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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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紹瞧得心里好笑,瞧他說得這煞有介事的,今日難不成還能有什么事?他們到了這里,也不過半日多的工夫,已死了兩個人,總不能再有第三個吧! 然而他這想法,在這天的三更時分,便徹底被打破了——趙五叔被人殺了,兇手正是陶二。 第75章 殺人償命 三月剛到, 夜風里還帶著明顯的涼意,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人吹得手腳冰涼, 也把那噴涌而出的guntang熱血,吹成一團團凝固發黑的冰冷痕跡。 在這些血跡的盡頭,是無聲無息的趙五叔和陶二, 只是一個已是滿身鮮血、倒地不起, 一個卻是臉色慘白、跪地無言。在晃動的火把下, 這景象自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讓人仿佛墜入了深深的噩夢之中。 凌云縱然早已從報信的嚴老六口中知道了大致的情況,真正一眼瞧見這幅畫面,卻還是心里一陣發冷,腳步不由得慢了下來。和她一道過來的柴紹也是腳下一頓,隨即便從牙縫里迸出了一聲怒喝:“畜生!” 陶二仿佛被這一聲驚醒, 驚恐地抬起了頭:“不是我!不是我!” 一旁的小魚毫不客氣地一腳踹了過去:“還敢狡辯!我可是當場把你抓住的, 不是你,難不成還能是我?” 凌云這才看到小魚, 嚴老六剛才急忙忙地過來叫人,只道陶二殺了趙五叔, 還被人抓了個現行,她和柴紹便趕了過來, 倒沒想到會是小魚出的手,她不是……柴紹卻比她先問了出來:“你不是送那衙役回縣城的么,怎么大半夜的回來了?” 小魚一腳把陶二踹得說不話來,心滿意足地拍了拍手, 這才笑道:“我早就把人送到了!這一路可把我煩死了。一開始馬車沒跑多遠,那衙役便叫得有如殺豬一般,說馬車顛起來他疼得受不住,我瞧他實在是受罪,索性一巴掌把他打昏了過去,等打聽著找到他家門口了,這才把他一腳踹醒了,讓他少受了多少罪!結果倒好,他睜眼瞧見我,一句多謝都沒有不說,那臉色,倒像是是活見了鬼!” 說到這里,她氣憤憤地“呸”了一聲,這才接著道:“我瞧著不對,便多留了個心眼,把他送到家之后,我立刻趕著馬車出了城,出城把馬車往路邊的樹林里一藏,又趕緊回去了,摸到霍家悄悄地聽了半夜的壁角……” 柴紹縱然滿心憤怒,聽到這里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為何要回去聽壁角?” 小魚納悶地瞅了他一眼:“郎君沒聽明白么?這衙役不識好歹得很,我好心好意一路照顧于他,他卻半點都不領情,你們好心放他回去,萬一他也不領情,反而懷恨在心,那可怎么成?我自然得回去好好瞧瞧,看他到底打了什么鬼主意?!?/br> 柴紹不由默了默,她的這種照顧法,一般人還真是很難領這個情!不過她的提防倒也不無道理,雖說這霍衙役謀財害命在先,又知道了自己親衛的身份、領教了凌云揍人的本事,按理是不敢再作亂的,但萬一呢?當下他也只能問道:“那你聽到什么沒有?” 小魚遺憾地嘆了口氣:“那衙役倒是沒糊涂到家,他家來了好幾撥探望的,他對誰都說,他是辦差時不小心掉下了山崖,被田莊的人好心救起,送了回來。我留下的那瓶藥,他也讓人先給他用上了,還說定然是極好的東西。我聽到熄燈也沒聽到有別的話,這才連夜又翻出了城墻,趕著馬車回了田莊。到了這里我才想起來,我還不知道你們在哪里落腳呢。我瞧著院子里似乎有燈光,便過去瞧了瞧,結果聽到這邊動靜不對,過來就抓住這小子了,一瞧他這模樣我便知道……” 一直沉默不語的凌云突然打斷了她:“當時的情形,你仔細說說?!?/br> 小魚愣了一下,果然認真地想了想才道:“我是先到了靈堂那邊,發現有兩副棺材,卻沒幾個守靈的,就覺得有點納悶。結果沒等我進門去問呢,就聽到這邊好像有人叫了一聲,聲音還挺凄慘的,我趕緊過來看了看,就見到這小子正在草堆那邊脫身上的血衣、擦手上的血,看到我之后就坐在地上起不來了。我再順著血腥味找到了這邊,就見這位姓趙的脖子上挨了一刀,已經倒在地上了?!?/br> 低頭瞧了趙五叔一眼,小魚搖頭嘆了口氣:“那時他還沒斷氣呢,我手邊正好留了瓶藥,趕緊把藥都給他糊上了,又纏了布條止血,結果好像還是晚了一步?!?/br> 凌云看著趙五叔和陶二幾乎同樣毫無生氣的面孔,只覺心頭一片茫然。趙五叔當然不算什么好人,但看他做事的能耐和村里人待他的敬重,卻應該還是個不錯的族正,這次的事,說來他也是事出有因,罪不至死;至于陶二,他不過是個少年,一日之內,祖母被人謀害,母親被人逼死,氣憤之下尋人報仇,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但事情怎么就會發展成這樣了呢?難道真的就像柴紹所說,是她縱容了這兩兄弟,讓他們更加偏激任性,不把一切放在眼里了? 她不由轉頭瞧了柴紹一眼,卻見柴紹也在看著她,對上她的目光,他才移開了視線,嘴里低聲道:“你也不用想太多了,這種事誰能料得到?” 他這話原是安慰之意,凌云聽著心頭卻更沉重了幾分。此時就聽身后腳步聲亂響,卻是趙五叔的家里人聽到消息趕了過來。一眼瞧見這里的情形,趙五叔的妻子連哭聲都沒有發出來便一頭栽在了地上,他的兩個兒子更是紅了眼,一個趕緊抱起了母親,一個便沖上來要打陶二。 小魚頓時忙得不堪,一面脫了披風罩住了趙五叔的尸身,不教他家人再看到他的這副模樣;一面攔住了趙家兒子,讓他不要沖動,順手還掐了趙五嬸一下。隨即,整個院落里,便只聽得到趙五嬸不敢置信的詢問聲和凄慘絕望的哭喊聲了。 陶二卻依舊只會搖頭:“不是我!” 趙家兒子原本已被小魚攔住了,聽到這一聲,頓時怒火中燒。小魚也懶得管了,趙家老大過來便揪住了陶二的脖子:“你還敢抵賴!我阿耶出門前說了,他心里不踏實,要來看看你們還有沒有什么要幫忙的。他是過來幫忙的,你卻殺了他!你還是不是人!你還是不是人!” 陶二被勒得漲紅了臉,卻依然掙扎著搖頭道:“不是我!” 他話沒說完,趙老大已一拳砸在了他的臉上,砸得他鼻血噴出老高,第二拳又跟著砸了下來,只是還沒挨到陶二的臉,就被人死死地拉住了胳膊。 陶大不知從哪里沖了過來,一面拉住了趙家老大的胳膊,一面咬牙道:“你們打錯了人,殺人的不是我阿弟,是我!” 此言一出,眾人都愣住了。凌云目光一掃,卻見陶大也是一身麻衣,雖然不像趙二脫下的那身麻衣般沾滿了鮮血,但衣服上滿是泥土,下擺和袖口上還有明顯的血跡。柴紹顯然也瞧見了這血跡,沉聲問道:“你是從哪里過來的?” 陶大看著瘦弱,力氣卻當真不小,攔住趙家老大后,一把便推開了他,看著柴紹冷冷地答道:“剛才我是去處置那把刀了,想著回頭再燒了衣服,便沒人能把我如何。沒想到我阿弟大概是跟著我到了這邊,被嚇得滾了一身的血,還讓你們當兇手給抓住了。我自然不能讓他來背這黑鍋?!闭f完他冷笑了一聲,“說他是兇手,你們也不瞧瞧,他哪里是殺人的料!” 眾人原是將信將疑,聽到最后這句,不由都信了大半:陶二原是爆炭般的性子,一張嘴什么話都敢往外噴,卻沒人敢把他如何;因為大家都知道,他的兄長,總是臉上帶笑說話和氣的陶大,那才是真正的狠人。此刻所有的火把都照向了這兄弟倆,一個臉色慘白,渾身顫抖,一個臉色冰冷,昂然而立,誰能殺人簡直是一目了然。 陶二原本一直是呆呆愣愣的,此時才終于反應了過來,忙叫道:“不,不是我阿兄?!彼抗庠谌巳豪镆晦D,突然指向了一人:“是他,一定是他殺的!” 眾人一瞧,他指的赫然是周管事。周管事也嚇了一跳,隨即便搖頭苦笑了起來。他身邊跟著的幾個莊客卻忍不住都叫了起來:“休要胡說,管事一直跟我們在一起,如何能去殺人?” 陶二頓時瞪大了眼睛:“你們,你們怎么能幫他說話?” 陶大忍無可忍地回頭瞪了他一眼:“閉嘴!他們難不成還能幫我們說話?” 嚴老六原是一直跟著柴紹和凌云的,此時也嘆了口氣,低聲道:“小人得知出事后第一個便去找了周管事,想讓他多叫幾個人點上火把過來,結果上半夜守靈的那幾個都在他那邊,周管事正在弄湯餅,說讓大家吃了再去歇息?!薄趺纯赡軞⑷?? 陶大顯然也不愿再做無謂的糾纏,喝住弟弟后,踏上一步,目光不閃不避地看向了凌云:“娘子明鑒,適才我出去方便,恰好遇到趙五過來,我不耐煩見他,讓他快點滾,他便罵我不知好歹,還說明明是我們兄弟逼死自己娘親的,我一怒之下就給了他一刀,眼見他活不成了,我才有點慌了,趕緊跑到后頭,把刀扔進了水塘里,回來才知道你們錯抓我阿弟,此事與他無關,娘子要罰,就罰我一個好了?!?/br> 柴紹忍不住冷笑道:“罰你?說得輕巧,殺人償命,你不知道么?” 陶大看著柴紹,硬邦邦地頂了回來:“殺人償命?那我祖母死了,我母親死了,有誰償命了?你們若真讓兇手償了命,還用得著我來殺人?憑什么我自己動手殺了仇人,我就得償命?難不成他們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 柴紹被頂得怒火中燒,卻是無話可答。在場所有的人都靜了下來,人人都是作聲不得,就連趙五嬸都張著嘴忘了哭泣,半晌才道:“我們是有不對,可也不是故意的,你怎能這么狠心!這么狠心!” 趙家老大倒是站了起來,咬牙問道:“若是報仇就不用償命,那我是不是現在就可以殺了你!” 陶大瞧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要是真想報仇,日后我自會讓你如愿?!?/br> 趙家老大氣得一步沖了上去,揮拳就要打,卻聽凌云斷喝了一聲:“夠了!” 看著眼前眾人的臉色,看著地上的鮮血和尸體,凌云的臉上仿佛凝上了一層寒霜:“我錯了。這件事,從頭到尾,是我想錯了?!?/br> “我會改,我會給所有的人,一個交代!”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第76章 聽天由命 “我錯了!” 這原是柴紹一直想對凌云說的話:你錯了, 你不該如此感情用事。但此時聽到凌云真的說出了這句話,他心里卻仿佛被什么東西輕輕扎了一下, 不假思索道:“你有什么錯?你只是待他們太好,而他們,卻根本不配你的一片好心!” 凌云的臉色卻是愈發沉凝:“這兩件事既然都是我做主處置的, 后果自然也該由我來承擔。是我認人不清, 考慮不周, 是我把事情想得太過簡單, 才有了今日之禍!” 柴紹眉頭一皺,還想再說,凌云轉頭瞧著他道:“放心,我心里有數,這次, 我定會徹底解決這件事!”她的臉色依然冰冷, 目光卻格外明亮,眸子里仿佛也有火把在烈烈燃燒, 柴紹心頭一跳,一時竟是作聲不得。 小魚也一臉好奇地湊了過來:“什么兩件事?我走了之后, 難道又出什么意外啦?” 凌云看了陶家兄弟一眼,輕輕點了點頭。小魚雖不愛想事, 卻并不遲鈍,見到凌云的神色,一拍腦門也反應了過來:“難怪是兩副棺材!難不成他們的娘也被人謀害了?難不成也是這族正做的?” 小魚聲音越問越高,陶家兄弟和趙家母子的臉色頓時都愈發難看。凌云只能道:“那倒也不是?!币娦◆~滿臉驚奇地還要追問, 她只能擺手讓小魚閉嘴,自己低聲把事情簡單說了一遍,又輕輕吩咐了她兩句。 小魚聽得目瞪口呆,凌云瞧了她一眼,她才尷尬地摸了摸后腦:“娘子莫怪,這種事誰能想到?我、我明白了……我這就去做該做的事?!闭f完便轉身吩咐那幾個莊客:“你們,快去卸塊門板過來,先把人抬回去再說?!蹦菐讉€莊客都瞧著周管事,見他點頭,這才忙忙地去了。 小魚倒也沒理會他們,自己彎腰清了清地面,整了整披風,趙家母子也跟著過來幫忙。待得一眼瞧見披風下趙五叔慘白的面孔,五嬸險些又昏了過去,趙家兄弟則是愈發仇恨地抬頭瞪著陶大。 凌云也認認真真地看向了陶家兄弟:“今日我處置他們時,只問了他們服不服,卻沒問你們兩個,這是我的疏忽,如今你們不妨說說看,我該如何處置他們,你們才會覺得公道?” 陶大的臉色頓時一變。趙家兄弟卻是幾乎跳了起來:“他是殺人兇手,配談什么公道,如今是該給咱們家一個公道才對!” 凌云淡淡地道:“不急,你們的公道,我自然也會給?!?/br> 陶大的臉色愈發緊繃,想了半日才道:“先前那件事,娘子的處置沒什么不公道的,便是嚴六叔……二嬸活著時,待我們母子都極有恩義,六叔為她報仇,我們無話可說。至于我阿娘的事,帶頭逼她的人都已經死了,其余的幫兇……就讓他們按規矩去服役好了,該不該留他們的命,自有老天來決斷,大家聽天由命便是?!?/br> 凌云點頭不語,半晌才轉頭看向了趙家母子:“你們呢?” 趙家老大早就等不及了:“自是殺人償命!他殺了我阿耶,我要他償命!” 凌云嘆道:“這倒也不是不能,只是你們真的想清楚了?” 趙家兄弟齊聲道:“我們自然想清楚了!” 陶二頓時急了,脫口道:“你們……”陶大卻一把拉住他,臉色冷峻地搖頭讓他住口。陶二不敢再說,卻又急得不行。此時幾個莊客也抬著扇門板過來了,幾人合力,將趙五叔放到了門板上。凌云又看了趙家兄弟一眼,吩咐道:“抬到馬車上去,天一亮,所有的人都跟我去縣衙?!?/br> 趙家母子頓時都愣住了,趙家老大叫道:“為何還要去縣衙?!?/br> 凌云的臉色沉了下來,語氣卻輕了幾分:“既要殺人償命,自然要從頭算起,你父親害命在先,他們殺人在后,此事總要到官府把事情分辨明白,該殺的殺,該流放的流放,大家各安天命,也就罷了?!?/br> 小魚也回頭道:“就是!你父親謀財害命都沒有償命,別人殺了你父親報仇就定要拿命來償,天底下哪有這個道理?我家娘子原是一片好心,不想把事情鬧大,讓大家都沒有活路,才各個都從輕發落了。你們倒好,一個個不服不忿的,委屈你們了是吧?那就干脆讓官府來處置好了,你們愛活不活,愛死不死,一拍兩散,我們還樂得干凈呢!” 趙家兄弟都滿心不愿,卻也無話反駁:若是如此處理,他們的父親自然有罪在先,他們都會成為罪人之子;而霍衙役,嚴老六多半也是死罪難逃,加上今日去幫忙吆喝的,一個都跑不掉,最后這筆賬,這些人的家人定然都會算在他們的頭上,那他們的日子……可如果不去官府,難道他們就讓父親這么白白死了,讓陶大逍遙法外? 兄弟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都說不出話來,趙五嬸原是哭得都沒了聲音,此時聽到這話,又見小魚已帶頭彎腰微微托起了門板的一頭,要把趙五叔的尸身抬到車上,不由“嗷”地一聲撲了上去,哭道:“我們不去衙門,不去衙門!” 趙家老大見此情形也灰了臉,半晌咬牙道:“那就不去縣衙也罷,只是,只是……”他突然抬頭,死死地盯住了陶大:“那就讓他去服役,讓老天來定他的生死!” 凌云輕輕出了口氣,轉頭便問陶大:“你意下如何?”柴紹也忍不住上下瞧了陶大兩眼——這條路,其實是他給自己選的,趙家兄弟不過是順著他的意思把話說出來了而已!他有這般心性謀算,只怕去哪里去都能活到最后…… 陶大的臉上果然沒有露出半分意外之色,點了點頭正要開口,趙五嬸突然又“啊”地一聲尖叫了起來,眾人都嚇了一跳。 趙五嬸原是撲在披風上的,此時身子一仰,滿臉都是震驚,指著披風道:“他、他好像在動,好像在動!” 眾人都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只見火光之中,趙五叔露在披風外的一只手,果然又輕輕地顫了顫。 大家頓時都變了臉色,還是小魚反應最快,放下門板揭開披風,伸手探了探趙五叔的鼻息,臉上露出了笑容:“我還道自己來晚了一步,上了這么多藥也來不及了,原來竟是沒晚!”說完她把披風重新一罩,急聲道:“快,快抬他去個能擋風的地方,他現在吹不得風!” 趙家母子都是喜出望外,趙家老大更是叫了出來:“我阿耶他沒死!他還活著!” 小魚皺眉道:“你叫這么大聲作甚?眼下他是還沒死,救不救得活卻還難說,你們趕緊給我找間屋子,我再加些藥,誰都不許進去搗亂。我的藥最多能保住他這口氣,等到天亮了,你們還得去縣衙那邊請醫師過來,到時再看看情形如何吧?!?/br> 趙家母子自是點頭不迭道:“求小娘子先保住他性命!” 嚴老六原本也是一口氣提到了嗓子眼,眼見著事情有變,又想到白日曾見過阿錦脖子上那可怕的傷痕,心頭頓時多了幾分指望:那樣的傷她們都能救得回來,如今說不定也能!他忙上前幾步道:“你們都聽她的吩咐便是?!?/br> 陶大想了想也開口道:“從這邊門出去,往北一點有個做倉房的小屋子,那里窗子高,進去倒是可以避風?!?/br> 趙家母子都愣了一下,小魚卻是當機立斷:“就聽他的,如今他們只怕比旁人更盼著族正能保住性命!” 她這么一說,趙家兄弟都恨恨地瞪了陶大一眼,到底沒說什么。當下嚴老六舉著火把在前頭照路,幾個人小心翼翼托著門板一步步走了出去?;鸸庵?,但見趙五叔的手指又動了幾下,披風下的胸口也微微有了起伏,瞧著倒是真的緩過一口氣來了。眾人心里各有感慨,一時也不知該說什么,院子里只聽到火把在風中烈烈作響的聲音。 眼見著這行人消失在門口。柴紹不由長出了口氣,心頭卻怎么都高興不起來:趙五叔能保住性命當然是好,只是世事難料,這地方又邪,誰知日后還會鬧出什么來?就算不出意外,那賦稅勞役匪盜,哪一樣又是他們姐弟能輕易對付得了的?自己明明可以幫他們去官府打聲招呼,防患于未然,偏偏她又那么倔強…… 他心里這念頭還沒轉完,就聽凌云輕聲道:“柴大哥,明日你若得閑,我想煩勞你帶我和三郎去一趟縣衙,去認一認門,也認一認人!” 柴紹心里頓時一松,轉頭瞧著她道:“你總算想通了?” 凌云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是。是我把事情想得太過簡單了,希望如今彌補,還來得及?!?/br> 她的聲音里多少還帶了點悵惘,一雙眸子卻依然明亮無比,看得柴紹心里仿佛也敞亮了起來,當下跟著笑道:“放心,自然來得及!” 兩人相視而笑,站在一邊的周管事不由搓了搓手,陪笑道:“兩位娘子郎君,小的們如今是去趙家那邊幫忙,還是再去靈堂看看?” 凌云想了想,搖頭道:“不必,你們先回去歇息,明日說不定還有忙碌?!?/br> 周管事自是點頭應諾,陶二卻忍不住叫了起來:“那我們呢?” 凌云隨口答道:“你們繼續守靈,順便也好好求求母親,求她亡靈保佑趙五叔能保住性命?!?/br> 陶二呆住了,半晌才摸摸頭道:“那、那要是保不住呢?” 凌云淡淡地瞧了他一眼:“保不住,你阿兄便去服役,生死聽天由命;保住了,我就罰你阿兄做這莊子的副管事,把所有的事都給我管好了!” “你求不求?” 這話一出,院子里剩下的幾個人都是呆若木雞,凌云卻再也沒瞧他們一眼,轉身便走出了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