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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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二十臺投石機也嚴陣以待,令人意外的是投石頭機投的不是石頭而是泥袋,這些泥袋都是用麻繩編織。 只見泥袋飛了出去砸在城墻立即落在地上,有的沒散有的散開,投石機分別瞄準城門兩側的兩個點集中投擲,輪番投擲之下不出一個時辰地上很快壘起了兩個土堆。 燕軍將領站在城門樓上眺望,只見齊云軍后方百姓源源不斷的搬來泥袋。 禾倉縣的城墻不像給陽關也不像晉陽城動則數丈高,禾倉縣從建造之初就不是按要塞的標準,撐死了只有兩丈高的城墻,只要墊點土不需要云梯也能爬上去。 洞悉齊云軍的目的燕軍將領冒了一身的冷汗。 “將軍!請出城迎戰,不能坐以待斃!”副將主動請纓。 燕軍將領心中紛亂?!拔覀冎挥幸蝗f守軍,騎兵都在盧豐縣?!?/br> 副將堅定道:“末將已經向大公子求援,相信援兵很快會到!” 權衡之后最終燕軍將領分出四千兵給副將,要他出城摧毀齊云軍的器械。 劉湛站在云臺之上縱觀全局,當他看到禾倉縣城門打開時,立即抬手。 齊云軍陣營鼓聲大作如急雷。 曾阻擋燕軍五萬人的拒馬方陣動了起來,長槍步兵與重甲盾兵組合而成的方陣像帶著獠牙的鐵墻一路推過去。 燕兵被嚇得魂飛魄散,有人調頭就往回跑,有人撞上去轉眼命喪長槍之下。 城墻上觀戰的燕軍將領面如白紙,眼前的齊云軍與印象中的楚軍完全不同,不僅軍容整齊悍勇非常,還有那些刀槍不入的重甲。 有傳言齊云軍以八千騎兵橫掃燕國腹地火燒王庭,他原不信,現在他不得不信。 傍晚,蘇和克派出五千鐵騎。 曹壯帶著六千陌刀騎兵早就埋伏在羊背坳里,燕軍鐵騎一到立即奔騰而出。 一時喊殺聲馬蹄聲震人心魄。 陌刀手們旋著手中森冷的大刀,兩軍猛烈對沖,僅僅一個照面沖在最前面的燕軍鐵騎大部分被攔腰斬于馬下。 燕軍鐵騎的神話再一次被擊得粉碎。 到得入夜,禾倉縣也沒能等來援兵,投石機投擲的泥袋卻接近城墻高。 劉湛終于下令?!肮コ?!” 步兵游勇在震天的喊殺聲中踏上泥袋堆積出來的路殺上城墻。 另有重甲盾兵護送撞門樁逼近城門,交替的轟隆聲一點一點撞開禾倉縣城門。 禾倉縣這樣大的動靜自然瞞不住給陽關,有斥候持續不斷的將最新戰況回復周隨和張泰寧。 凌晨時分,捷報傳來,齊云軍攻下禾倉縣。 周隨不屑。 張泰寧面目嚴肅。 晨光微曦,宋鳳林站在芙蓉坪頂上遙望,風吹起了他身上的黑色斗篷,湛藍色的廣袖在風中翻飛。 張小滿帶著一隊士兵陪在左右,他們的身后還有許多徹夜不眠等待消息的百姓。 “報——!我軍大捷!收復失地——!”傳令的士兵離遠便嘶聲力竭的喊。 一時歡聲雷動,整個芙蓉坪頂都沸騰起來了。 第89章 鋒芒 楚文帝宣化二年正月。 去年為先帝守孝新春一應儀軌從簡,今年新帝在正月初一發布惠民詔大赦天下。 千年帝京張燈結彩,家家戶戶門前高舉花燈,爆竹聲連綿不絕。 到了正月十五元宵節更有花燈巡游,不分白晝黑夜熱鬧非凡,舞龍、舞獅、跑旱船、踩高蹺、中央大街人潮擁擠蔚為壯觀。 正月十六,楚文帝駕臨帝師府探望恩師。 趙恒甫領合族上百口人在帝師府門外設香案恭迎,這還是仁帝朝至今皇帝第一次御駕親臨臣子府邸,一時京城學子儒生無不稱頌文帝與帝師的師生情誼。 文帝入了帝師府,先是在正堂與帝師談話,席間趙吉章提到后花園有蒼松雪景,文帝一時來了興趣。 大太監何公公立即跟了上去,文帝抬手?!昂喂?,你不必跟來了,朕想跟帝師說說心里話?!?/br> 何公公忙應了聲是,心里卻直發苦。 他是周澶安插在文帝身邊的人,每一日都要事無巨細的匯報文帝做了什么,哪怕一天出恭多少次都要注明。 要是讓周澶知道他竟然讓文帝跟趙恒甫獨處,回去免不了一頓責罵。 但是文帝都說到這份上了,他若硬往里湊,只怕明日滿京城的學子都會作文字罵他是不知好歹。 趙恒甫領著文帝到后院確實是逛了會園子,沒一會便以天氣寒冷為借口請文帝到里屋奉茶。 到了此時文帝方露出一臉急切。 不一會,趙吉章抱了名約莫五六歲的小男孩進來。 “瑞兒!”文帝一把抱住兒子眼淚止不住的流。 “父皇,兒臣還沒給您請安?!?/br> 文帝擦了淚看著兒子動作規范的給自己磕頭行禮,心中十分欣慰?!昂煤?,快過來給父皇瞧瞧?!?/br> 眼前的小男孩眉眼與文帝有八分相似,大耳朵大鼻子正是皇族共有的面貌,若是之前文帝還有一絲不確定,看到人之后他已經完全確信這就是他兒子。 文帝心肝寶貝的把兒子抱上大腿坐著,隨口考校了他一些啟蒙功課,沒想到小孩兒都能流利對答。 “帝師,朕謝謝您!您把大皇子教得極好,朕很高興?!蔽牡塾芍愿屑?。 “臣不敢當,這是老臣應該做的事?!壁w恒甫又感慨道?!按蠡首勇敺f早慧,三字經千字文一教便會,禮儀規矩更是從不出錯,實在是人中龍鳳?!?/br> 文帝摟著兒子怎么看怎么喜歡,恨不得馬上帶回宮養在身邊,想起周澶想起往事種種,文帝心中又恨又惱。 “若不是劉湛和帝師您相護,朕這唯一的兒子早被周澶害死了,周澶此人心狠手辣,連先帝也……朕真是……朕真是……” 任誰也體會不了文帝的恐懼和無助,他貼身侍候的人全是周澶的人,就連后宮妃嬪也與周氏有著千絲萬縷的姻親關系。 若不是徐牧遠任衛尉管著皇宮禁軍,文帝覺得自己遲早要步先帝后塵。 趙恒甫趙吉章父子二人感同身受,但眼下周氏勢大只能無奈嘆息。 “父皇別怕,等兒臣長大了一定會保護父皇?!?/br> 文帝心中熨帖抱著兒子又親又摸愛不釋手。 這一天,文帝在帝師府逗留了三個時辰方起駕回宮。 消息傳到周澶那把周澶氣得七竅生煙,喚來何公公詢問,怎想何公公竟然也不知道文帝跟趙恒甫說了什么,周澶暴躁的砸了何公公一身桂花糕。 何公公是敢怒不敢言,出了丞相府上了馬車,他朝丞相府大門的方向呸了一聲,心里直罵周澶是老畜生。 時間到了二月下旬,皇后早產誕下小公主,有驚無險母女平安。 世家收到消息更多是幸災樂禍,周澶上朝只覺得大臣看他的眼神里都帶著譏諷,脾氣也是日益暴躁。 壞消息卻不只這一條,周隨在例行請安的信中隨口提了一句劉湛攻下禾倉縣,問周澶如何處置,周澶這才知道有這么回事。 周隨也沒想到劉湛根本沒向朝廷報捷,周澶得了消息再三確認劉湛果然欺上瞞下,次日立即發動百官當朝發難要求文帝奪了劉湛的齊云將軍。 這事令趙恒甫等人也十分吃驚。 文帝更拿不定主意。 趙恒甫道:“陛下,此事調查清楚再處罰也不遲,北疆入冬冰封千里,許是道路受阻的關系?!?/br> 周澶冷哼?!皠⒄吭谑辉鲁醣隳孟铝撕虃}縣,蒼霞平原不似山中嚴寒,大雪還沒下哪里會受阻?!?/br> 雙方你一言我一句爭執不下。 “老夫已經調查清楚,從去歲起劉湛便收攏流民擴軍,兵力已經逼近十萬,卻從未向朝廷報備?!?/br> 周澶直視趙恒甫,氣勢大盛。 “劉湛收回失地卻隱瞞不報,蒼霞平原并非他的藩鎮,他占著禾倉縣駐軍不出,這不是意圖造反是什么?若不趁現在劉湛羽翼未豐將其拿下更待何時!” 趙恒甫僵住,禾倉縣的事他也不知道內情,但是就事論事劉湛這次確實踩了朝廷的底線,此事可大可小。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方壽亭開口了?!叭酏R云軍果真有十萬兵,大丞相,你要如何奪他的將軍大???” 周澶早有對策?!白匀幻避姞I將士前往收復?!?/br> 方壽亭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叭羲粡??” 周澶嗤笑?!八也粡??” “為何不敢?”方壽亭反問。 說到底周澶不懂軍務,他在北疆也不是帶兵,成日的跟顏氏內斗,這會冷不丁被方壽亭以用兵的角度反問,倒真被問住了。 方壽亭嚴肅道:“他手里有藩鎮有百姓有兵馬,齊云山更是得天獨厚的易守難攻,又位于邊陲之地,十萬大軍守一個齊云山,大丞相覺得你派多少兵能拿得下?” 周澶先是一怔,方壽亭一言點破了他腦海里的迷障。 這些日子來周澶的目光只放在大丞相這個位置和朝堂的權柄爭奪上,他以為坐在大丞相這個位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誰都要憑他左右。 周澶錯了,他能左右的只是京城這一片天,劉湛已經在北疆占據一席之地! 甚至周澶自己也沒發現,他對劉湛的固有印象還停留在那個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小將。 他還以為自己依舊能左右那小將的生死,即便劉湛已經戴上金漆梁冠也沒有讓周澶警醒。 方壽亭一語點醒的不只是周澶,還有朝中百官,一名手中有十萬大軍的藩鎮將軍,如何奈何得了他? 百官議論紛紛,面露嚴肅。 文帝反倒是十分淡定,心道不就是一個縣城至于這么緊張,由始至終文帝都沒明白朝臣的顧慮。 “大丞相現在還是堅持收回齊云將軍的兵權嗎?”方壽亭看向周澶。 周澶面色鐵青。 那邊趙恒甫偷偷看了一眼劉同新,見劉同新臉色發白顯然也是嚇住了。 趙恒甫在心里長嘆了一口氣,心道自己還是小瞧了這名外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