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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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承趾看得直傷眼,忍不住道:“慢著!老三,你這樣下去可不成,先拿上這把弓吧,再找把刀出來,晚上回去上油打磨,從明日起,每日都來這邊好好練上一個時辰!” 宇文承業的臉色頓時垮了下來,低著頭回身嘟囔道:“弓和刀我那邊都有……” 宇文承基也禁不住地嘆氣:“三郎,我們讓你多練騎射,并非想難為你,只是如今局勢不好,你也是宇文家的男兒,總不能跟個婦人似的手無縛雞之力吧?” 婦人就手無縛雞之力么?那可不見得!宇文承業撇了撇嘴,不情不愿道:“阿兄放心,日后我會跟著兩位兄長好好練習的?!薄獧M豎他們都忙得很,平日難得在家,自己惹不起總能躲得起吧? 他這小算盤,宇文承業和宇文承趾如何看不出來?宇文承趾本就個暴脾氣,上前一步怒道:“你還想跟我們?;??也不必日后,過來,就按我說的,今日就先給我練練跑馬射箭再說!” 被他這一瞪一吼,宇文承業臉色頓時有些發白,宇文承業搖頭嘆了口氣,抬手攔住了宇文承趾:“罷了罷了,咱們這些日子只怕沒時間盯著他,今日練一回也沒什么用處?!?/br> 他略一沉吟,立時有了主意,轉頭對宇文承業道:“裴家大郎你也認識吧?近日他倒是沒什么差事,從明日起,我會讓他每日過來一個時辰,陪你練習騎射拳腳,他年紀比你還小些,功夫卻是一等一的好,你好好跟他學著點!” 宇文承業頓時一跳三尺高:“裴大郎?我才不跟他學呢!他那功夫,也配教我!” 宇文承基和宇文承趾都有些不明所以,宇文承趾便奇道:“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裴大郎的功夫怎么就不配教你了?” 宇文承業拍了拍腦門:“是了,上回我一到洛陽便被祖父趕回長安了,還沒來得及跟兩位兄長說呢,其實在來洛陽的路上,我遇到那個‘李三郎’了?!?/br> 宇文承基皺眉道:“那又如何?”祖父是說過,老三又被那女人教訓了一頓,很是丟人現眼,但這跟裴大郎有什么關系? 宇文承業冷笑道:“那回是裴大郎送我來洛陽的,我還讓他跟那個‘李三郎’交手了,結果你們猜怎么著?” 此事宇文承基和宇文承趾還真不知道,但兩人都跟凌云交過手,聽到這話自然關切,兩人異口同聲道:“結果如何?” 宇文承業鄙夷地撇了撇嘴:“結果別提了,他們先在馬上過招,剛剛一個照面,就被那小的李三郎打到了馬下;然后他又跟那個女的李三郎在馬下比,還沒出三招呢,他的槍就被人家砍成了兩截!” 宇文承基和宇文承趾相視一眼,心里都隱隱松了口氣:還好還好,原來號稱萬人敵的裴大郎,也不是那女怪物的對手嘛! 宇文承業見兩位兄長相視無言,頓時愈發理直氣壯:“兩位阿兄,你們倒來說說看,我是打小就不練武的,拳腳不如人也就罷了,這裴大郎,號稱將門之后,勇武無敵,其實根本就是個連女人都打不過的廢物,他連三招都沒擋住啊,這種不入流的廢物,難道也配來教我功夫?” 這話一出,宇文承趾臉都青了,怒道:“你說什么!”裴大郎沒擋住那女人三招就是不入流的廢物,那他和長兄一招都沒擋住算什么? 宇文承業嚇了一跳,眨了眨眼睛才道:“我說,我說裴大郎是個連女人都打不過的廢物,自然、自然不配來教我功夫?!?/br> 宇文承趾氣得差點跳起來,宇文承基卻一伸手按住了他。轉頭看著宇文承業,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三郎你說得很是,既然裴大郎不配來教你,那就還是由我們兄弟來教吧。二郎也說了,撿日不如撞日,今日天色還沒黑,咱們這就開始好了?!?/br> 宇文承業終于意識到了不對:“長兄,你不是說,不是說練一回也沒什么用處,今日不練了么?” 宇文承基咬著牙根,微微笑道:“我改主意了!你既然這般出息,誰都瞧不上眼,那你現在就去,在馬場上先跑十圈,再到箭道上射十壺箭,最后練十趟刀,少一樣都別想停!” 宇文承業“啊”了一聲:“長兄你瘋了么,我死也練不了這么多?!眲偛哦⑿终f的是三遍,怎么轉眼到長兄這里就成了十遍,長兄這是想要他的命么? 宇文承基依然是笑微微的:“是么,那我今日倒要看看,你是先死,還是先練完!” 他的笑容里有一種極為可怕的東西,宇文承業不由得魂飛魄散,一個字都不敢再說,爬上馬背就往馬場上沖了過去——他不用懷疑了,他若再敢違抗,他的這位長兄真的會打死他! 眼見著宇文承業已經哭著開始跑馬了,宇文承趾用力捏了捏自己的拳頭,恨聲道:“讓他再胡說八道!” 宇文承基看著遠處的身影,冷冷地笑了笑:“今日有一件事,他倒是沒胡說八道,那就是當日在洛陽道上,那位真正的李三郎,用彈弓打了裴大郎!當初咱們還真當他是不成了,就算吃虧也不得不認,誰知竟是被那李家給騙了,好啊,他們當真是有勇有謀,厲害得很??!” 宇文承趾一想也明白過來,拍著腿道:“可不是!他們也太可惡了,祖父知道此事么?” 宇文承基沉默片刻,耳邊仿佛又響起了祖父的聲音——“大郎,你且把該辦的事辦妥了再說。你記住,從來沒有人能讓我們宇文家的人吃虧!” 他的臉上再次露出了涼涼的笑容:“我猜,祖父什么都知道?!睙o論是安伽陀的預言,還是李三郎的事情,祖父他一定都早已有了妥善的安排,但另外還有一些事,是該他們兄弟出手的,如今也得做起來了。 祖父說得對,這世上,沒人能讓他們宇文家的人吃虧,無論是李渾、李淵還是柴紹,都不能! ※※※※※※※※※※※※※※※※※※※※ 兩點鐘的最后一分鐘更的,然后捉了捉蟲,還算……沒食言吧。 第172章 往事成灰 絲綢的衣服燒起來最快, 一旦點燃, 轉眼間便融化在了爐火里, 焰光跳躍,氣味刺鼻;麻布的衣服燒起來則是不緊不慢的, 火焰舒展明亮,還帶著些隱隱的草木氣息…… 凌云站在地爐邊,眼見著自己穿過的這些衣服一件件地化為灰燼, 不由無聲地嘆了口氣。 她一直以為自己并不在意穿著打扮, 但這兩天收拾這些衣服時才發現,其實每一件她都記得清清楚楚:這件半臂是她第一次在長安扮做三郎時穿的,這件披風是去年春日她回長安時穿的, 這襲長袍是今年秋天新做的……此時看著它們化為一團團火焰,就像那些過往也隨之一并化為了飛煙余燼。 恍惚之中, 她聽到小魚“咦”了一聲,“箱子底下怎么還壓了這么件衣裳?” 原來不知不覺中, 她的一箱男裝都燒得已差不多了, 小魚從底下拎起來的是一件極不起眼的玄青色缺胯袍,袍角還有些煙熏火燎的痕跡。小魚打量幾眼“嘖”了一聲:“小七你也太粗心了,這種衣服也能收進箱子里?!?/br> 小七也有些納悶, 想了想才道:“這件?不是娘子說先別扔的么?” 凌云看到那件衣服,心頭便是一跳, 這一件, 正是是她奔襲朱麻子的那天穿的。她已經不記得那焦痕是怎么來的了, 卻怎么都沒法忘記, 那天晚上,她就是穿著這件衣服一步步地走過了尸山血海,然后,轉頭看到了他…… 耳邊仿佛又響起了那聲輕笑,凌云覺得心口似乎也被火舌燙了一下,停了片刻才淡淡地道:“小魚你忘了?那次咱們偷襲山寨,我穿的不就是這件?我還從未殺過那么多的人,便想要留著它做個見證?!?/br> 小魚恍然點頭:“可不是么!娘子,那這件先別燒了?” 凌云搖了搖頭正想說話,卻見小七突然看向了自己身后,臉上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 她忙回頭一瞧,只見柴紹和文嬤嬤不知何時已走了過來,大概聽到了自己剛才的話,兩人的表情也都有些一言難盡。 看到凌云回頭,柴紹忙笑了笑:“我是聽嬤嬤說,這地爐能把整間屋子都燒熱,這才過來瞧瞧的,果然別致得很?!闭f著便往爐口看了幾眼。 地爐里原本就有足夠的柴火,加上放進去的衣服,火頭自是燒得極旺,柴紹看著這紅紅火火的爐口,卻覺得心里有那么一點點的發涼—— 算起來,這回他得有大半個月沒有過來了,原也想著,成親前還是不要多跑了的好。但這兩日真的閑下來了,他卻又想起了那把刀——他若現在不過來拿走,那成親后收的第一件禮豈不會是一把刀?這不大合適吧? 他決定還是再跑一趟,拿了刀就走。誰知今日到了這邊才知道,凌云正在燒衣裳。文嬤嬤告訴他,凌云這兩日已把幾個住處的所有男裝都找出來了,今日便會悉數燒掉,以后她再也不會穿男裝了,也不會再隨意出門,她會安安心心地等著成親。 柴紹聽得幾乎沒愣住——他并不覺得自己有多么介意凌云男裝出行的事,但不知怎地,此時聽到這句話,卻覺得心里仿佛“嘩”地響了一聲,竟是說不出的輕松歡喜。 說起來,他其實很少看到凌云穿女裝,但印象最深的,卻始終是她一身紅衣、彎眉而笑的那一幕,那時她的模樣,跟平日完全不同,可他總覺得,那才是真正的她! 也許當她燒掉男裝,收起刀劍,他就能再次看到這樣的她了? 他不由滿懷欣喜,滿懷期待地走了過來,然后,就聽到了凌云輕描淡寫的那一句:“我還從未殺過那么多的人,便想要留著它做個見證”。他心頭那點歡喜的火花,頓時“噗”的一聲化成了青煙。 不,他并不是覺得有多么失望,只是忍不住地有些想自嘲: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呢?她的確是換上女裝了,可她……還是那個她??! 定了定神,他才若無其事地問道:“三娘怎么想起要燒掉這些衣服了?” 文嬤嬤忙沖著凌云拼命搖頭,凌云也抱歉地向她搖了搖頭,這才解釋道:“前兩日南陽公主召見了我,她說圣上又問起了長安李三郎的事,宇文大將軍決定將當初的事情隱瞞到底,既然如此,我自然絕不能再讓人認出我來?!?/br> 柴紹一顆心踏踏實實的跌到了底,笑了笑道:“原來如此?!?/br> 文嬤嬤急得臉都白了,忍不住插嘴道:“娘子你不是也說了么,做完這件事就要安心待嫁了?” 柴紹心里不由苦笑了起來:這位嬤嬤倒是好心,可這不是難為她么?這么問,像是逼著她表態一般?這又是何苦來? 凌云也是微微一怔,卻見柴紹不大自在地移開了目光,心里一聲嘆息:其實柴大哥不用如此尷尬,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他是出于義氣才答應這門親事的,她絕不會難為柴大哥! 心思百轉間,她的目光到底還是落在小魚拿著的那件衣服上,那是她剩下的最后一件男裝,是她早該燒掉的記憶和過往……仿佛有冰涼的刀刃劃過心頭,她伸手拿起了這件衣服,走上兩步,親手放進了爐口。 火焰“騰”地燒了起來,越燒越旺,那明亮的光焰一點點地吞噬著這襲黑色,終于將它徹底化成了一捧白色的灰燼。 凌云靜靜地看著那火焰,神色幾乎稱得上是安然。站在她身邊的柴紹卻隱隱覺得,她仿佛是在做一件極重要的事,重要得不能有絲毫打擾。他下意識地放緩了呼吸,卻聽凌云輕聲道:“柴大哥,你放心?!?/br> 放心?柴紹詫異地看了凌云一眼,凌云也抬眸看向了他,目光清澈,神色誠摯:“日后再也不會有那位李三郎了,我會盡力做好該做的事,若是哪里做得不對,也請柴大哥跟我直說,我會改?!薄視牡粢郧暗拿?,盡一切努力,做好柴家的女主人! 柴紹心頭砰地一跳,驀然間讀懂了她所有的意思。原來文嬤嬤并沒有亂說,她燒掉這些衣服,的確是為了再不做李三郎了,卻也是為了能好好出嫁,為了從此之后,好好做他的妻子。 仿佛是那把熄滅的火焰呼地又燃了起來,柴紹的臉上不由自主已露出了笑意,橘黃色的爐火照在他的臉上,更給這笑容增添了幾分溫暖和光彩。凌云怔了一下,終于也跟著微笑起來。 她就知道,柴大哥會明白她的意思,會相信她的誠意! 看見兩人相視而笑的樣子,文嬤嬤不由按著胸口悄悄念了句佛,小七也笑嘻嘻地吐了吐舌頭,唯有小魚覺得有些奇怪,撓撓頭很是不明所以:燒衣服難道很辛苦嗎?怎么最后一件燒完了,所有的人都這么高興?那她也隨便隨便高興高興好了。 她“哈”地笑了一聲,倒是把小七嚇了一跳,恨不得捂著她的嘴將她拉到一邊才好。 柴紹也回過神來,瞧見大家的笑臉,到底有點臉熱,想找話說又不知從何說起,尷尬中脫口道:“三娘,你上次打的那把刀呢?” 凌云眸子微微一亮:“就在三郎屋里,這把刀比我之前預料還要好些,柴大哥跟我來!” 柴紹自然點頭,幾個人從屋后轉了出來,正要進屋,就聽有門房在外頭問道:“娘子可在這邊?” 凌云揚聲應道:“什么事?” 門房忙幾步走了過來,躬身行禮:“娘子,外頭有個姓宇文的客人求見,說有要緊的事,要跟娘子當面商量?!?/br> 第173章 攻心為上 宇文家的人要見凌云?而且是有要緊的事要當面商議? 眾人都是一愣, 文嬤嬤脫口問道:“是他家哪位夫人?” 門房脖子一縮, 搖了搖頭。 文嬤嬤更是詫異:“那是哪位小娘子?” 門房依舊搖頭, 見文嬤嬤眉毛都立了起來,這才小聲道:“是、是位小郎君?!彼斎恢肋@事不合禮數, 但那人瞧著來頭不小,吩咐起人來又是那般理直氣壯,他才想著先找到娘子回報一聲, 卻沒想到會遇到這么多人, 甚至還有準姑爺…… 文嬤嬤早已是驚怒交加:宇文家的小郎君居然跑到自家門口,大喇喇地說要跟娘子當面商議要事?“豈有此理!是他家哪個混賬?” 門房的脖子都快縮進胸膛里了:“他說……娘子見到他自然就知道了?!?/br> 文嬤嬤忍無可忍,厲聲道:“娘子, 讓老奴去見他,小魚, 你跟我來!” 小魚眼睛頓時一亮,正要躥將上去, 眼前突然多了條手臂, 卻是凌云頭也不回地攔住了她。 隨手一撣身上的煙灰,她對文嬤嬤點了點頭:“我去?!?/br> 文嬤嬤不由嚇了一跳:“娘子,這種不知禮數的東西, 你去見他作甚?” 柴紹也挑眉一笑:“三娘若不嫌棄,此事柴某愿意代勞?!彼斎徊粫岩闪柙? 但宇文家的人居然這么不知死活, 那她根本也沒必要給他們這個臉, 好在今日自己正好在此, 他會讓宇文家的人知道,什么叫做“規矩”! 文嬤嬤忙不迭點頭:可不是么?柴大郎能出面最好,不然宇文家的那混賬說話這般不清不楚,凌云若真去見他了,難保大郎心里不會有什么想法。 凌云卻看著柴紹搖了搖頭:“柴大哥,此事不對,我想去瞧瞧?!庇钗募胰值芏急凰驍噙^腿,如今又在想方設法地遮掩此事,此時突然上門說出這種挑釁的話來,她不信,這背后會沒什么盤算!既然如此,見招拆招這種事么,還是應該由她自己來做。 當然,如若他們就是欠揍,教訓人這種事,就更得由她自己來做了。 也許是她的眼神太過清亮,神色又太過篤定,柴紹不由一愣,再想開口時,卻見她已轉身走向了院外——她的步子并不算太大,步伐也不算太快,卻自有一種無法阻擋的颯然之勢,那身再尋常不過的女裝,仿佛也突然多出了一層銳利的鋒芒,宛如染著霜雪的盔甲…… 看著凌云的背影,柴紹恍然間明白過來:原來不是穿著男裝的凌云格外英氣逼人,而是只要她愿意,她可以把任何衣服都穿得英氣逼人! 心里仿佛有一個地方輕輕“咯噔”了一下,柴紹在院子里站了好一會兒,還是邁步往院外走了過去。 他沒有注意到,在他的身后,上房的門簾突然輕輕一動,露出了玄霸的半張面孔。 看著空蕩蕩的院門,玄霸的神色里帶上了一絲掩飾不住的黯然: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阿姊一定已經在和宇文家的人交涉了吧?而交涉的事,多半又跟“李三郎”這個名字有關吧?卻不知這一次,他們會出什么樣的難題? 他原不是遲鈍的人,以前只是萬事不cao心,自是過得懵懂快活,如今被病體所困,哪里都去不得了,卻反而看清了好些事。然而看清了又能如何?他什么事都做不了,什么忙都幫不上,唯一能做的,就是繼續裝作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