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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煬心里想著沒那么容易, 可meimei終歸還是要嫁的。 論文,燕虞這邊確實沒多少才華橫溢之人,可宋家這里亦是武將出身, 也沒好到哪里去,兩邊半斤對八兩, 一時也就做出詩, 闖了過來。 而要論武, 燕虞往跟前一站,宋家沒用的族兄族弟便往后退了退, 將宋煬顯了出來。宋煬冷著臉自己上了,爾后又咬牙切齒地退了下來,心想燕虞這家伙為了能快點討到新娘子,對妻兄那是一點不客氣。 另一邊的宋燈已經蓋上了紅蓋頭,雖看不見外邊的熱鬧,卻能聽見吹打的喜樂之下,時不時爆發出的陣陣叫好聲。 她正想象著外邊的場景, 葉尋珠湊到她身邊, 對她道:“瑩瑩,我給你準備了一份賀禮,早送到了表哥那, 你們今日可要一起拆呀?!?/br> 宋燈有些好奇, 還來不及說什么,便聽她又道:“瑩瑩,小侯爺來了, 他該背你上花轎了?!?/br> 宋燈在葉尋珠和方瀾涓的攙扶下,趴上了宋煬的背。宋煬上一次背她時,她還很小, 若不是再次伏上哥哥肩頭,她幾乎回想不起那時的記憶。 身體瘦弱,獨自撫養meimei的小少年長大了,逐漸有了寬厚可靠的肩背,可以獨當一面。而今日,他要將他唯一的meimei,最后的親人,交到另一個人手里,期盼他能照顧好她。 人生可真是一場豪賭。 就算那是他挑選后覺得最適合她的人,此刻,他也一樣膽怯了。 宋燈的淚滴落在他脖頸。 他背著她穿過歡喜的人群,在喧鬧的樂聲中,輕聲同她道:“再哭,燕虞揭蓋頭時可就要看到一只小花貓了?!?/br> 宋燈破涕為笑。 眼淚直直落下,才沒有花了她的妝呢。 宋煬將宋燈送上了花轎,宋燈松松抓著宋煬的衣袖,感到那片布料從她手中溜走。 轎子被抬了起來,宋燈略微搖晃一下,便又坐正,在一路歡喜的喧鬧之中被抬往鎮國公府。 花轎停在了鎮國公府前,新郎翻身下馬,來到新娘轎前,人人都等著他踢轎門,卻見他伸出腳,只在最低處,輕得不能再輕地踢了一踢,發出些微的聲響。 這哪是示威呀。 立時便有人高聲道:“燕將軍這是懼內呀?!?/br> 周圍爆發出一陣哄笑,燕虞鎮定自若:“好說,好說?!?/br> 有人朝轎中的宋燈起哄:“嫂夫人踢一個,讓我們將軍學學這轎門到底該怎么踢!” 宋燈便伸出腿,也在轎門上輕輕蹬了一腳,轎外人聽見這溫柔聲響,忍不住要嘆口氣,這夫妻倆,怎么都是這羞答答的做派? 眾人失望地長吁一聲,難得有人出來說了公道話:“這夫妻和睦,神仙眷侶,也很好嘛!” 宋燈在眾人的談笑中抓住紅綢喜帶,感到另一端傳來溫和堅定的力量,在喜娘的攙扶下,小心慢步地走向喜堂。 高堂之上坐著鎮國公,他今日總是在笑,面色是難得的紅潤,看著堂下的一對璧人,他的記憶仿佛回到當年長子燕晏成親的時候,那是何等的佳兒佳婦。 他看著他們身邊逐漸多出一個調皮的小不點,一會兒抱著婦人的腿,一會兒又去抱著男人的腿。 漸漸的,男人的身影消失,只剩下婦人與小童。再到后來,婦人也不見了,只剩那小童一個。他一日日長大,身量漸高,肩背變寬,眉眼有了昔日他父親的模樣。 如今穿上一身紅衣,牽著他想要白頭偕老的姑娘,笑著來到鎮國公跟前。 鎮國公笑著瞇起了眼,想起當年那個三年之約,心想,冥冥之中一切自有注定。 這樁婚事好呀。 兩人正式拜堂前,卻還有一事。眾人看向已在一旁等待許久的小黃門,不禁在心中感嘆鎮國公府圣眷之隆。 小黃門早便來了,卻也不急著傳達陛下旨意,而是硬生生等到兩人拜堂前,賓客滿席了,方才帶著人站出來。 雖說陛下只是讓人帶了封口諭,眾人卻還是規規矩矩地跪成了一片,只有鎮國公因年事已高免于繁文縟節,只需坐在一旁聆聽口諭。 小黃門看著跪在地上的新人,道:“奉天子口諭,今忠勇侯府永康郡主嫁與鎮國公府一等將軍燕虞,實乃男才女貌,天作良緣,特賜鶼鰈夢枕一雙,愿爾等往后能夠恩愛不疑,白頭偕老?!?/br> 宋燈與燕虞謝旨。 小黃門的話卻還未完,又單獨看了眼宋燈道:“郡主娘娘不急起身,這里還有一封太后的口諭?!?/br> 燕虞扶著看不清眼前的宋燈重又跪下。 小黃門道:“奉太后口諭,今有忠勇侯府永康郡主,柔婉嫻靜,秀外慧中,特賜金玉如意一對?!?/br> 若說柔婉嫻靜還只是一般的稱贊,秀外慧中便顯得有些了不得了,更何況,天子與太后都先后在今日賜下東西,且不論東西本身是否名貴,物件的含義便已經頗有門道,看著倒像是專門來給永康郡主撐腰的。 來參加婚宴的賓客將這一場看在眼里,難免在心中感嘆起來。當日宋燈獲封永康郡主時,哪怕天子在圣旨中將其治理青州、護衛君王之功寫得清清楚楚,仍有人疑心作怪,不愿相信,非要認為圣上只是不好一下提拔燕虞與宋煬太多,這才愛屋及烏,將賞賜落在了宋燈身上。 可今時今日,這寵到底落在誰頭上,眾人多少還是能看得分明。天子能在今日敦促二人白頭偕老,對宋燈便不是一個男子對一個女子的偏愛,既如此,剩下的便只能是君臣之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