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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燈不知自己親事都沒定下的宋煬已經開始為她的婚嫁未雨綢繆,她如約來到定海侯府,葉尋珠一見她便雙眼一亮。 宋燈沒再折騰自己,非要去做什么鵝黃嫩柳的新衫,只穿了自己一貫喜歡的青衫,最是鎮靜從容的模樣。 葉尋珠道:“你今日這樣穿真好看?!?/br> 宋燈攬鏡自照,這打扮也無多出彩之處,真不知葉尋珠怎么這般推崇。 葉尋珠道:“我也說不上來,就覺得這衣衫天生適合你,別人再也穿不出你這樣的感覺?!?/br> 宋燈不知道,她向來喜歡青色水色一流,前世穿了十多年,淌過血,流過淚,經歷過諸多傷心時刻。她喜歡,也習慣,于是這樣的衣裳于她而言是刀劍,也是盾牌。穿著這樣的衣服,她便鎮靜從容,一如前世,顯出超過外表年齡的安靜與美麗,好像一樽天上月,遙遠又皎潔。 宋燈沒將這夸贊放在心上,只笑了笑。 兩人很快聊了起來,還幫著葉尋珠好生挑揀了一番到時出嫁要帶去的首飾??v使忠勇侯府底蘊深厚,宋燈還是看著葉尋珠那些珠寶匣子看得有些咂舌。 這倒也提醒了她今日還有件正事要辦,宋燈便低聲與葉尋珠說了海運之事,也不要她從中助力,只請她牽線搭橋,讓她能與定海侯夫人見上一面。 葉尋珠完全不將這當成一樁大事,只道:“出錢的人越多,這生意越穩當,母親一定會答應的?!?/br> 宋燈也希望如此。 定海侯夫人是個美艷又潑辣的夫人,她一見葉尋珠露出那等略帶討好的神情,眉毛便高高一挑,還是看見了緊跟在后邊的宋燈時方才放下,顯然在琢磨這小克星今日又給自己找了什么麻煩。 只是一照面,宋燈便為自己從定海侯夫人身上看到的東西露出笑意與難以察覺的羨慕。 待葉尋珠在侯夫人耳邊悄悄說了會兒話之后,她的眼神便移到了宋燈身上,朝宋燈招了招手,道:“瑩瑩是吧,坐到這來?!?/br> 她拍了拍自己小塌邊的位置。 宋燈走了過去。 葉尋珠想要順勢在另一邊坐下,卻被侯夫人趕了出去:“你的小友說了要與我談,你坐這干什么,還不快收拾你的東西去?” 侯夫人自是知道葉尋珠成天在閨房里搗鼓什么的,雖有些頭疼,但總比她到外邊闖禍來的好,便隨她去了。 葉尋珠被迫離開,走的時候還不忘回看宋燈,露出頗為擔憂的眼神。她本以為母親會直接答應的,所以在侯夫人讓她離開時不可避免地擔心了起來。 宋燈看見她的神情,心中微暖,定了定神,看向侯夫人。 定海侯夫人將兩個小輩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微微發笑。其實有人往海船的生意里投錢是好事,只要對方拎的清,又知曉海運的風險,愿意信賴他們,定海侯府不會拒絕送上門的生意。加之宋燈又是葉尋珠的密友,就算為了葉尋珠高興,她也會同意。 定海侯夫人臨時起意要見宋燈,不過是因為她的那份分寸——她請葉尋珠搭橋見她,卻不直接請葉尋珠說服她。這便相當于請定海侯夫人看在葉尋珠的面子上聽她闡述此事,卻不需她看在葉尋珠的面子上一定應下。 定海侯夫人自然來了興趣,想知道宋燈會對她說些什么。 宋燈開了口,先說利弊。 這船上貨物愈多愈全,船行一趟下來所贏利錢便越是驚人??扇羰谴胁焕?,便一船貨物都落在水中,縱使富如定海侯府也會有些rou疼。所以投錢之人適當增多,既能將定海侯府海運的攤子鋪開,又能讓他們少擔些風險,實在是好處多多。而唯一的麻煩…… “唯一的麻煩便是要與投錢之人掰扯其中利害關系,畢竟船是定海侯府出,貨物也是定海侯府一并準備。便是船好端端回來了,拿著賬本分賬也會有人疑心定海侯府做的帳不干凈,貪了自己的錢,若是船沒能回來,那就更說不清了?!?/br> 這話說到了定海侯夫人心里,臉上的笑容愈盛,問道:“那你怎么說?” 宋燈微微一笑。 第9章 醫者尋 宋燈道:“夫人,我與哥哥都沒有這個做生意的頭腦,卻也知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們既想好要入份子這海運的生意,便不會質疑定海侯府,說到底,我們只是借你們這一股東風,實在無權置喙太多?!?/br> 定海侯夫人心中已經做好了決定,面上卻還問:“你能做決定么,可有與你兄長說過?” 宋燈心知事情成了大半,笑瞇瞇道:“自然是與兄長商榷過才敢來叨擾夫人,不然豈不是在浪費夫人的時間?” 定海侯夫人搖頭失笑,最后道:“既如此,我之后便讓人擬出個章程,去你們府上同你們確認?!?/br> 宋燈心中松了口氣,真情實意地謝了一番,想了想,又道:“夫人,我還有一事相求?!?/br> “你且說來聽聽?!?/br> 宋燈道:“此次出份子,忠勇侯府不會一開始便出太多,但一定會一次次往上加,不管實際利錢幾何。也勞煩您這邊……不經意地透點風出去?!?/br> 定海侯夫人起先聽了還覺疑惑,漸漸便體察出幾分味道,自然也隱隱意識到,忠勇侯府并非外表看起來那么難以度日。她這才意識到,自己起初遺忘了什么——她忘了以忠勇侯府素來表現出的財力,他們應當不敢冒那么大的風險來摻和海運的生意,畢竟宋煬與宋燈的賭心都十分有限。而現在,在意識到的同時,這個疑惑也得到了解答。這兩個小輩果真都頗為不凡,這么早便舍去了奢侈享樂之心,明白如何藏起鋒芒,財不外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