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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齊父離開了,跪在門邊的楊菁才爬起來,跌跌撞撞沖上前去摟住自己的丈夫,明明眼里含著淚,卻又倔強地不肯讓它流出來。她一把抱住齊霄說道:“夫君如何了?可有傷到筋骨?讓我看看吧?!?/br> “不礙事?!饼R霄忍著痛,也一把摟住妻子:“我沒事,只是皮外傷。你,也覺得……我做得對嗎?” 楊菁從齊霄的懷里抬起頭,也跪直了腰板,盡量與他平行,看著他的眼睛,平和又堅定地說:“夫君覺得對,那就是對的。大丈夫生于世,本就應上頂承于天,下立足于塵。我知道你并不是一個貪生怕死之人,既然世不可避,我愿與你一同迎刃而上,只要我們在一起夫妻同心,無論何時何地,那都是歸處,不是嗎?” 齊霄靜默良久,忽然不顧身上帶血的鞭痕與傷痛,一把將她緊緊抱入自己的懷中,狠狠地親吻…… 畫面再次切轉,齊霄和楊菁都換了一軍戎裝,正在一頂軍帳中。 “齊副將與楊參軍繼續說來,而后我們應該如何?”說話的是一個夏幕從未見過的軍人,但看起來,此時這人的軍銜應當比二人都高,而楊菁換了軍裝,且臉上不知是特意抹黑弄臟還是行軍打仗就是如此,竟一眼看不出雌雄來。 “啟稟將軍,我二人當以為這樣……”齊霄站起來,如此這般地說了一番近期一役的軍隊部屬,聽得那位將軍頻頻點頭,以示贊同。旁邊的楊菁同樣會不時作為補充,那夫妻二人一唱一合間,竟如此天衣無縫,默契無比。 “好!那就按照你二人說的去做準備,此役我們定當戰無不勝!” “得令!”齊霄與楊菁二人齊齊行過軍禮退出軍帳。 出來走出幾步后,齊霄轉頭問道:“阿菁,你身體……可還吃得消?” “夫君放心,已無大礙了。你專心做好今晚攻城的準備即可?!睏钶嫉穆曇袈牪怀霾?。 “……好!今晚,我們定能戰無不勝,為了汐月國百姓,也為了……咱們那未出生的孩子報仇!”齊霄的眼睛紅了,卻看向了遠方。 楊菁沒有說話,只是看向了他的夫君。 原來,他們曾經也要有過屬于他們自己的孩子…… 第六章 死生契闊(7) 畫面再次飛轉,齊霄轉眼已成為齊家軍的精神領袖,威名赫赫的齊將軍,且終于收復了最后一座被敵軍占領的城池——寧江城。 時值深夜,軍營處的篝火旁,星河漫天下,齊霄與楊菁二人相對而坐。夜很靜,靜得兩人的呼吸聲都能聽聞得見。齊霄抬起頭看著天空,忽然輕聲道:“阿菁,我們終于勝利了。謝謝你,一直都在我身邊?!?/br> “你是我夫君,我不在你身邊還能去哪?我的齊霄哥哥?!睏钶己鋈痪托α?,在閃耀‘噼啪’作響的火堆旁,她綻放的笑容是那般清冽,就忽地刺痛了齊霄的心。 他霍然站起來,走至楊菁身旁,將她攬在懷中,用下巴頂著她的頭頂道:“若不是有你,我不知道能不能撐得過來?!?/br> “傻瓜,你是齊將軍,是汐月國的戰神!而我,也會一直守在你身邊,哪也不去?!?/br> 齊霄將楊菁的臉抬起來,仔細端詳又道:“你嫁我時也不過十五歲,如今已是十五年了……” 言罷,兩人相視一笑。 夫妻二人誰也沒在說話,只是相擁于這難得靜謐的夜幕之下。 夏幕看著他們兩人相依而靠的背影,眼睛卻濕潤了。十五年了嗎?當初兩位少年也曾眉如江南那遠山含翠入畫,也曾長劍起落舞蝶影似霞,如今握著半生倥傯戎馬,鐫刻成了一幅歲月的壁畫。幸好,縱然風銜石沙后的廝殺,兩人卻依舊在萬千紅塵中還有一個他。 夜深繾綣,情意深濃…… 然后畫面又換了一幅。 “我去吧。我親自去!”同在軍營中,楊菁站起來,但這次,她穿的不是戎裝,而是一襲麻布白衣,手上還抱著一個木箱。 “阿菁!我……”齊霄欲言又止,雙手懸在空中,似是糾結和痛苦。 “齊霄哥哥,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自己。你必須留守在這里,朗溥國若是知道寧江城的疫情,說不定會趁亂攻之。而你只要還駐守在這里,他們便不敢輕舉妄動的?!睏钶歼€是溫柔地上前輕撫丈夫的臉龐說道。 “可是寧江城里已經……我!我實在不放心你去??!”將妻子緊緊摟在懷里,生怕一松手她就會不見了。 “無妨。我在流木山上那些年可不是白待的,我的醫術,你還不放心嗎?相信我,在這里,等我回來!”楊菁踮起腳尖用自己的額頭輕抵住齊霄的額頭,聲音鏗鏘有力。 夏幕的虛影隨著楊菁進了寧江城,是那個剛收復不久的寧江城。因剛經歷過征戰,并不像后來見到的那般雖不算繁華,但也有一個大城的規模和氣派。而不是此刻處處廢墟,殘垣斷壁。想著后來不到兩年就重建了一座城,不得不感慨勞動人民的偉大??! 一路騎行進城,望著路邊偶現還未來得及抬走處理的尸首,夏幕是頓感觸目驚心的。還活著的人,有的正在抬尸,有的在還未完全倒塌的房屋下尋找是否有活著幸存的人。但所有人都統一用布裹著臉,擋著口鼻,想來戰后的疫情,已經蔓延得有些時日了吧。 楊菁未因路邊的情況而做任何逗留,只是直奔城中的一家醫館而去。直到夏幕也跟著進去后,才發現,這家醫館,根本就是一家大型的傳染病隔離醫院嘛,原來城中大部分已經患病的人都已經匯集到這里進行統一治療了。一群穿著與楊菁同樣白色麻布衣袍的人在病床間來來往往穿梭著,想必應當都是寧江城中的太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