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劉玉真眼一瞪,“慧姐兒!” 小聲說著的慧姐兒立馬閉緊嘴巴。 沒有了jiejie提示的康哥兒卡住了,背不出來沮喪地被扣了下午的點心。 “這《百家姓》你前兩個月就會背了,可今日卻背不出來,可見你這些日子沒有依著我的話好好溫習,盡貪玩了,明日若還是背不出那明日的點心也沒了?!?/br> “慧姐兒你來背《千字文》,這也是學過許久的?!眲⒂裾嬗謱⒛抗馔断蛄嘶劢銉?。 “天地玄黃……”慧姐兒很快就背出來了,不過因為剛剛幫弟弟作弊于是還是被扣了下午的點心。 兩個小孩兒都有些沮喪。 “娘親,爹爹要回來了嗎?”過了一會兒,康哥兒問。 “差不多了,”劉玉真估算了時間,殿試是四月所以陳世文最遲五月便能啟程,六月便能到家了,“怎么了,你是想爹爹了?” “我想把圖送給爹爹,我也要給爹爹送禮,慶賀他考狀元!”康哥兒說的是掛在屋內的九九消寒圖,里面的梅花被劉玉真畫成了一十八多所以如今還沒填完,應該是這些日子聽得多的緣故,小小年紀就學會送賀禮了。 “你爹收到之后定會很高興的?!比羰撬盏搅艘粋€六十日夜做成的賀禮,她也會很高興的。 但很可惜,沒等到陳世文回來驗收孩子們給他準備的賀禮,一則消息就讓劉玉真大驚失色。 陳世文缺考了殿試,并且病危! 第61章 人是劉玉真悄悄去前院見的, 那男子尚未及冠,身量也不高,打扮舉止都是一副下人模樣, 見到了劉玉真雖然不畏縮但有些拘謹,開頭兩句話都說得有些干澀。 “你給我說清楚,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劉玉真打斷他,聲音極為嚴厲,“什么叫做陳老爺就要不行了?!” 這個有些眼生的男子低著頭,沮喪地說:“就是, 就是陳老爺他得了風寒, 今天的冬天特別的冷, 科舉考試又只許著一件單衣, 幾位老爺考完出來便病了?!?/br> “后來好生將養了段日子才好些,但陳老爺病得格外重, 直到放榜之后陳老爺也沒脫手了藥罐子,便朝禮部告了假?!?/br> “四月中旬,幾位老爺好了后結伴回程, 在海上遇了些風浪, 下了船又居車勞頓, 到府城的時候就又起不來身了!” “我家老爺不放心, 就讓我來通知家里,好歹, 好歹去個人見見……” 見見…… 劉玉真只覺得眼前一黑, 這意思是不成了嗎?! 她看著這個據說是馮舉人的小廝的年輕男子, 一時有些不敢置信,這是,陳世文這是要死了?所以那什么馮舉人眼見著不好,便打發人來接他們去見最后一面? 她強壓下紛亂的思緒,理智地問道:“這么大的事,總不能任你空口無憑地亂說,可有憑證?” “有有有!”那小廝連忙從衣兜內取出了一封皺巴巴的信,桂枝也顧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了,一把奪了過來遞給了劉玉真。 這封信是馮舉人寫的,但內容與這小廝說的一般無二,陳世目前病重在身,而且不止他一個人,錢貴和另一個舉人也同樣生病了,得的都是風寒。 如今他們已在府城的客棧中住下,也請了大夫,但病情沒有明顯好轉。 馮舉人一個人照應不了兩個,于是便寫了信讓人送來,讓他們家里派人去照顧,下方還蓋了他的印鑒證明此事,并有陳世文手腕無力但仍寫得很有風骨的簽字。 除了得病這事之外,從信中看不出陳世文病情如何。 劉玉真又仔細問了這事情的經過,陳世文如今是如何一個情形,能說話?起得來身嗎?他們請的是什么大夫,京城的大夫怎么說,府城的大夫怎么說? 開了什么方子,用了什么藥,用藥前后又有什么不同,這一路上可有發生影響病情的事? 他從府城出來幾天了?在路上用了幾天,可有耽擱? 問得那小廝到最后結結巴巴,冷汗都下來了。 通過這樣仔細的詢問,劉玉真暗暗松了口氣,陳世文得的這風寒雖然聽著很可怕,但實際上并沒有那么嚴重,一來他的身體有底子在,二來兩次生病都很快請來了大夫。 如今是控制住了的,沒到不行的程度。 只是馮舉人非親非故的,并不想承擔這么大的責任,這才讓人來請家人前去照料,只是這個小廝一路上估計是自己嚇自己,嚇到最后就有些胡言亂語了。 她站了起來,邊走邊吩咐,“桂枝你讓人給這位,這位義士置幾個菜,我去和長輩們商量一番這就啟程。再讓郭老三去村長家借輛車,先行一步去縣城的車馬行定幾匹快馬……” “……算了定馬車吧,家里人應該沒人會騎馬,我待會兒寫封信你讓他帶去給母親,請她老人家派了德叔馬上啟程,先去府城看看是什么情形?!钡率逡郧案^父親出門的,府城這些年也常去。 “如今都下響午了,家里人恐怕得后日才能到,讓母親那邊的人反倒快些?!?/br> “府城的梅家、孫家甚至是王家都是親戚,可讓他尋去,特別是梅家那邊如今周jiejie已經回去了,她身邊那嚴嬤嬤是個學醫的,問一問治這風寒哪位大夫最為拿手,府城沒有就去省城請,時間耽擱不得?!?/br> 說話間,兩人已經回到了西廂房,這會兒是慧姐兒和康哥兒的玩耍時間是以兩人都不在,劉玉真快速地寫好了信,又取出兩張一百兩的銀票并一些零散的銀子。 “把這些都拿去給母親,請她便宜行事?!?/br> 桂枝鄭重接過,又見她喊了春杏來收拾衣裳忙問道:“姑娘,您也要去嗎?” “當然,”劉玉真抓起桌子上的信,疾步往外走,“讓我在家里等著,我定睡不好的,再說了若真的有求那幾家的時候,我去更穩妥些?!彼纳矸莓吘共煌?,母親排了管事去,或者家里誰去了拿著她的印鑒能見到管事的,然后層層上報,哪一層耽誤了都麻煩,但如果她親自去便能很快地見到主人,要說什么也方便。 桂枝明白了,快步到前院吩咐人。 而劉玉真則來到了上房,上房堂屋里張氏正和一位有幾分眼熟的大嬸在閑聊,見了劉玉真急匆匆進來忙問道:“老三媳婦,你這是怎么了?” “娘,祖父和公爹可在?” “就在隔壁呢,”張氏站了起來,“我領你去,你找他們有事?” 劉玉真點頭,“是夫君有信來了?!?/br> “哎呀這可是大好事??!”張氏頓時就樂開了花,“是從京城來的嗎?他可有說什么時候啟程?什么時候能到家?家里已經把辦流水席的物事都備齊了,一回來就能辦?!?/br> “還有,他在信里可說了他這回殿試考了第幾?縣衙那邊也是的,上回來得遲也就罷了,這回板上釘釘的事也這般慢……” 張氏隨口埋怨著,這些日子見過了許多人的她不但知道了貢生的下一步就是殿試,還知道這就是在皇帝老爺面前再考一回,所有人都能做官,考得越前官越大,是以一直期待著。 劉玉真腦海被另一樁大事占據著,隨口便答了,“相公此番沒考殿試……” “什么?沒考?那不就是不能做官老爺了……” …… 腳步聲遠去,后頭的就聽不到了,唐屋內那略有幾分眼熟的嬸子頗有幾分遺憾。 曾老太爺、陳禮忠、張氏以及后面趕來的陳世誠在廳中落座,劉玉真先是把這事情說了一遍。 最后道:“我仔細詢問過那小廝,夫君如今是清醒著的,只是時間較短,并且一連病了兩回身子也有些虛,下不來床需要人看顧,偏偏這時候錢貴也病了?!?/br> “總不好一直勞煩馮舉人,所以我便想著過去照顧他,”又把府城有親戚可以幫忙這件事說了一遍,“還望祖父答應?!?/br> 曾老太爺這回比上次冷靜多了,沒有太過激動,他無視了一旁哭著說要去照顧兒子的張氏,回道:“你想得很周到,就讓大娃和你一塊去吧,正好他媳婦也要去找那嬤嬤看病,便一起帶上,一路上也有個照應?!?/br> “大娃……” “祖父放心,我這就去收拾東西?!标愂勒\站了起來。 …… 一路上趕緊趕慢終于在第二天下午到了府城,一下車小張氏就沖下去在路邊吐得稀里嘩啦的,陳世誠連忙去照看。 劉玉真則撞上了出來迎接的德叔。 “情況如何了?”她急問。 德叔詳細回答道:“清晨我到了之后先是見了姑爺,姑爺睡著沒醒,馮舉人說這些日子都是這樣,睡一陣醒一陣的?!?/br> “我按著姑娘的吩咐去了趟梅府給梅大奶奶請安,梅大奶奶聽聞后關切得不行,讓人送來許多藥材,并請了位醫術高明的大夫?!?/br> “那大夫說姑爺無汗而喘,已發病三日有余了但脈搏依然浮緊,便改了‘桂枝湯’為‘黃麻湯’,姑爺剛吃完兩劑,如今燒是退了些,人也睡安穩了?!?/br> 所以,這是吃錯藥了? 思緒翻騰間劉玉真已跟著德叔來到了客棧二樓,身后緩過些許的小張氏兩人也跟了上來。 屋內,除了陳世文外還有一個小廝在給他擦汗,劉玉真掃了一眼見也是母親的陪房便不在意了,她的目光被臉色蒼白,虛弱地仰躺在床上的陳世文吸引。 她取下椎帽放到一邊,在床沿坐下伸出手去探了探他的額頭,的確是有些燙,又伸進被子里去摸了摸他的背部、胸前以及手等部位,不但有些熱,還出汗不止。 “弟妹,三弟如何了?”陳世誠緊張地問道。 于是德叔又解釋了一番,陳世誠這才明白了,也湊前去探了探陳世文的額頭,問道:“那大夫有沒有說三弟什么時候才能好?” “大夫說姑爺約莫明日便不燒了,給他吃些好克化的,再吃幾劑藥便差不多了,但此番兩次生病到底虧了些,需慢慢調養?!?/br> 劉玉真此時已取出棉帕子給他擦汗,見狀便道:“德叔,勞煩你去請那位大夫再來一趟吧,正好我們也有些事情想問?!?/br> 大夫很快就來了,說的話也一般無二,把了脈后改了改方子,道:“諸位老爺太太們不用太擔心,貴府三老爺已有退燒的跡象,如無意外今兒夜里或者明日便能醒來?!?/br> “多謝大夫,多謝大夫?!标愂勒\感激地回道。 “不知這病要修養多久?”劉玉真問起了另一個關注的問題,“我們可否將他從客棧移到別處?若是想要回鄉,他可能趕路?” 老大夫捋了捋長須,“病來如山倒,病去若抽絲,陳三老爺若想以后身子康健,”他看了看這位太太的服飾,“最好還是在府城待上月余,將身子骨好生將養一番,如此方能不留后患?!?/br> 劉玉真明白了,請德叔送他出去。 陳世誠見狀也跟了出去,未久小張氏也追了出去,那小廝和桂枝也退了出去。 …… 劉玉真就著屋內銅盆里的凈水,擰干了棉帕子給他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這真是一個新奇的體驗——陳世文居然就這樣毫無知覺地躺在床上任由她擺弄。 他瘦了好些,嘴唇發白臉上的顴骨都變得明顯了。 這樣的他虛弱的她,劉玉真從未見過。 第62章 門嘎吱一聲, 陳世誠和小張氏去而復返,陳世誠道:“三弟妹,我剛遇到了馮舉人, 馮舉人請那大夫去看看另一位呂舉人,我準備去和他道聲謝, 三弟妹可要同去?” “是啊三弟妹,”小張氏的臉色不太好,但是語氣倒還正常,“那大夫的醫術好著呢, 我們去瞧瞧?!?/br> 劉玉真站了起來, “是應該好生道謝的, 你好生照看姑爺, ”她沖著先前那小廝道:“我去去就回,另外桂枝你去問問客??捎星屐o的院子?如有便租上一座, 我們要在這里住上幾日,若是沒有便要兩間上房,就在這隔壁, 不要離遠了?!?/br> 那小廝和桂枝都答應下來。 馮舉人年約三十五六, 留著兩撇胡子富態得很, 但接連多日的cao勞以及擔驚受怕, 好似幾日沒睡好覺了如今一臉的憔悴。 “多謝馮舉人照看我家老爺,感激不盡?!眲⒂裾嫔锨靶辛艘欢Y, 陳世誠和小張氏見狀也跟著行禮。 “不必多禮, 諸位不必多禮?!彼锨皩㈥愂勒\扶了起來, 嘆道:“兩位太太也快快請起,文博喊我一聲馮兄,但我卻并未照顧好他,真是愧對你們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