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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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氏冷笑道:“不僅如此,我還聽說,楊夫人不但孤身去了京城,而且不肯休息,執意跟著欽差又趕回了幽州,一路苦求他們快走。欽差都為之動容,破例讓她親自帶人去監獄里救出了元弘嗣?!?/br> 李世民驚訝地瞪大了眼:“那、那元弘嗣為何還要怪她?” 竇氏反問道:“你說呢?”李世民茫然搖頭。 一直沉默不語的凌云突然開口道:“她看見了不該看見的事?!?/br> 世民愈發驚奇:“姊姊是怎么知道的,到底會是什么事?” 凌云搖頭道:“我不知道?!睅煾翟嬖V她,江湖人最忌諱的便是卷入他人的陰私,一旦瞧見了旁人不愿為人所知的秘密,憑你什么生死交情救命恩情,都未必抵得上這一份羞惱不安,想來元弘嗣的情形也差不多吧。 世民還要追問,竇氏嘆道:“你姊姊怎能知道?不過她說得對,元弘嗣自視甚高,越是這種人,越不能容忍旁人瞧見他狼狽不堪的模樣。楊夫人到底還是太年輕了,自此她便招了元弘嗣的忌諱,嫡子之死,不過是個借口?!?/br> 其實這件事,她倒是能猜出幾分。因為元弘嗣此后再沒有納妾生子,而且性情大變,原本只是脾氣暴躁嚴苛了些,此后卻變得視人命如無物,以酷虐為快事,種種行徑,較燕榮更甚;她還聽說,他處置男囚,總是故意摧殘下身……不過這些骯臟事,就不必說給兩個孩子聽了。 “總之,你們要記住,待人處事,總要多長個心眼,多給自己留條退路。不然就像這楊夫人,一腔孤勇,卻只換來娘家怨恨,夫君忌諱,天地雖大,卻已是無她的容身之處。好在她性情倒是堅忍,在那般絕境之中,還能苦心經營,如今總算找到了機會。日后我們跟元家必然誓不兩立,有她為內應,元家遲早會敗,到時我們自會暗中保下她來,另給安排出路,還她一個出頭之日?!?/br> 李世民有點意外:“阿娘的意思是,她其實不是為了報仇,是為了另謀出路?” 竇氏不由失笑:“難不成你以為她經歷了這么多事,還能是一腔孤勇,毫無算計?那她根本就撐不到今日!” 李世民原本對這位楊夫人很是佩服同情,聽到這里頓時撇嘴:“原來如此,這種女子原本還好,如今怎么變得如此深沉狠辣,這么會為自己算計了?” 竇氏微微搖頭,出神片刻才道:“誰不愿意,萬事不用算計?誰不想付出便有回報,真情便能換來厚待?但世道如此,換了性情,不過是想活下去而已。罷了,不說這些不相干的。你跟我去見巢太醫,我會請他給你再看看傷勢,你就算裝,也要給我裝得厲害些,裝得委屈怕疼一些!” 李世民皺眉道:“這要怎么裝?”被幾個下人打成這樣,他已經很丟人了好嗎! 他話音未落,凌云突然伸手“啪”地一掌拍在了他脖子上,正是他早間受過傷的地方。世民頓時痛得跳了起來:“姊姊,姊姊你這是做什么?” 凌云卻仿若未聞,出手更快。李世民縱然盡力格擋,還是接連挨了好幾下,而且全落在之前的受傷青紫之處,力道雖然不大,卻也痛得他齜牙咧嘴。凌云這才退后一步,滿意地拍了拍手:“好了,你不用裝了?!?/br> 李世民“啊”了一聲,頓時好不委屈:“那你也先說一聲,再說了,辦法多得是,你干嘛要再打我一遍?” 凌云淡淡地道:“自然是因為我變得深沉狠辣了?!?/br> 世民氣得瞪大了眼睛還要反駁,竇氏又好氣又好笑地斷喝了一聲:“好了,別鬧了,二郎,乘著還疼,趕緊跟我過去!不然你姊姊不是白打了你一頓?” 世民不可置信地看著竇氏:自己剛剛被姊姊欺負成這樣,母親居然說不能讓姊姊白打? 竇氏瞧都沒瞧他一眼,轉身便出了門。李世民頓時不敢再抱怨,委委屈屈地跟在了竇氏身后,一路來到了三郎的院子。兩人還沒進門,就見柴紹從院子里走了出來,世民心里便有些奇怪:他不是早上才離開嗎?怎么又來了? 原本腳步匆匆的竇氏突然停住了身形,瞇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看著柴紹的背影,轉頭吩咐自己身邊的婢女:“去請柴大郎到國公的院子里歇歇腳,就說待會兒二郎有事要煩勞他?!?/br> 世民詫異道:“阿娘,我有什么事要煩勞他?” 竇氏輕蔑地瞧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一勾。世民頓時只覺寒毛倒豎,他怎么忘了,要論深沉狠辣,他親娘才是當之無愧??!完了完了,柴紹死定了……可是,為什么呢?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后天要出去玩兩天,請假兩天,這周日就不休息了,請大家諒解。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坐看云起 2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香菇姑姑 10瓶;云中涼秋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1章 塵埃落定 元家的大火已經熄滅整整一天了, 然而整個府邸里, 卻依然飄蕩著一股煙熏火燎的不祥氣味,仿佛在那些焦黑的廢墟深處,依舊有余燼未絕,隨時會再度熊熊燃起——反正在元家的上房里,當趙氏把大長公主府發生的事情說到一半, 元弘嗣的臉上就騰地燒起了一股邪火。 他幾乎從牙縫里擠出了一句話:“也就是說, 我家這把大火是李三娘燒的, 我家管事也是她殺的?跟李淵根本就沒有關系?” 趙氏原是有一大篇控訴要說的, 聽到這句話,愣了一下才道:“可不是,我一直盯著她們呢!竇氏一直傲氣得很,等我說出了殺人放火的事,她才愣了一下,轉頭去看她女兒,那李三娘倒是鎮定, 還跟竇氏笑了笑, 然后站起來就承認了,說全是她做的。這倒好, 大長公主拜托咱們做的事倒是不用再費什么口舌。不過你可不知道那李三娘有多囂張!大長公主剛剛說到,公主家可不敢娶這種女人, 她居然立馬回答說,‘多謝大長公主不娶之恩!’你聽聽,你聽聽……” 元弘嗣卻已什么都聽不見了, 他的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在嗡嗡盤旋: 事情怎么會是這樣? 不,其實他想過的,李淵的人怎會來得這么快?難不成他早就知道了消息,特地設下了這個局?但若是這樣,他為何又會留下這么大的把柄?為何沒跟陛下辯解?如果這一切都是他家三娘氣怒之下順手而為,李淵甚至都不知情,所有的事就都能說得通了。 那位李三娘他是見過的,一身紅衣,手執馬鞭,但他印象最深的是,他看得出來,她根本就不怕自己,就像竇氏一樣,看著自己的時候,她們的眼里根本沒有懼怕……這種女人是做得出這種事的,可自己當時怎么就沒多想呢? 如今,他已費了那么大的力氣去說服陛下:李淵看似軟弱沖動,實則心狠手毒,表里不一,必有所圖;這才重新獲得了陛下的信任。陛下甚至說了,讓他趕緊收集李淵的罪證,好一舉拿下……如果現在陛下知道,這一切不過是李淵家的小娘子做的,陛下又會怎么想? 不行,他必須得趕緊想出個法子來,必須乘著陛下還沒有改變心意,趕緊把李淵的罪證坐實,讓他再也無法翻身,這樣才不至于弄巧成拙,才不至于白白付出這么慘重的代價! 想到此處,元弘嗣心頭的那把邪火騰地一下燒得更旺了,燒得他再也無法安坐,不知不覺便站了起來。 趙氏猶自在憤然指控竇氏母女的囂張跋扈、竇家五郎的好賴不分,看到元弘嗣陰著臉猛然起身,驚得幾乎沒打了個嗝:“你、你這是要去哪里?” 元弘嗣回過神來,忙努力地笑了笑:“我這不是生氣么,李家母女真真欺人太甚!這次的事實在是委屈姨母了。我必得趕緊想出個法子,幫姨母出了這口氣才好?!?/br> 趙氏這才舒坦了些,點頭道:“正是!我也得好好替她們母女宣揚宣揚去。說來好笑,今日去的那幫人心里只怕都打著竇五郎的主意,如今卻碰了個灰頭土臉,這賬必然都會算在李家母女頭上,有她們這么多人幫忙說話,看這李三娘還有誰家敢要?對了,還有那李二娘,你家大郎這回得休了她吧?大郎的腿傷什么時辰才能養好?等腿養好了,我看得好好再挑門親事才成?!?/br> 元弘嗣心知這位姨母必已打好了主意,不然這次絕不會如此積極,心里愈發厭煩,面上卻是連連點頭應是,又叮囑她回去后跟姨父斛斯政也要多說道說道——他在陛下面前向來說得上話,有他幫忙,自會事半功倍。 趙氏得了幾句保證,心滿意足地走了。元弘嗣立時把派出去找李淵罪證的人手都叫進來問了一遍,指望著能尋出個線索。只是收集罪證這種事哪會這么容易?他之前就暗暗下過工夫,卻是一無所獲,如今倉促之間更是抓不著個頭緒。 元弘嗣越問火氣越大,待得最后一個下人也吞吞吐吐地說了個“只怕還要再等等”,他再也按捺不住,一腳把人給踹出了門去,倒是差點把急匆匆跑來報信的人給撞在了地上。 報信人自是變了臉色,此時卻也容不得他打退堂鼓,只得鼓起勇氣把手里的禮單遞了上去。心里暗暗叫苦不迭:門外那個面目粗鄙的家伙出手倒大方,可怎么會挑這么個時候來送禮? 元弘嗣面如寒霜地打開禮單,原是準備掃一眼就扔,誰知一眼看到里頭的那行大字,眸子頓時定在了上頭。 明明只有十幾個字,他卻反復讀了兩遍才卻確認無誤。抬頭看著報信的下人,元弘嗣的眼里已是亮得驚人:“人在哪里?立刻帶他……不,請他進來!” 請?送信的下人幾乎以為聽錯了:那不過是個,不過是個身上還帶著股馬廄味的外地商人而已! 他這一猶豫,元弘嗣的臉色立刻又沉了下來:“還不快去!”送信人嚇得倒退兩步出了房門,轉身便狂奔而去。而元弘嗣則低頭看著手里的禮單,嘴角終于露出了笑意—— 禮單上,只寫著一行字:“李淵扶風郡馬場賬單一本,索賄信兩封” 皇天不負有心人,他終于拿到他最想拿到的東西了! 而在一個多時辰之后,這三樣東西便整整齊齊地放到了楊廣的案前。 楊廣依舊在觀文殿里,只是書閣已換了一間,這間的書櫥里裝的大概是詩文,裝飾比上回那間更是雅致了幾分,楊廣的心情似乎也比上回更好,瞧著元弘嗣拿上來的賬本書信,隨手翻了翻便問:“這都是些什么物件?” 元弘嗣忙道:“這是李淵在扶風郡做太守時貪污索賄的證據,鐵證如山,這回陛下立刻就能定他的罪!” 楊廣饒有興致地拿起一封信,一目十行地掃了一遍,點頭笑道:“這是李淵寫信找人要錢?兩萬緡,還真是不少!” 元弘嗣點頭道:“正是!陛下您看,這是賬本,數目也對得上,若在先皇時,這便已是死罪,如今陛下寬仁,判他個免官流放,也絕不為過,何況有此為由頭,不愁找不出他更多的錯處!” 楊廣笑吟吟地瞧了他一眼:“元卿當真干練,這般物件也能一日到手?” 元弘嗣忙道:“陛下過獎,不過是天道不容jian佞,故借微臣之手而已?!薄钤摾顪Y命數該絕,他女兒一把火燒了自家的屋子,卻也讓外頭的人都知道了,自己和李家已是誓不兩立,那一心要扳倒他的人,這不就找上門來了? 見楊廣依舊面露不解,他忙解釋道:“這收信人原是扶風商販,多年被李淵壓榨欺辱,卻苦于告狀無門,今日聽聞李淵跟微臣有隙,這才冒死投書,告發李淵?!?/br> 楊廣的眉頭輕輕挑了起來:“他是知道了昨日李淵在你家殺人放火的事?” 元弘嗣心頭微微一跳,但那商販原是聽說此事才來,這話卻也算不得錯,當下點頭道:“正是,此人眼下就在微臣家中,陛下隨時可以遣人收押查問?!?/br> 楊廣上下打量了他幾眼,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笑了起來:“不必了,李淵如今也在宮里,不如叫他過來問上一問,豈不是更快?” 李淵在宮里?元弘嗣心里一突,抬頭看著楊廣帶著笑意的臉孔和深不可測的眸子,隱隱間有了種不祥的感覺。 沒過多久,當李淵昂首挺胸出現在書閣時,他的這種感覺頓時愈發地強烈了。 看到元弘嗣,李淵倒也不大意外,瞟了他一眼后,便向楊廣叩頭謝恩,多謝楊廣容許他去了尚藥局,許奉御果真十分關切三郎的病情,跟幾位御醫一道斟酌著開出了新的藥方,還親自配好了藥…… 元弘嗣越聽心里越往下沉,卻見李淵在謝恩完畢后,便不情不愿地轉頭向他點了點身:“昨日小女無狀,為求脫身自保,令人在你家放了幾把火,又照葫蘆畫瓢地懲戒了你家惡奴,沒料到一直沒人發現,最后竟鬧出了人命,雖說此事是你家作惡在先,那惡奴也罪該萬死,但她到底有出手魯莽之過。此事要罰要賠,我愿一力承擔,你就不要再找人到處去敗壞她的名聲了!” 元弘嗣頓時心知不好——難怪陛下剛才似笑非笑地問出了那句話,他定然以為自己早就知道此事是李三娘所做,卻在他的面前故意都推到了李淵身上! 他心里念頭急轉,忙道:“李公此言差矣,你說的這事,我也是方才得知,怎么就找人到處敗壞令愛的名聲了?” 李淵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今日在大長公主府里發生的事,是我能編出來的?找大長公主告狀的趙夫人是你什么人,難不成你也不知道?我李淵縱然不才,在陛下面前卻也從來都是有一說一。教女無方,這名聲很好聽么?我非要爭著往自己頭上扣!我倒想說是我做的呢,只是我沒那未卜先知的本事,也沒個□□之術,實在沒本事做得出來。倒是你元少卿,做就做了,又何必還裝模作樣?” 元弘嗣素來機敏,此時卻當真是不知如何分辨才好,眼角瞟見楊廣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心里更是一陣發冷:李淵定然一早就過來稟報此事了,自己卻一心想著他貪污索賄的事,沒有察覺到陛下話語里的異樣,此時說什么都已經晚了! 對,還有他索賄的事,自己不能亂了分寸!他忙定了定神,點頭道:“此事我的確是第一次聽聞,是我低估令愛了,只道她小小年紀,不至于如此狠辣,不料令愛卻是將門虎女,不墜你李氏威名!只是不知道她斂財的手段,是否也如國公一般高明?” 李淵怒道:“元弘嗣,你什么意思!” 楊廣也回過神來,微微一笑,把賬本和書信都丟在了李淵面前:“正是,國公不妨瞧瞧,這是什么?” 李淵愣了一下,忙展開書信看了幾眼,臉色頓時變得煞白,那賬本都沒再看,便“撲通”一聲跪在了楊廣面前,顫聲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臣該死!” 楊廣依舊是笑微微的沒有說話,整個身子卻不由放松地往后靠了靠。 瞧著李淵渾身發抖的模樣,他不由又想起了剛才李淵來自己這里認罪時那涕淚橫流的模樣,想起了巢元方那斬釘截鐵般的斷詞,心里直搖頭: 自己還真是想錯了。說起來,李淵也是他打小就認識的,除了射箭,還有什么長處?至于他的那些子女,大郎跟李淵幾乎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二郎么,巢元方也說了,沖動魯莽,被幾個元家下人打得鼻青臉腫,叫苦連天;三郎是個短命鬼,四郎是個丑八怪;家里唯一有點膽量手段的,卻還是個女兒,而且顯然已經嫁不出去了!就這么個人,這么一家子,自己怎么會疑心到他們的頭上去? 想到此處,楊廣不由又瞧了元弘嗣一眼,說來說去,都是這位的誤導??!他對付李家的手段,當真是半點不留情面…… 眼見著李淵還在發抖,而元弘嗣的眼里已不可抑止地流露出了興奮之色,楊廣突然之間只覺得意興闌珊,淡淡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卿直說吧?!?/br> 李淵顫聲應了個“是”,頭也不敢抬地回道:“啟稟陛下,微臣該死,只是……陛下也知道的,微臣別無所好,就是好美酒,好駿馬,可在扶風時,拙荊約束微臣太過嚴苛,致使微臣手無余錢,便想買些好酒解饞也不可得。正好此時有商販來尋微臣,說,說……”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聽不出說了什么。楊廣不由奇道:“說什么了?抬頭回話?!?/br> 李淵抬起頭來,臉皮已漲得紫紅:“他說想收馬場里的馬糞,愿每年給馬場交兩萬緡,再給臣孝敬兩萬緡!微臣一時鬼迷心竅,覺得這于公有益,也能解了微臣的燃眉之急,這就,這就答應了?!?/br> 楊廣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指著李淵說了個“你”,想訓上幾句,卻已忍不住笑出了聲:李淵一個國公,一個堂堂上柱國,居然會賣馬糞換酒喝!他居然干得出這種事情! 他越想越覺得好笑,若不是在場還有元弘嗣,幾乎要上去拍拍李淵的肩膀,再取笑他幾句才好!最后還是努力地收住了笑意,搖頭道:“真真是荒唐之極!李卿,你如此身份,怎能做出此等事情?傳出去是什么名聲?你讓我怎么罰你才是!” 眼見著李淵紅著臉低下了頭,肩膀也塌了下來,整個人似乎都縮成了小小的一團,楊廣這才嘆了口氣:“也罷,念在你到底不曾損公肥私的份上,這件事朕暫時就不跟你計較了。記住,日后你要自重身份,萬萬不能再做出這等失體統的事情來!” 李淵身子一抖,不敢置信地抬頭瞧著楊廣,隨即便磕頭不絕,聲音里都帶上了幾分哽咽:“多謝陛下!多謝陛下!微臣便是肝腦涂地,也難以報答陛下深恩!” 楊廣微微點頭,心頭多少有些得意:自己可不是寬仁得很?隨手一揮:“記住朕的訓導就好,你先下去吧!” 李淵忙又磕了幾個頭,這才一步步后退著往外走,臉上的皺紋都滑稽地擠成了一團。楊廣不由“撲哧”一聲又笑了出來。李淵疑惑地抬頭看了看,楊廣忙正色道:“無事,就是瞧著李公的阿婆面孔,覺得頗為親切!” 李淵面露愧色,含糊地謝了個恩,轉身低頭走向了門外,就在經過元弘嗣的時候,他突然抬頭瞧了元弘嗣一眼,無聲地說了兩個字。 元弘嗣早已是心亂如麻,一時竟沒反應過來——就在剛才李淵說出賣馬糞換酒之時,他的心里便已一片冰涼,知道自己這次是弄巧成拙了。楊廣這一笑,他更是知道大勢已去。李淵到底要跟自己說什么?他剛想分辨,楊廣卻已看向了他:“元少卿,你可還有什么事要回稟么?” 看著楊廣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元弘嗣心頭大震,忙跪倒在地,低聲回道:“微臣慚愧!”事已至此,他說什么都已無用,不過是自取其辱,不過是令陛下愈發厭惡而已。 楊廣淡淡地瞧了他半晌,突然點頭笑了笑:“元卿不必多慮,元卿對朕是一片忠心,朕心里明白,必不會讓國公與你再起紛爭。朕要歇息了,你也退下吧?!?/br> 元弘嗣忙磕頭謝恩,慢慢地退到了門外。眼見著楊廣走出書閣,頭也不回地走進了長廊深處;眼見著機關啟動,書櫥的櫥門自動落下,書閣的閣扇自動閉合;眼見著閣門前那兩位雕刻得栩栩如生的仙子悄然隱身,她們手里捧著的幔帳則悠然落下,將書閣的門戶一層層地掩在了繡帳錦幔之中…… 元弘嗣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這一幕——是的,這是他最得意的杰作,憑著這樣的巧思精工,他一步步地走到了今天;而此時,他仿佛聽見有個聲音在告訴他: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再走,因為以后,或許就再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