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看看孫女婿要問什么事?!?/br> 二太太正要吩咐,但又被陳世文打斷了,他說:“不用了,我想問的人都在此處,這秋葉招供說老太太和二太太指使她在陳家偷一樣東西?!?/br> “若是成了便予她二百兩銀子?!?/br> “不知老太太可還記得?” “胡說八道!”二太太跳了起來,怒道:“我們劉家家財萬貫,什么都有!” “哪用得著去陳家偷?” “快,快來人把這信口胡謅的丫鬟拖下去打死!” 劉二老爺被這一系列的發展驚得目瞪口呆,不但是他,就是后頭趕來的大爺、大奶奶,二爺、二奶奶,殷姨娘等也是驚疑不定。 目光在老太太和二太太之間游走。 老太□□穩地坐著,但二太太卻是柳眉倒豎,“你們看著我做什么?反了天了!陳家有什么值得偷的?!” 這倒也是,整個劉家都知道陳家窮得很,陳世文小時候來劉家上學的時候還穿過打補丁的衣裳,裝飯的盒子里常年都是青菜蘿卜。 也就近兩年才稍微起來了些,但在劉家眼里陳家還是精窮精窮的。 于是目光又集中在了陳世文身上。 自從進了這屋,陳世文就淡定得很,在眾人吵吵嚷嚷說話的時候他甚至還有心思沖曾氏行了個禮,又暗暗告訴劉玉真讓她放心。 如今被這么懷疑地看著,他也是神情自若,“陳家是窮得很,所以這丫鬟想偷的不是銀兩,而是一封信?!?/br> 在屋內大部分人的好奇目光中,陳世文慢條斯理地取出了一個被拆過了的信封,高高舉起,對著老太太道:“這信這幾年就藏在我的書房中,幸運的是,并未被偷走?!?/br> 二太太瞪大了眼睛,就要沖上去搶奪,正在這時忽聽到背后丫鬟驚呼道:“不好了,不好了,老太太暈倒了!” “快來人??!” “快,快去請大夫!” …… 老太太既然都暈倒了,在大夫來了扎了幾針之后都未醒轉,那這場質問自然就是虎頭蛇尾,不了了之了。 二老爺中途幾次詢問那封信的事,都被二太太哭天搶地地搪塞過去。 無奈之下,眾人就只好在壽安堂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無太大表情但是腦海中思緒沸騰。 所有人的重點都在關注那封信,但是事情一出陳世文就把信收起來了,后面一直沒有拿出來過,也任由二太太派人把秋葉帶下去。 沒有再緊緊相逼。 這讓不知道內情的幾人是撓心撓肝的,眼巴巴地望著他。 但如今的陳世文重心已不在信上,他柔聲問著坐在身側的劉玉真:“早上我讓人送來的蘑菇你可嘗了?清炒做湯都好,清甜得很?!?/br> “嘗了嘗了,”劉玉真胡亂地點頭,低聲問他:“那信是怎么回事?” 他剛剛拿出來的那封信,老太太和二太太很震驚,二老爺和大爺、二爺等很疑惑,劉玉真也同樣疑惑。 因為她清楚地記得她之前跟他說起的時候他是不知道是什么信的,怎么才過了幾日就冒出一封信來,還“這幾年就藏在書房中”? 陳世文沒有回答,他握著她的手,低聲道:“這件事晚些再與你說?!?/br> “如今你和岳母可以想想,要拿著這信向老太太討什么了?!?/br> 第87章 討什么? 這幾個字可不一般啊。 陳世文如此自信,可見這信是個了不得的東西!能讓老太太讓步、妥協。 所以一回到隨園她就忍不住拉著他的手, 急切地問道:“你剛剛說的是什么意思?” “你可是知道了什么?” “那信你是從哪里找來的?你之前不是說不知道嗎?怎么突然就有了信?” 曾氏也是糊涂得很, 問道:“文博,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信里有何玄機?” “剛剛在壽安堂的時候我瞧你胸有成竹,便沒多問, 如今你可要細說了才好?!?/br> 相比于劉玉真的急切和曾氏的困惑, 陳世文泰然得很, 他朝曾氏行了一禮, “岳母,讓您擔心了?!?/br> “其實這事很簡單, 我們下月便要上京,真兒便說要先把家里的事料理干凈了, 這首先便是到了年紀的丫鬟們?!?/br> “在此期間,有個丫鬟名秋菊, 想必岳母您還記得,她跑來和玉真說發現了一個屋里住著的秋葉到處尋一封信?!?/br> “這次要把她們都遣回家去,她便說了出來,但我們兩個都茫然得很, 無論是我還是真兒都從未見過如此重要的信?!?/br> “若是放任不管也不好, 于是真兒就想了個主意,讓人透了消息給她說信就在書房, 她立功心切便上當了?!?/br> “于是便人臟并禍?!?/br> 原來如此, 曾氏聽得有幾分后怕, 沖著劉玉真埋怨道:“你這孩子, 這么大的事你怎么瞞著我,這幾日都未曾與我說起過?!?/br> “若是文博不說,我都還蒙在鼓里呢,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娘了?!” 劉玉真語塞,她這幾日亂糟糟的,都忘了這事,就只提了當他們上京之后她的莊子、鋪子等托母親打理。 旁的什么都沒說。 不過如果這樣回答母親肯定會訓她一頓的,于是連忙轉移話題,問陳世文,“那信呢?快給我瞧瞧,你不是說沒有信的嗎?難不成你之前都是騙我的?” “的確是沒有信,”陳世文誠實地回答,從袖袋里取出了那份把老太太‘嚇暈’的信遞給她,“你瞧,里面是我順手塞進去的康哥兒描紅用的紙,沒有騙你?!?/br> 劉玉真半信半疑地打開一看,果然是康哥兒那天馬行空的筆跡。 可見是封假信。 她隨手放到一邊,問道:“你用這假信,騙得了一時,騙不了一世啊,要是被拆穿了你怎么辦?” 到時候老太太肯定非常生氣,會做出什么事情來都不知道。 “她不會知道這是假的?!毕啾葎⒂裾娴囊苫?,陳世文就篤定多了,他解釋道:“我特地當著秋葉的面,把這信從一本不常見的書里取出來的?!?/br> “顯得這信藏得很嚴實?!?/br> “如今秋葉已被帶下去問話了,她們自然就會認為這信是真的。待會兒老太太醒來,我就當著她的面把這信燒了,她只會松一口氣,不會想到這信竟是假的?!?/br> “文博說得有理,”曾氏比他們兩個都要了解老太太,“她既然覺得這信在陳家,又讓人找了一年多都沒有找到,定是覺得這東西被文博藏起來了,那他拿出來自然也就合情合理了?!?/br>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樣的信,老太太竟如此著緊?!?/br> 曾氏隨口感嘆了兩句,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陳世文的目光移開了。 “沒準是賬冊?”劉玉真按照常見的思路推斷,“上面記載著劉家行賄受賄的證據?” “又或者是很重要的地契?” “什么行賄受賄,凈胡說!”曾氏道:“你祖父做官那是清明得很的,置辦下這偌大家業是老太太和王家人跟在老太爺身邊四處做生意?!?/br> “至于地契等,若里頭裝的是劉家重要的東西,那為什么會出現在陳家呢?”曾氏問道:“這和文博又沒有關系?!?/br> “那種明面上的東西只要和文博說一聲,隨時都可以拿回來,用不著偷?!?/br> 這劉玉真就不知道了,“可如果不是這些,又是什么能讓老太太和二太太都大驚失色呢?” 兩人沉思起來。 過了片刻,陳世文出聲打斷道:“岳母,真姐兒應該和您提起過過繼一事,不知您想得怎么樣了?可要這次和老太太商議一番?” 劉玉真緊張地看向曾氏,道:“娘……” 曾氏淡然地笑了笑,“這件事容后再議,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自從老太爺告老之后,我已經有十多年沒去京城給父母請安了?!?/br> “這回我與你們一道上京?!?/br> 曾氏沒有在屋里待多久,她一走就只剩下陳世文和劉玉真兩個人,陳世文還好只是盯著劉玉真瞧了一會兒,但劉玉真卻是滿身不自在。 她給他倒了一杯茶,閑聊般問道:“家里可還好?” 陳世文慢悠悠地回道:“家里都還好,就是康哥兒一直念叨著你?!?/br> 劉玉真:“……” 這話沒法回了,于是她又起了一個話題,“那個筍挺好吃的,家里可還有?可以剁些和rou餡一起包餛飩吃?!?/br> “早上吃這個最好了?!?/br> 陳世文無奈地看著她,問道:“真兒,你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我不過是問了你一句話,你那天夜里一直沒回我也就罷了,第二天還回了娘家?!?/br> “把我嚇了一跳?!?/br> “你就這么排斥與我好嗎?” 劉玉真沉默著,半響抬頭,認真地問道:“你,你為什么會不想納妾呢?” 她說完之后意識到這句話有歧義,連忙補充道:“我不是要給你納妾,你不說我是不做這個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的?!?/br> “而是,而是你為什么說此生不納妾呢?你們讀書人不是最講究紅袖添香的嗎?” “天天想著享盡齊人之福?!?/br> “二叔的院子里常年頭爭奇斗艷,三叔以前雖然沒有妾但也有一兩個通房,就連我爹也有一個郭姨娘,你怎么就肯定地說‘此生不納二色’呢?” 陳世文還真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他沉默了片刻然后認真地回道:“我沒想到你竟對這事有疑惑,我說不納妾,這對我而言不是什么困難的事,也不是讓人難以置信的事?!?/br> 他微抬起頭,陷入回憶之中,“我自小便在鄉間長大,我們陳家是沒有人納妾的,前幾代祖輩們也有子嗣艱難的,但都沒有二心?!?/br> “后來我長大一些,來到劉家族學才知道這大戶人家是會為家中到了年歲的男兒,準備教導人事的通房丫鬟的?!?/br> “這些丫鬟好一些的就被抬成妾室,不好的就隨意配人,當時族學里年長些的還就此互相攀比過誰的丫鬟更為貌美,當時我很是驚訝?!?/br> “不過也只是驚訝罷了,我每日功課都忙不過來,對這些事情就只是左耳進右耳出?!?/br> 這就是世情了,男子到了歲數長輩就會給他安排人教導人事,而女子到了歲數就被勒令大門不邁二門不出。 只在出嫁前給那么兩本圖看一看,劉玉真對此不想評價,催促道:“后來呢?” 陳世文繼續說道:“后來,后來發生了一件事,你可還記得付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