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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美儀快人快語,抱怨了一通后就拉著方針上車,嘴里直道:“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永遠也別回來才好?!?/br> 車子在監獄前的馬路上轉了個漂亮的彎,又朝來時的路開了出去。 方針坐在車里看著眼前閃過的排排樹木,心情竟不如想像中的那般激動。她都五年沒坐車也沒見過外面的世界了,她本該無比興奮,可現在卻異常冷靜。 倒是徐美儀依舊管不住自己那張嘴,還在抱怨表哥沈騫:“為那種人做手術真是浪費時間和生命。還害得他不能來接你。不過總算他夠義氣把車給了我。這車可比我那輛好,你坐著也舒服點是吧?!?/br> 方針淡淡一笑:“我沒關系的。謝謝你來接我,你今天得上班吧,這么出來沒關系?” “什么話,接你出獄那是一等一的大事兒,工作算什么,請假就行了?!?/br> 徐美儀說者無心,方針卻是聽者有意。是啊,即便有工作在身只要請假就行了。連一個好友都覺得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她的父母卻覺得是天大的難題。 最后一次見面的時候方針就從母親的話里聽出了弦外之音,請假要扣工資,來這里一趟也不容易,為省錢坐公交下來后還得走一大段路。 其實錢不錢的都在其次,關鍵是他們對自己并不在意吧。 這個念頭在過去的五年里方針從未有過,因為在牢里實在很忙,容不得她多想。但現在一旦出來了,入獄前偶爾會有的念頭竟在第一時間冒了出來。 她從小在家里就是可有可無的,這一點她比誰都清楚。如果今天換了是弟弟坐牢出來,別說請假一天,就是辭掉工作,mama也是肯定會來的。并且她不會搭公交車,而是會打的。因為她會說:“我的兒子吃了這么多苦,得讓他坐得舒服一點?!?/br> 方針甩了甩頭,努力把這種負面情緒甩了出去。徐美儀邊開車邊說些從前的舊事,說著說著發現方針安靜得像不存在一般,立馬收嘴抱歉道:“對不起,我話太多吵著你了吧?!?/br> “沒事兒,我喜歡聽你說話。在里面五年都快和時代脫節了,我得多聽你說說,好盡快適應這個社會?!?/br> “想聽那些回頭有的是時間和你說。先告訴我這會兒想去哪里,直接回家嗎?” “不,我想去個地方,你能帶我去嗎?” “什么地方?” “深藍廣場?!?/br> 車子明顯頓了頓,徐美儀趕緊穩住方向盤,半天才緩過神來:“方針你要干嘛,好端端的干嘛去那里?” “你別害怕,我就是想去看看。五年不見,也不知道那里現在怎么樣了?” 五年前她就是在那里犯的罪。那是深藍廣場開業當天,她借著記者的身份混進發布會現場,并且在發布會結束后借采訪之機靠近廣場的所有者兼董事長嚴肅,一刀捅進了他的身體。 因為這一刀,她被判了七年,后來因為表現良好提前釋放。那里是她進監獄前最后待的地方,如今五年過去了,她真想再去看一眼。 徐美儀還有些猶豫,方針卻安慰她道:“我就在車里看看。今天那人應該不會在,我手里也沒有武器,我做不了什么的。你今天不帶我去,明天我就自己去?!?/br> 因為這最后的一句話,徐美儀舉手投降。 當車子停在深藍廣場對面的街道上時,方針就坐在車里安靜地望著對面熱鬧非凡的高級購物中心。那些打扮入時的時尚女子或是精英帥氣的有為男子,可能誰都不知道這里五年前到底發生了什么。 “這里生意看上去不錯?!狈结樰p輕說了句,眼前人影閃爍。 “是啊,這里一開業人氣就特別旺,你看今天不是周末人還這么多。到了周末就更夸張了。不過東西也是真貴,就是一瓶水也比外面貴個五六倍甚至十多倍?!?/br> “那賺得還挺多?!?/br> 徐美儀沒聽出方針話里的弦外之音,點頭道:“是啊,在這里開店可是賺翻了。不過聽說租金也貴得嚇人。反正我平時不怎么來,也就偶爾賴著我表哥刷他卡的時候才會來。反正他錢多,不怕刷。對了方針,一會兒叫我表哥出來請吃飯好不好?他這幾年一直很關心你……” “不用了,我想先回家?!?/br> 方針一直扭頭看著車窗外的深藍廣場,想像著有關于嚴肅的一切。想著想著她又問:“他這幾年怎么樣?” “誰,我表哥?” “不是?!?/br> 徐美儀愣了下,然后才反應過來:“你是說嚴肅?說實話我也不清楚。他這樣的人不常上電視,又不是明星。我只聽說深藍廣場這幾年發展特別好,估計他是賺翻了。不過據說他身體不太好,大概是當年你那一刀扎深了。好像那時候都說他差點沒命了?!?/br> 方針終于轉過頭來,望著徐美儀苦笑:“我畢竟不是專業的,殺人的時候會緊張。一緊張手就歪了?!?/br> 如果手不歪心不亂的話,扎到的就不會是腹部而應該是心臟了吧。 徐美儀瞬間臉色大變:“方針,你、你千萬別想不開?!?/br> “我不會的,現在的我不是當年的我,而他也不是當年的他了?!?/br> “是啊是啊,都過去五年了,以前的事情你就不要計較了。他再對不起你也付出代價了,別為了他毀了自己一輩子的生活。為這樣的人不值得?!?/br> 是啊,確實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