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說妖龍最完美的形態是純色，可我卻不是?！背，幉痪o不慢道，“因為白身黑翼，以前還在猶豫到底是該討厭純黑的羽翼還是討厭純白的龍鱗?！?/br>
    宋霽雪抬首看她：“你的雙翼上有相同的傷?！?/br>
    他反復歷經當年的那一幕，注意到了許多以前不曾注意的。

    “算不上傷，印記而已，小時候弄的?！背，幗忉尩?，“也不知道為什么重生后靈脈都回來了，那印記卻沒消失?！?/br>
    宋霽雪微瞇著眼：“小時候……伏燼打的？”

    “這倒不是，大哥打我那會都不知道怎么掌控原形變換，我娘說我小時候是人類的力量更強，壓制了妖力?！背，幚蠈嵈鸬?，“大哥之所以打我，也是因為他不會教導引用靈脈力量，所以才要訓我修煉妖力教我掌控原形，但就是……太兇了?！?/br>
    現在想起來還是有陰影。

    有段時間她見到鳳妖就想躲，導致鳳族那邊的妖怪都以為兄妹關系惡劣，無咎領主討厭鳳妖的程度已經到了看一眼都嫌惡心。

    個別心悅?，幍镍P妖很是傷心難過，明明是少主的錯，為什么絕美的我們也要被無咎領主討厭呢？

    宋霽雪眨了下眼若有所思。

    屋外出現一抹黑影低聲道：“妖皇在山底想與您見一面?！?/br>
    ?，庉p挑下眉，她沒去找妖皇麻煩，妖皇卻自己送上門來了。

    “鳳族少主也在?！焙谟坝值?。

    ?，帲骸爸懒??！?/br>
    “你去吧?！彼戊V雪松開手。

    ?，幱悬c驚訝。

    宋霽雪又去洗手，仔仔細細地將他眼中所見每根手指上的血跡洗凈。

    ?，幷驹陂T旁看他，輕聲說：“我可以不去，也不是非要見他?！?/br>
    “清清?！彼戊V雪低聲道，“我只是說說而已，因為不這么說，我怕你會越來越受不了我?！?/br>
    “我不想你離開我身邊半步?！?/br>
    他垂首收斂眼底眸光，語調平緩地說：“但我也討厭這樣的我?！?/br>
    水中的雙手骨節分明，修長干凈，卻在主人的眼里滿是罪孽，血跡斑斑。

    ?，帥]去見妖皇。

    她讓黑影傳信，若是想見她進山即可。

    可妖皇不敢踏進無咎山半步。

    無咎山百萬大妖都聽?，幉钋?，進山就是去送命，生死全在?，幨种?。

    當今妖界也就鳳族少主和狐族之王能毫無顧忌地在無咎山進進出出。

    所以妖皇沒進山來，伏燼來了。

    但他跟師天顥一樣被?，幤帘卧谥裎萃鈬M不去。

    ?，幩圃诟嬖V他們，身為領主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伏燼看著眼前的結界森然道：“她有種一輩子在里面不出來?！?/br>
    師天顥在旁勸道：“想必是云山君如今狀態不好，需要她看著才抽不出時間……”

    后話在大哥掃過來的一個冷眼中斷了。

    “十三天了?！狈鼱a說，“修界都快被我顛覆，還管他宋霽雪死活干什么，不是口口聲聲說不愛人家？”

    “前因后果已經跟大哥你解釋過了?！睅熖祛棢o奈。

    “一個渡劫失敗的臭小子哪里配得上無咎山領主？”伏燼嫌棄臉。

    師天顥猶猶豫豫：“小妹也曾渡劫失敗?！?/br>
    伏燼一拳朝結界揍去，妖力波紋散去老遠，陰測測道：“那能比嗎？”

    算了，多說是錯。

    師天顥搖搖頭。

    伏燼伸指點了點結界：“讓宋霽雪出來，我在云山受的苦要他百倍還回來?！?/br>
    “還有你們倆……”

    他一回頭，九尾妖狐已不見蹤影。

    伏燼：“……”

    他立馬追上。

    師天顥有時候懷疑竹屋前的結界并不是小妹想在里面跟云山君過二人世界，而是不想渡劫歸來的大哥進去找她算賬而已。

    既然如此小妹那你把我也跟大哥隔起來??！

    來到屋外的宋霽雪站在石臺邊洗手，因為結界波動而抬首看去。

    “不用管?！背，幾谑_旁的桌前，面不改色道，“可能是一些好奇人間修者的小妖不小心碰到了結界?！?/br>
    宋霽雪看她一眼，“小妖？”

    能差點將她親手布下的結界一拳打碎的小妖？

    ?，幪职粗杧ue故作憂愁樣：“這些小妖進步神速，我不在無咎山的時間里已修煉到如此地步，霽雪，你可要快些好起來幫幫我，要是他們群起攻之我哪打得過?！?/br>
    “我夫君可是專門斬妖除魔的心劍第一人，小妖們見了肯定不敢跟我囂張?！?/br>
    ?，庪p手托著下巴看他，嗓音清甜，眼里笑意明滅。

    宋霽雪被她話里那點撒嬌味聽得笑了下。

    這一笑干凈明朗，注視她的目光是寵溺而溫柔，瞬間驅散了長久以來的陰郁，雖然只是短短的一瞬，卻讓?，幮念^發顫，久久回味。

    今日是云山君的生辰。

    ?，幦胍骨敖o他做抄手吃。

    宋霽雪要幫忙，卻拿著抄手皮還沒包好就忍不住要去洗手，來來回回數次后被?，広s出了廚房。

    云山君站在屋外迎著冷風低頭看雙手，忍著砍掉的心深吸一口氣，“清清，趕我出來就跟我說說話吧?！?/br>
    窗戶沒關，他站在窗前看里面，?，幪植亮讼履?，面粉沾在臉上，窗外的宋霽雪便伸手替她擦掉。

    “想吃什么餡？”?，巻?。

    宋霽雪：“只要是你做的都可以?！?/br>
    他的夫人曾十指不沾陽春水，卻也為他學了門吃食。

    雖然只會這一樣。

    “其實我忘記了，也還沒有記起?！背，帉⒅蠛玫某忠ㄟM碗里，“是二哥提醒我今日是你生辰?！?/br>
    師天顥在云山混了幾年，云山君生辰這種事倒是記得比這二人還清楚。

    宋霽雪只看著她，聞言無所謂地笑了下：“這種事我也忘記了?！?/br>
    其實他生辰是哪天自己也不清楚，當年入昆侖被問及記錄時隨口說了一個日期。

    “以后不會忘的?！背，幎酥雭淼酵膺呁谧狼白?，星辰在頭頂耀眼，風吹著香味侵入鼻息喚起饑餓。

    宋霽雪吃得很慢。

    碗里升騰的熱氣帶著調料和餡料的香味，舌尖嘗到的任何味道都足夠他回味良久。

    那些幸福溫柔的時光不知覺間已經失去太久，久到他這些年來不敢回頭多看一眼。

    碗中倒映了星光。

    宋霽雪垂眸目光微怔。

    他是流浪世間的野狗。

    ?，幨翘焐蠟樗嘎返男切?。

    野狗被星星馴服，在一望無際的虛無中仰望著星星所在的方向。直到某天奇跡發生，星星落在它懷里。

    野狗抱著星星睡下。

    虛無散去，生出新的山川河流，花樹日月，風雨霜雪——天地萬物存在于此，無一不美。

    宋霽雪在虛無中走了很久很久之后，又一次看見了有星星的世界。

    第49章 萬古苦海 3

    ?，幀F在的重點都在宋霽雪, 想方設法安撫他，幫他穩定心神，一時間將去中州尋找白衣劍修宗門的事給拋去腦后。

    自靈境出來后她心結已除, 能感受到曾經的力量在這段時間里全數歸還，隨之而來的問題也很明顯：

    她開始忘記了。

    起初是在說宋霽雪心劍的問題，?，巻査骸爸晒硐Я诉€是你藏起來了？”

    “都差不多?！彼戊V雪漫聲道, “一時半會回不來?！?/br>
    ?，帬窟^他的手十指交握, 嘆道：“重新修煉心劍可不容易?！?/br>
    “我能練成一次就能練成第二次，不會不容易, 只會越來越簡單?！彼戊V雪輕挑下眉，靜靜看她片刻后低聲道, “清清, 你不用擔心我，當年在三浮觀第一次給你看心劍的時候……”

    ?，幫崃讼骂^，有點疑惑：“三浮道觀？”

    宋霽雪頓住。

    ?，庻久迹骸澳闶窃谌∮^第一次給我看心劍的嗎？”

    “清清, 上月在靈境里的時候你才說過這事?！彼戊V雪伸手溫柔撫平她眉間。

    才出靈境沒多久她竟然就忘記了。

    ?，幵俅胃械叫牡啄枪杉逼扰c焦慮, 讓她神色略顯陰郁。

    無咎之主臉上出現這般神態實屬少見，來通報的黑影都有些猶豫是否要打擾二人, 戰戰兢兢道：“妖皇再次到訪, 他傳話說是要與您再議當年的約定?！?/br>
    ?，幰宦犨@話下意識地去看宋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