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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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波看了他一眼,目露贊許:“可以,還有武器庫,也要想法子護住?!?/br> 見她這么干脆的應下,嚴遠心中竟然也生出了些歡喜。他家小姐不止有霹靂手段,也有菩薩心腸,真的肖似其父??! 幾人不再耽擱,飛快趕回了營寨?,F在他們人手嚴重不足,得跟碼頭上的人馬匯合,才能分出兵力保護幾處要害。誰知還沒等伏波派人去找李牛,就見一大群人匆匆尋了過來。 見到頭領,李牛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趕忙道:“頭兒,青鳳幫打來了!坐小船來的,瞧著也有幾十條,得有上百人??!” 竟然會選了小船?這是為登陸戰準備??!此刻島上大局已定,兩者也要從盟友變成搶戰果的對手了,他們豈能把吃進嘴里的rou再吐出來? 伏波立刻道:“你們三人各領一支八人小隊,阿牛守倉庫,猛子守兵器庫,嚴遠守女營。若是遇到青鳳幫的人,就說自己是赤旗幫的,乃是陸公子請來的援手,讓他們找陸公子和幫主去。若是不聽,可以交手,別鬧出人命就好?!?/br> 李牛和林猛立刻點頭,嚴遠卻十分詫異。她不是陸公子的人嗎?赤旗幫又是什么?難道那“頭領”是稱呼幫主,而非護衛首領的? 見嚴遠目露訝色,伏波也不解釋:“其他等回來再說,把人頭給我?!?/br> 嚴遠立刻交上了賊酋的頭顱,伏波也不嫌棄,直接掛在了腰間。這時,李牛才發現隊里多出了個陌生面孔,這人是誰?怎么跟幫主很熟的樣子? 然而沒人替他解惑,伏波揮了揮手,幾人不敢耽擱,飛快聽命行事。伏波則帶上剩下的六人,回頭去找陸儉。分賬的時候到了,自然要尋這個“金主”才行。 ※ 看著寨中那仍在熊熊燃燒的屋舍,聽著或遠或近的慘呼,陸儉覺得自己像是做了場夢。伏波領去的不是只有十人嗎,怎么鬧出這么大的陣仗?就算他提前知道謀劃,也有心想要大鬧一場,依舊沒料到會有如此戰果! 這手腕心思,若是給她幾百上千號人,又會折騰出什么局面? 正感慨著,就見遠處一行人匆匆而來,為首的正是他所想之人。不過跟平日不同,那少年身上濺了血水,腰間掛著人頭,連手握的長刀都污漬斑斑,讓那張過分俊美的臉上沾染上了煞氣,如同一尊玉面修羅。 這一刻,就連陸儉都被他的氣魄所奪,不由自主停下了腳步。對面那人卻未停步,快步走了上來:“明德兄,幸不辱命,吾等取了姜大的人頭,三當家和幾個小頭目也都授首?!?/br> 說著,他解下腰間頭顱遞了上來,陸三丁哪敢讓家主去接,趕忙雙手捧過,仔細一瞧,目中也有了震撼之色,還真是那姓姜的腦袋,這人是怎么辦到的???! 陸儉卻已笑了出來:“我自詡本事過人,臨陣也能勸降敵人,未承想還是輸給了賢弟。這一仗,當真痛快!” 這坦蕩的笑容,倒是讓他顯出了幾分灑脫。伏波把目光挪到了陸儉身后,果真見到幾個縮頭縮腦的海盜,難不成是姜大當家派來抓他的人嗎?她可只給陸儉留了六個護衛,這群都是十來個了,他竟然也沒吹哨,直接說降了敵人。 伏波也笑了出來:“明德兄這張嘴,便勝千軍萬馬。下來怕是得依仗這本事了,青鳳幫已然攻島,估計有百來人,還望明德兄替吾等多保下些戰果?!?/br> 陸儉神色一肅:“這么快就來了?恐怕他們也是早就埋伏在側,見事不秒才提前出手。賢弟只管放心,這島是咱們打下來的,自然也要咱們占??!” 伏波滿意頷首:“明德兄說的是,我已經派人去守倉庫和女營了。為殺姜大,不知跑了多少人,帶走了多少財寶,若是連這些都舍了,小弟真是無言面對那些搏命的兄弟?!?/br> 他動作真夠快的,這可不止是告知自己,更是劃定了戰利品的歸屬。打生打死,為的可不就是錢財嗎?陸儉哈哈一笑:“賢弟放心,這島上財物不但要保住,還得弄幾條船才是。要不豈不白來一趟?” 如今展現了實力,赤旗幫和這位少年幫主對他的意義可就大了!為了這個必然會強大起來的盟友,跟青鳳幫掰一掰腕子也是值得的。 幾句話就把調子定下了,兩人立刻轉道主院。因為伏波和嚴遠一通cao作,主院附近可以說尸骸遍地,但是院里還算干凈,周圍也沒著火,用來待客最好不過。 進了院子,陸儉便吩咐道:“去請青鳳幫的頭目,就說我在這邊恭候大駕?!?/br> 他并不清楚青鳳幫這次突襲是哪個頭目帶隊,但是不論是誰,都有談一談的可能。若是能拖上兩日,等待伏波他們吞下了此島更好。到時候就算是沈鳳來了,恐怕也不好搶rou吃了。 那家丁很快就出了門,陸儉又命人清理箱籠,取來清水。見客自然不好太過狼狽,他至少要打理一下門面。更衣之前,陸儉還不忘多問一句:“賢弟可要換身衣裳?” 伏波搖頭:“洗把臉就成,有點血氣反而更好?!?/br> 也是,他可是赤旗幫幫主,此刻是得沾些煞氣。陸儉也不多勸,自顧更衣,伏波則視而不見的洗了把臉,只把血漬給弄干凈了。 兩人剛剛收拾停當,院外就傳來了一聲爽朗笑聲:“陸兄可真是好手段,差點就沒我青鳳幫的事兒了!” 隨著笑聲,一個身材高大,著青色錦衣的男子邁步而入。 陸儉心頭一驚,立刻拱手笑道:“原來是沈幫主親至,陸某失禮了?!?/br> 聽到這話,伏波面上都不由露出了些訝色。這就是人稱“沈三刀”的青鳳幫幫主?跟她想的可大不一樣??! 也不怪伏波驚訝,實在是面前這人長相太過出挑,劍眉星目,腰細腿長,一身錦衣比陸儉剛換的還要花哨,簡直像是把“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八個字寫在了臉上。然而這身看著就很貴的行頭,也沒讓他多出幾分貴氣,反而有了種莫名的江湖氣,就算身后跟了一群五大三粗的漢子,也不覺得違和。 這樣一個人,跟陸儉這個十足的世家子站在一起,當真是文雅的愈顯文雅,放浪的越發放浪。 那被稱作“沈幫主”的男子哈哈一笑:“別來這些虛詞,你我兄弟還用客套嗎?對了,那傳聞中的赤旗幫主人何在?” 看來他已經打聽過島上情形了,陸儉微微一笑,替他介紹道:“這位便是赤旗幫幫主伏波,伏賢弟,此乃青鳳幫幫主沈鳳?!?/br> 沈鳳聞言也露出訝色,上下打量伏波一眼,撫掌笑道:“未承想這位朋友如此年輕,倒叫我心生傾慕了?!?/br> 第四十六章 傾慕?這詞用的太過輕佻,讓伏波的眉梢忍不住一挑,拱手道:“在下也久聞沈幫主大名,果真見面勝似聞名?!?/br> 這話說的四平八穩,還隱隱有點挑釁的味道,惹得沈鳳又笑了起來:“想我好不容易弄了個船陣奇襲,如今卻嫌船小,都攔不住那些逃走的肥羊。伏兄弟這以一敵十的膽氣,我可大不如啊?!?/br> 這人瞧著輕佻,但夸起人來很是真心誠意,倒是顯出了幾分坦蕩。不過話里的意思也明白,他很可能已經搞清楚了赤旗幫帶來的兵力,才會把重音放在“膽氣”一詞上。 伏波笑了笑:“也是陸兄相邀,前來助拳,當不得沈兄如此夸贊?!?/br> 話題頓時又拉回了陸儉身上,沈鳳偏頭,看了眼桌上擺著的人頭,嘖嘖兩聲:“這姜大也算個人物,誰料死的如此窩囊。陸兄,這次你憂心盡去,可以安睡了?!?/br> 羅陵島的海賊究竟因何而來,三人心里都清楚,陸儉笑了笑:“只要我那三弟不死心,總還是惹出麻煩。不過能占住羅陵島也是好事,將來沈兄的船隊經過,也能有個補給的地方?!?/br> 這就是要占島了,沈鳳似笑非笑道:“陸兄這便有些偏心了,我們青鳳幫大老遠跑來,難不成是給人做嫁的?” 明明是句玩笑話,然而一個海上大豪如此放言,還是氣氛緊張了起來。更別提他身后還站著十來個橫眉立目,手按腰刀的大漢,似乎一個談不攏就要發作。陸三丁心中都打起了鼓,他們人數是真不夠啊,這要是翻臉可怎么辦? 陸儉聞言卻只是笑了笑:“沈兄有了新糖,又能吃下殘兵,怎能說是白跑呢?” 這話說的輕飄飄,但是有一點沒說錯,他們約定的本來就是糖,只要陸儉肯履行承諾,青鳳幫就挑不出毛病。而且因為不想折損人手,沈鳳硬生生拖了數個月時間,要不是陸儉以身犯險,哪來的羅陵島大捷?說白了就是吃了碗里還想看鍋里,貪心罷了。 沈鳳眨了眨眼,突然嘿嘿一笑:“陸二你果真是好心思啊,小恩小惠就讓人給你拼命。伏小弟你可別上當,這島又豈是好守的?說不定改日就有人打了回來,還有陸家那個三公子,也是不省心呢?!?/br> 這是又改挑撥了?伏波看了沈鳳一眼,突然反問:“沈兄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煩?若有小弟能幫的,只管開口?!?/br> 這天外飛仙的一句,卻讓沈鳳面上一滯。他有麻煩嗎?確實是有的。若不是出了麻煩,怎么會連糖都斷了,要大老遠跑來跟陸儉結盟?又怎么會推三阻四,不愿在攻打羅陵島這事上消耗太大?說到底,青鳳幫肯定也是遇上了麻煩,只是沒有表露在外罷了。 沒料到著小子竟然如此精明,沈鳳不由深看了他一眼,嘆道:“陸二你這識人的眼光倒是不差啊?!?/br> 陸儉哪會不知他們已經過了一招,笑道:“若非如此,又豈能結交沈兄?” 好聽的話誰不愛聽,沈鳳再次大笑:“我可說不過你倆!咱們也別繞彎子了,我這一趟出力不少,總得拿些東西犒勞兄弟們吧?” 威逼利誘不成,這人就換了一副面孔,干脆爽利,頗顯豪邁。而且變臉的功夫還是其次,不論露出那副面孔,這人身上都有一種渾然天成的魅力,絕不讓人生厭。 陸儉笑了笑:“我這次運來了十來壇好酒,不如請弟兄們一醉方休?” 這還真是“犒勞”,沈鳳笑罵:“你這jian商賊不厚道!” 陸儉攤手:“這島上還能剩下什么?能卷的都被卷走了,還不如追著那些逃兵吃個飽呢。碼頭上的船,想拉也拉走幾條吧,不過大頭還是在船隊那邊,這點芝麻又算得了什么?” 這話說的入情入理,只是一場襲擾,又能攔下多少人?都是炸營跑掉的,細軟能卷的肯定都卷走了啊。而且羅陵島的船隊還在海上飄著呢,不殺個回馬槍還等什么? 然而沈鳳豈能甘心,又轉頭看向伏波:“伏小弟,我瞧著庫房前都有人站崗,想來里面好東西也不少。我也不多要,四六分成可好?” 他都沒說誰四誰六,但是在場任何人都不會誤會。伏波卻輕輕搖了搖頭:“這點東西對沈兄而言不過是頓美餐,對我而言卻是救命的糧草。若想要俘虜船只,自可去取,這些是沒法相讓的?!?/br> 救命的東西,誰肯輕易讓出?若是強要,恐怕會撕破臉。島上這點東西雖然誘人,卻也比不過販賣蔗糖的利潤。對方已經劃出道道,認或不認,也就是一句話了。 沈鳳卻未動怒,反倒笑道:“賢弟此時就開始哭窮,將來我的船隊到了,豈不是連頓飯都不混來?” “沈兄玩笑了,將來船隊到來,小弟定然好款待,盡地主之誼?!狈ㄒ矝]想到,對方會退的如此干脆。這就是海上大豪的本色嗎?拿得起放得下,當取則取,當拋則拋,根本不帶猶豫的。 這便是談妥了,陸儉微微一笑:“我那酒可是現在就能喝,這次大勝,可得好好擺場慶功宴?!?/br> 沈鳳咂了咂嘴:“陸兄心意我領了,酒直接帶走便好。海上還飄著肥羊呢,哪有心情吃酒啊?!?/br> 這是要撤了?陸儉有些驚訝:“兄弟們辛苦一晚,何不休息兩日再走?” 沈鳳呵呵一笑:“還說收拾殘兵呢,我不在,如何收拾?自然要早早歸去?!?/br> 陸儉心中“咯噔”一聲,他留沈鳳真是為了設宴犒勞嗎?當然不是!羅陵島雖然打下來了,但是他們只有四五十人,如何能掌控島嶼。而且流竄出去的海盜太多了,指不定會有多少掉頭打回來。留青鳳幫,就是為了讓他們幫著坐鎮,等平定了島上局勢再走。 而沈鳳的打算就更簡單了,想要多吃多占,也得有那本事!沒有青鳳幫剔骨挑刺,就看看這頓大魚大rou會不會噎死你吧。吃不下就來求饒,哪有光占便宜的道理? 心思用在了一處,兩人的目光自然也都落在了伏波身上,就見那少年平靜頷首:“改日有機會,定要與沈兄喝上一杯?!?/br> 他并不在乎青鳳幫的以退為進,而是選擇生吞下這塊硬骨頭。 沈鳳這次是真露出訝色了,再次仔細打量起這位赤旗幫幫主。明明是少年身量,瞧著不過十五六歲模樣,卻沒有分毫少年人的莽撞。相反,他氣度沉穩,心思敏捷,就算一身血衣,也不會被血蒙了雙眼。而且,膽子大的要命!也是,若不大膽,又豈能做出四十人破一島,手刃敵酋的壯舉? 這般出彩的少年郎,怎能不讓人喜歡? 心中有所想,眼中就帶出了笑,沈鳳笑的一雙柳葉眼都彎了起來,上前一步,攬住了伏波的手臂:“一杯豈夠?當與賢弟一醉方休,抵足而眠才是!” 都是練家子出身,哪能輕易讓別人近身?然而沈鳳這動作自然而然,絲毫沒有滯澀,那雙笑眼更是光華綻放,魅力四射,簡直如同放電。 伏波都愣了一下,突然生出警覺,這人不會是看穿她的偽裝了吧?身后陸儉卻咳了一聲:“沈兄莫不是忘了陸某?若是飲酒,也得算我一個?!?/br> 沈鳳大笑,放開了伏波,又去拍陸儉:“陸兄可要多備些好酒,到時候咱們兄弟一起喝個痛快!” 不論之前氣氛如何,如何明槍暗箭,都被這番笑談蓋了過去。沈鳳行事的確干脆,大剌剌讓人搬了酒壇子,就揮手道別,簡直來去如風。 等人走了,陸儉才咳了一聲:“沈鳳乃是閩人,有些愛俏的脾性,若是不喜,賢弟躲著些就好?!?/br> 伏波難得的呆了呆,這才反應過來??磥磉@位沈幫主并未瞧出端倪,只是食譜廣泛罷了。出身海軍,伏波對這些事情還真不陌生,畢竟在海上飄蕩幾個月,身邊真是什么事兒都有,古道熱腸又算得了什么,英國佬還喜歡在船上養羊呢。 把腦中這些亂七八糟的揮散,伏波咳了一聲:“多謝明德兄提點?!?/br> 這檔子事提一句也就罷了,陸儉又把話題轉到了正事上:“賢弟真能收拾島上局面?如今咱們人數太少,并不安全啊?!?/br> “我自有法子收攏人心,明德兄不必擔心。勞累一日,你先歇息吧,我還要看看島上情形?!狈菚恢憙€的顧慮,然而請神容易送神難,她是絕不會讓青鳳幫留下來幫忙的。 見他如此篤定,陸儉也不再多言,親自把人送出了門??粗且蝗缤瞻愎P挺的背影,陸儉松了口氣,回到屋中,坐下歇了一會兒,他對陸三丁道:“之前負傷的那三人呢?” 陸三丁趕忙道:“都在后院修養,兩個昏過去的如今還好,就是那重傷的有些危險,不知能不能熬過來?!?/br> 陸儉沉吟了片刻,開口道:“去船上取些藥,先好生照料著。若是能恢復神智,我有話要問他?!?/br> 陸三丁立刻應是,心里卻泛起了嘀咕??磥砑抑鲗τ谀莻€突然冒出來的刀客還是很在意的啊,也是,那樣厲害的人物,怎么突然就投到了伏幫主名下呢? ※ 大亂剛過,島上沒逃出去的人還有不少,青鳳幫的人果然沒有客氣,裹挾了一大堆擠在碼頭,跪地求饒的人上船。當然,沈鳳既然讓步,也不會把事情做的太絕,還是留下了幾艘大船,權當交個朋友了。 不過就算他們動作再快,碼頭上還是要亂上一段時間。伏波只去看了兩眼就轉身離開,現在寨子里的事情一大堆,得先解決了再說。 沒有去庫房或是武器庫,伏波先到了女營,見到嚴遠便問道:“情況如何?” 嚴遠正色道:“方才亂了會兒,不過此刻有人守著,倒是安靜了下來?!?/br> 伏波輕呼了口氣,又問道:“除了女營,寨子里可有關押奴仆的地方?這群賊寇應該劫了不少船和人吧?” “有是有,人數也不少,不過這些人比尋常海賊更難收攏,估計派不上什么用場?!眹肋h實話實說。若是有膽氣的,直接就加入賊寇,一起燒殺搶掠了。還在做奴仆的,不是體弱膽小,就是脾氣倔強,又能頂什么用處? “先去看看再說?!狈ㄗ寚肋h帶路,只他們兩個走在前面,命幾個護衛遠遠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