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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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爭尚且如是。眼下,寧原冷笑,沉眼睇視念卿笑意薄涼。 念卿抬眸迎視他的目光,神色平靜不見波動。 寧原居高臨下俯望念卿,面色愈見冷厲。 念卿有所不知的是,此時她這份出人意料的淡定與冷靜,這種似無懼無畏的坦然,使得寧原更加不能相信她。 一個宅門婦人何以能有這樣的膽識?何以能如斯鎮靜的應對生死?相較之,日間她那受驚的反應方合情理。 寧原卻是不知,念卿日間突遭驚嚇,一時駭然,是以驚慌失措,自然會出現本&能的應&激反應。而其實自女兒不幸慘死,念卿便已無懼生死。 對死亡本身,她是不怕的。 室內靜寂,但氣氛不算凝滯。因念卿確實心思從容。 誠然,她放不下庚生與爹爹,冬靈和陳嬤嬤。她還對碧枝有愧??扇暨@位王爺改變主意,現在要取她性命。她又能怎樣?命數若此,唯有接受。真要去了地府,如果能再見荷兒,倒亦算不得苦處。 “她既不是你主子,那無妨由本王來做你的主子。你道如何?”寧原突道??跉怦娴?,高高在上。 念卿怔住。她心下了然,他仍是不信她。 片刻后,她斂下眉眼,低道:“王爺恕罪!念卿不愿?!彼曇艏毴?,但語氣果決。 她要離開韓府,就是不想再為困居的雀鳥。連韓府的少夫人,她都不要了!又怎肯與人為奴為婢!即使此時情勢所迫,她不得不拜他,不得不屈服于尊卑有別—— 她是民女,他貴為王爺。 可她不愿仰人鼻息的過活??v然他是王爺,她亦不情愿。 “若本王一定要呢?你待如何?”寧原凝目瞅她,面上神色不明。 念卿揚臉淡笑,不無凄楚應聲:“如此,念卿唯有以死明志!”她臉色蒼白,神態卻十分堅定。 寧原靜了一會,看著她卻是道:“不必跪了,起來吧?!?/br> 念卿呆然,這人脾氣實在不可捉摸。。 寧原注視著她明顯有些發懵的眼睛,面色愈形松緩,他微微掀唇慢條斯理道:“怎的?還是跪著舒服?” 說罷,他不再看她,轉頭漫不經心打量她的屋子。如玉的臉龐,表情已徹底回復尋常。一貫的矜貴與淺淡。 念卿未再遲疑,當即從善如流起身朝他行禮:“謝王爺開恩!” 老實說,跪了這么久,她還真有點受不住了。 寧原四下環顧了一圈,淡道:“不錯!收拾潔雅,布局合宜?!?/br> 念卿張了張嘴,又閉上。 那句:“謝王爺夸贊!”滾到她喉間,旋即便自行咽下。 或許暫時不用死了,又或許他的態度不似才將那般陰沉冷戾,此刻不自覺間念卿注意力轉移,她開始感覺局促。 但顯然這位貴人,對大半夜闖入女子深閨,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于情不符于禮有失于理甚虧,沒有多少自知。念卿心中嘆息。抑或對居上位者來說,規矩往往都由他們說了算。 緊接著,她便聽得這不自知的貴人王爺朝她說道:“你刻章富于意趣,屋子布置甚雅?!?/br> 寧原側身瞥她一眼,說得極其自然:“女裝打扮亦然脫俗,清新雅致?!?/br> 說到這里,他擰了眉語聲突變,望向念卿口氣嫌惡道:“可你選男裝的眼光實在差勁!既然要扮個黑臉膛就不該著天青色的衣!” 念卿無言以對,愣愣的看他說不出話來…… 似想到了她男裝時的扮相,寧原那對好看的眉毛擰得更深了,他一臉嫌棄完全不能茍同的說道:“你倒是舍得糟蹋自己!都誰給你上的妝?你那易容術日后不用也罷!看得傷眼!” 念卿默了默,照舊未有出聲。她委實不知該怎樣應對。只看看眼前這人面如冠玉,唇若涂脂,身形俊逸挺拔,衣著潔凈而雍容清貴,氣度高華。著實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出身尊貴,又生得不凡,謫仙般俊美。也難怪她黑皮麻臉的裝扮,他會那般的看不上眼。 靜然半刻,又聽他問道:“你可想明白了?你知死別意味著什么?” 這個念卿不必猶疑,她即時應聲:“念卿省得!若王爺愿予以相幫,從此世間再無虞念卿?!?/br> “本王見韓家主對你一往情深,你若這般行事,就不怕會傷了他?” 對韓二爺這個人,他沒有惡感,甚至對其的能耐與魄力還頗為欣賞。只是可惜,萬事天注定。他若真要饒過眼前的女子,就不能讓她繼續呆在韓家。 念卿靜默一瞬,心口有隱隱的揪痛。她緩了緩,蒼涼一笑輕道:“既無以為繼,又何苦互為藩籬?!?/br> 那個人并不是一味隱忍的性子。骨子里亦然強勢。他能依著她一月,兩月,一年,兩年。但他不會一輩子的退讓,不會一直一直的由著她。他那人,想要便總會要得到。一若他對她曾有過的求娶,目的明確手段堅韌。 然時過境遷,而今她已沒得給了。 他要的,她再是給不起。 時長月久,一個要索取,一個總回避。如何不生隙,如何不添怨。待得愛意磨光,耐性耗盡,自此怨偶一雙,相看兩厭。 寧原看向念卿若有所思,卻未開口追問。 好半晌后,他方道:“本王助你脫困無妨。只不過本王歷來不愛做虧本的買賣。你該知道,要在陽世換個身份,改頭換面徹底變作另外一個人,并不是件輕省的事!” 他頓一頓接道:“你們主仆新的戶牌,出行的路條,本王會替你們辦好。只是今次幫了你,你須得有個回報?!?/br> 念卿聞言,看著他不肯搭腔。 寧原見她面現小獸般戒備的神態,不由彎唇淺笑,淡聲道: “本王在京城有家文玩鋪子,換你去做掌柜。每月給你紋銀二十兩。做得好了,另行有賞。兩年為期。兩年后,你去留隨意?!?/br> 他看看她繼續言道:“你若要死別,就得令自己徹底忘掉虞念卿。如此在日后很長的一段歲月里,你自不能再刻章。不能有任何虞念卿的特征,喜好同習慣。是以,你若給本王做掌柜,亦并不吃虧。本王保你衣食無憂?!?/br> 他略作思忖,沉吟道:“到了京城你還做男裝打扮。本王會給你找個易容圣手,重新為你做一張臉。屆時,對外便稱你是寧王府里管事的內侍?!?/br> 念卿垂眼,眨動著睫毛默聲不語。情況出乎意料,她需要好好理一理。 “你不必顧慮。給本王做掌柜,并非為奴。對外宣稱你是王府內侍,只為能更好的掩飾你的身份。故而本王不是你主子,你也不算本王下人?!?/br> 片刻后,念卿抬眼望住寧原低道:“王爺還是不信我?” 愿意饒她一命,卻對她仍有懷疑。 聽到她的話,寧原略一挑眉并未否認,只道:“本王提議你可同意?” 念卿看著他的眼睛,少頃,終是朝他行禮,輕聲回道:“念卿多謝王爺恩典!事成之后,自當盡心替王爺看顧鋪子?!?/br> 再不會有比得到寧王相助更好的機會了!如他所言,她確實不會吃虧。不單不吃虧,事實上,她根本大占了便宜。 “好!”寧原微微一笑,言道:“本王給你半個月,你準備停當。半月后,世間再無虞念卿?!?/br> 第36章 翌日,韓奕羨拿著那袋金珠去了北院。念卿接過錦袋并未打開細看直接收納起來。不必看,單憑那沉手的手感已知這袋子金珠分量不輕。說起來那位富貴王爺,除了講究多天生的貴人脾氣不大好相與以外,其人出手倒是慣來慷慨得很! 東西給了,今日里的韓二爺,卻并不若先前那般略是站站就離開。他看一看念卿,再拿眼瞥一記小廚房,看著自里冒出來的裊裊炊煙,嗅聞著那邊飄過來的食物的香味。他摸摸鼻子,神情訕訕自行坐了下來。 昨兒在寧王別院他喝了不少。寧王不愧是吃食里的行家,府上自釀的美酒翠流潭色澤濃郁,香芬撲鼻卻滋味清醇。聞之沁心脾,飲之入口甘冽落口綿柔,尾凈余長。 如是佳釀,便是他這個平素不貪杯的,也不禁在寧王熱情的勸酒下多喝了兩杯。不想這取用高山寒潭水釀制的美酒,初時綿和喝著清涼卻后勁十足。喝到后頭竟至令他生生醉倒,只能由著庭毅善后送他回府。 前夜里醉酒,隔天自然起得晚。今晨醒來躺在榻上,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她。心下一合計,他索性遲一些,踩著午膳的時辰過來。 “卿兒!” 他看著念卿舍不得眨一下眼睛。一雙鳳眸里盛滿了深情與愛憐,眸光癡癡溫柔似水。昨日她應了他的請求,答應為他刻一枚印章。這讓他大受鼓舞。只要她肯給他機會,他愿意等,多久都等! 念卿輕輕看他,未幾淡道:“爺這會若沒有要緊的事,今兒就在這用午膳吧?!?/br> 他的心思她哪有不明白的。出府在即,此一別,天高地遠“陰陽”兩隔。自此山水不相逢,后會無期。她與他相攜八載,結締六個春秋。夫妻一場,便算是最后的溫情也罷。何況,她還有事需同他商議。 聽得她的話,韓奕羨心頭雀躍,英俊臉孔已是止不住的笑意盈然。 二爺留下來用膳,陳嬤嬤與冬靈自是謹遵本分。兩人布好了菜,便自退下。以往二爺同夫人用膳,素來不喜跟前有下人呆著。 只此一時彼一時,今時今日這當口,縱是韓奕羨無比懷念從前與她喂食的親密時光,現下他亦不敢造次。規規矩矩獨個兒坐著,看念卿耐心的替庚生布置飯食。 望著她恬靜溫柔的眉眼,她細致溫存的動作。韓奕羨漸漸喉頭發堵,眼鼻酸澀。過去她總這樣照顧他們的荷兒。 “爺,念卿有話要說?!卑仓煤酶?,念卿朝韓奕羨言道。 雖是鐘鳴鼎食之家,但他們倆人用膳,向來不拘泥食不言的古訓。事實上,她自來話少。一向都是他變著法兒的逗她開口。 韓奕羨見她臉色鄭重,不由心下一緊,唯恐她又要同他說出那些絕情的話來。 “卿兒”他低低喚她,眸色不自覺透出一絲哀懇。 念卿抿抿嘴看著他道:“念卿想與爺說說碧枝的事?!?/br> 韓奕羨聞言,表情凝住。他端視念卿,心情苦澀。 念卿知他誤會,亦不解釋只接道:“昨日聽了爺的話,念卿心中十分不安!碧枝是由于我的緣故,這才成為了爺的妾室。有道是強扭的瓜不甜。爺既無意,不能給她幸福。念卿思量幾番,既是如此,爺不若便放了她。也算是給了她一條生路!爺看可好?” 韓奕羨聽到后頭,已然眉目舒展,面露喜色。何止歡喜,他簡直喜出望外! “卿兒!”他忍不住高興的叫道。直望著念卿,黑漆眼瞳熠熠生輝。才將黯淡欲死的心緒,這一刻早拋去九霄云外。 “當然好!如此甚好!”他萬分欣然道:“爺今日就放了她!” 念卿心內稍安。只是,她想,碧枝一家要離府,她怕是還得暗里再花些心思。誠然在韓府,碧枝不幸福??墒前踩?。師錦鳳即便恨毒了碧枝,亦是再沒膽在他眼皮底下作惡,加害碧枝。然若碧枝一家離開了韓府,屆時以師家的勢力,只怕便要沒得活路! 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事到如今,她不能不防患未然,不能明知碧枝前路有險,而袖手旁觀??傇撎嫫湮从昃I繆做好打算。也算是替荷兒多積些陰德。 “卿兒”韓奕羨瞧著她不自禁凝重的面色,關切的問:“怎的了?你有心事?!?/br> “沒有?!蹦钋浠厣?,看看他輕道:“爺快吃吧!” 她說著又看向埋著小腦袋吃得歡實的庚生,拿起帕子給他擦了擦吃的油漬漬,沾著飯渣rou沫的小臉。 庚生望一眼娘親,咧著小嘴笑得甜滋滋。爾后,歡歡喜喜繼續抱著他的小碗,享受他的美食。 韓奕羨看了看念卿,他知她定有心事。只她不愿告訴他罷了。他無聲嘆了口氣,挾了一箸春筍到她碗里,她愛吃這個。 少頃,他覷了覷她的臉色,語氣低柔帶著抹小心: “卿兒,城西曾家那片山林爺買下了?!?/br> 念卿表情平淡,沒有作聲。 “……給爺的卿卿重建一個更大的梅林,引進更好的溫泉!”那時他這樣說過。 可是她已經不需要了。 再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