚇到你了?!?/br> 他的聲音又輕又軟, 帶了點歉意與哭腔, 倒真像是自己做錯了事情, 為嚇到她而感到愧疚, 怯怯地尋求女孩原諒。 ——可都這種時候了,誰還會在乎什么難看不難看啊。 江月年上前一些,昂著腦袋打量那塊觸目驚心的血痕,耳邊繼續傳來軟糯少年音:“我爸喝了酒,本來想勸他睡覺,沒想到被推了一下,不過不礙事,我的恢復能力一直都很好?!?/br> 上次見面的那些傷,似乎也是他爸爸打的。 江月年在心底嘆一口氣,加重語氣:“這樣是不行的,要是你爸再像這樣打你,就馬上去向警察求助,知道嗎?被欺負成這樣,真是——” 真是太過分了。 明明白京看上去比她還小,總是溫溫柔柔的模樣,卻不得不遭受這種虐待。 跟前的少年垂著眼睛看她,眸底是抑制不住的笑意。見他乖乖點頭,江月年繼續補充:“要我陪你去醫院看看嗎?” 白京的目光立刻黯淡下來,有些不好意思地眨眨眼睛,拼命搖腦袋:“不用不用,我、我沒那么多錢?!?/br> 他停頓片刻,末了用小心翼翼的試探性語氣緩緩出聲,像一根警惕著危險、一步一步慢慢往前挪的觸須,一點點向江月年靠近:“jiejie,如果可以的話……你家里有治療外傷的藥嗎?” 因為要照顧封越和雪球,江月年家里最不缺的,就是外傷藥膏。她沒想太多,笑著滿口應下:“有啊?!?/br> 于是白京就跟著江月年回到家里。 今天是周日,她好不容易得到了短暫的休憩時間,不用去學校拼命刷題。封越整個就一學習狂魔,一周七天,天天在上課,所以家中只剩下她和雪球,顯得有點空空蕩蕩。 說起雪球…… 回家之后并沒有見到它圓乎乎的影子,大概是又從窗戶溜出去玩。俗話說吃一塹長一智,可狐貍天性好動,即使之前在外面遭了殃,也還是不愿意整天待在家里。 江月年既不想束縛它的天性,又擔心雪球在外遇到麻煩,著實有些犯難。 她很快找好碘伏和膏藥,白京則十分乖巧地坐在沙發上,像安靜的小貓注視著眼前小姑娘的動作,嘴角不易察覺地勾起一絲細微弧度。 “先用碘伏消消毒,不要動哦?!?/br> 江月年保持著站立的姿勢,低頭略微彎腰;少年神色茫然地仰起腦袋,兩道視線便在半空中陡然相撞。 白京眼底因為疼痛涌起一片水霧,江月年正對著他的視線,被直直凝視時,難免感到有些害羞。 真奇怪,他的眼神明明沒什么特別,卻又像是藏匿了很深很深的情緒,仿佛要把她刻在眼睛里,濃烈的情感讓人不敢去觸碰。 棉簽落在傷口之上,清涼碘伏帶來冰冰爽爽的觸感,傷口火辣辣的疼痛被削減一些。白京面色如常,放在沙發上的手指卻不為人知地蜷起來,指節暗暗發白。 他們之間的距離有點太過靠近了。 江月年的眼睛有多遠?十五厘米,二十厘米,還是其它更為微妙的數字?那些都不重要,只要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存在,白京就心滿意足。 甚至無比渴望著近一點,再近一點。 他知道江月年容易心軟,便在她面前塑造了這樣一個可憐巴巴的鄰家弟弟形象,其實身為狐貍的自己傲慢又愛炸毛,完完全全不是那樣的類型。 可白京知道,只有這樣,才能在一眼之間吸引她的全部注意力。 經過這段時間的恢復,他身上的傷口已經愈合許多,那些結了痂的痕跡必然無法激起她更多同情心,于是他撞破自己的腦袋,只為了能讓江月年心疼。 為他而心疼。 什么家里人,什么住在附近,什么人類的身份,那些全是假的。他已經一無所有,除了不斷自我折磨、為身體添上一塊塊嶄新的傷疤,似乎不剩下什么法子,能吸引她的目光。 自己就是這樣卑劣的家伙。 見到江月年和封越說說笑笑,而他只能在旁邊扮演置身事外、口不能言的寵物時,白京氣得快要發瘋——明明對于他來說,江月年也是非常重要的人,他也想以平等的身份和她接觸,而不是作為被馴養的動物。 “碘伏擦好了,接下來是藥膏?!?/br> 江月年不明白少年心中所想,只當他是因為和家人爭執而神色黯淡。動作靈活地打開藥膏,女孩的聲線軟了一些:“可能會有些痛,要做好心理準備哦?!?/br> 白京點頭,從嗓子里發出低低的“嗯”。 雖然早就習慣了疼痛,藥膏碰到傷口時的劇痛還是讓他有些難以忍受。 像是火焰滲進皮膚,惡狠狠地撕裂傷口,又疼又燙的感覺讓他微微皺起眉頭,猝不及防地,卻又感到一陣徐徐清風。 ——江月年看他難受得厲害,把手上的力道減輕許多,垂眸低頭時,朝著傷口的位置輕輕吹氣。 涼颼颼的氣息雖然不足以澆滅所有烈火,卻也讓他獲得了從未有過的慰籍。 近在咫尺的吐息,只看著他一個人的眼睛。 那風明明是清涼舒適的,卻點燃了一團小小火苗,熏得白京耳根發熱。 自從經歷了屠戮、囚禁與虐待,他就無法再與人類進行肢體接觸。 如果對象是封越一樣的獸人,白京能做到正常與之交談,可一旦面對人類,就會條件反射地顫抖與反感,胃里一陣翻騰的惡心。 他厭惡人類,也恐懼人類,只有江月年不同。 如果是她的話,小狐貍無論如何都不會想要逃離,反而如同被牽引著每一絲神經,迫不及待地妄圖靠近。 她是他唯一的家了,如果被她也毫不留情拋棄掉—— “jiejie,”少年輕輕吸一口氣,漂亮的桃花眼映著水光,“你是一個人住嗎?” “不是哦?!苯履晷α诵?,“我爸媽在外工作,哥哥也成天世界各地到處跑,家里住了個朋友,還有只小狐貍?!?/br> 心頭稍稍一動,白京佯裝云淡風輕地追問:“狐貍?很少有人會把狐貍養在家里?!?/br> “我家后面不是有座山嗎?它受了傷,恰好倒在我家門口?!彼f著來了興致,坐在他身邊,“它的名字叫‘雪球’,渾身都是雪白色的毛毛,摸起來又蓬又軟,特別舒服?!?/br> 白京不動聲色地別開視線,輕輕咳嗽一聲:“……狐貍那種動物,不會很鬧騰嗎?” “不會啊,與其說是鬧騰,‘可愛’要更適合一點吧?!苯履暧檬謸巫∩嘲l,纖細白皙的小腿悠悠晃,她說得開心,連話語里都帶著笑意,“它每天都會在門口等我回家,只要剛打開門,就能看見有個白色的團團飛撲過來——就算那天因為學業壓力心情很差,在抱住它的一瞬間,也會情不自禁地開心起來?!?/br> 她說著笑瞇瞇轉過腦袋,聲線清澈得像是碰撞在一起的小鈴鐺:“我很喜歡它喲?!?/br> 她沒有察覺的是,在碎發遮掩下,身旁少年人的耳朵迅速涌上一抹潮紅,燙得厲害。 “可是啊,”江月年頓了頓,聲音小了一些,卻透著淡淡的決意,“等它的傷全部愈合,我應該也要跟雪球說再見了?!?/br> 客廳里出現了極為僵持的寂靜。 過了好幾秒,白京才愕然睜大眼睛,聲音顫抖著問她:“為——為什么?你不是很喜歡它嗎?” “就是因為喜歡,所以才不能把它留在身邊?!?/br> 小姑娘目光有些黯然,一動不動地盯著地面:“它是山里長大的狐貍啊,不應該一直生活在這棟房子里?!?/br> 江月年在很久之前,曾聽說過棄貓效應。 被丟棄、背叛或虐待過的貓咪,被人撿回家后會很乖很乖,只因為害怕再次遭到遺棄,重復痛苦的命運。 在重新遇見雪球時,她立刻就想到了這個詞語。 傷痕累累的小狐貍膽怯又乖巧,瞳孔里流淌出渴望被擁抱的愿望,動作卻是小心翼翼的,不敢放肆動彈,安靜地與她保持距離。 它受了太多折磨,只想找個可以棲息與依靠的地方,一個不會將它驅逐的家。 可最初的雪球全然不是這副模樣。 它本應是張揚又活潑,即使身受重傷,也能齜牙咧嘴地反抗她的靠近,甚至惡狠狠地一口咬在江月年手上——那才是原原本本的它,來自山林,擁有無限活力和野性。 這樣的狐貍,不應該像寵物一樣被關在籠子里。 “可是,如果你們關系真的很好,它一定是不想離開的?!?/br> 身旁的少年匆匆接話,帶了幾分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緊迫:“動物不都是這樣嗎?想一刻不離地和主人在一起,覺得主人就是自己的一切,如果放它離開,豈不是和丟掉它沒什么不同么?” 無法否認的是,雪球真的真的很好。 總是笨拙地想逗她開心,像是擁有跟人類差不多的心思,默默守在她身邊,對于他們兩個來說,彼此都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但也正因為重視,江月年才不希望將它禁錮在這棟人為修建的房屋。如果真像白京所說那樣,雪球把她當成生命里的唯一,為了她而活—— 那它自己的命運又算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