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
趙嫣吃了疼,仿佛被毒蛇攥進手心。 “榮穎,閉嘴?!?/br> 榮穎松開手,慢悠悠道,“那就是真的?!?/br> 榮穎的面目忽而兇惡起來。 俊俏的五官扭曲,帶著一股病態的蒼白。 燈火下的影子在墻壁間被拉長。 “趙長寧,你可真是好本事,人人都說內閣首輔爬了先帝的床,沒想到老的小的來者不拒,傳出去可真是曠世奇聞啊?!?/br> 趙嫣臉色青白,無力的手攏進衣袖中。 柔軟的緞帶勒住他的胳膊,卻像是勒住了他的心臟。 趙嫣知道一定是劉燕卿來過,甚至對榮穎透露些難以啟齒的事。 劉燕卿在他最憎惡的人面前撕下他的遮羞布,使他在他榮穎面前赤身裸體無處遁形。 趙嫣盡力忽略心臟處幾欲窒息的痛楚,抬起蒼白的面頰道,“榮穎,你若還想活就放了我?!?/br> 榮穎冷笑,手落在趙嫣的腰身上,目光暗沉,聲音嘶啞,“你猜我會不會放了你?” 趙嫣震驚地看向榮穎,“榮穎,你瘋了?” 榮穎笑一聲,眼瞳竟有些凄慘,“我的確瘋了?!?/br> 他借著緞帶的力道將趙嫣從榻上拉下。 趙嫣四肢軟在榮穎的膝頭,滿頭青絲垂柳般散落,間或幾縷銀絲。 榮穎伸手掐住趙嫣的下巴,一截繡著牡丹花的衣擺垂墜而下,帶著幽微馥郁的清香。 榮穎在趙嫣那雙冰冷的眼中看到自己扭曲的像鬼一樣的臉孔。 曾經的榮三已經死了。 現在的榮三只是被困在方寸木椅間的一團腐爛的rou。 榮穎神情癲狂不定,俯身朝著趙嫣撕咬上去,趙嫣身體將有動作,案前裊裊的香霧遁入鼻尖,遂每一根筋骨皆軟了下來,只有纖薄的胸膛在劇烈地一起一伏。 榮穎的舌尖在趙嫣口中糾纏,趙嫣軟倒在榮穎懷中,眼皮軟軟垂落,由著榮穎的動作而漆黑的睫毛微微顫動,裸露的一側肩上落滿啃吻的痕跡。 吱呀一聲,暗門響動。 綺玉端著玉盤走進來。 榮穎伸手接過玉盤中的酒道,“你退下吧?!?/br> 綺玉看了眼榮穎,忽然跪了下來,“公子,要不咱們放了他吧?!?/br> 榮穎揚手甩了綺玉一巴掌,“你偷聽我與劉燕卿的交談?” 綺玉摔在地上,踉踉蹌蹌地爬起來,“公子,趁著陛下未尋過來……” 榮穎道,“滾出去,再多言半句,我現在就殺了你?!?/br> 綺玉瑟瑟從暗門退下。 榮穎伸手將綺玉端來的酒嘗一口并對趙嫣哺過去,迫使他一滴不剩地飲盡,“趙長寧,你還記得這味道嗎?” 趙嫣臉色煞白,想到榮穎在牢獄中的折辱。 榮穎在趙嫣耳邊輕輕呢喃道,“趙長寧,夜還長著呢?!?/br> 木椅上的年輕男人手指轉動扳指,牙齒咬在趙嫣纖細的脖頸上,仿佛穿透青色的筋。 劉燕卿立在劉府院落。 院落中有一方棋盤。 趙嫣平日最喜在此處下棋,他的棋風行云流水,即便是劉燕卿也未必是其對手。 劉燕卿執一白子,仿佛能從白子上嗅到趙嫣殘留的氣息。 遠處傳來雞鳴。 劉燕卿抬眼看著將明的日色,心知已到進宮面圣的時候。 徹夜的宮燈熄滅。 第一縷晨光透過鏤空的軒窗灑落。 后殿簪花宮侍垂首來來往往,綠袍下的步履匆匆忙忙。 前殿的鐘聲敲響,人影幢幢,已到早朝的時候。 百官等候,卻始終不見天子。 不知過了多久,皇帝身邊的大監朱旻盛來到金鑾殿下宣旨,“陛下有旨,今日不朝?!?/br> 百官議論紛紛。 劉燕卿跪于后殿,隔一道繡著金龍的帷簾,耳邊聽到金杯落地之聲。 宮人戰戰兢兢跪下,臉貼于冰冷的青磚。 空蕩的殿內響起天子憤怒的聲音。 “你說什么?” 劉燕卿面不改色道,“劉府失蹤之人正是趙嫣?!?/br> 前段時日朝廷演兵緊需人手,楚鈺暫時撤回監視劉府的人。 熟料就這短短的幾日便出了事。 楚鈺盯著劉燕卿,“劉燕卿,你好大的本事!連個人都看不住,朕要你來做什么?” 劉燕卿道,“陛下,人在明月樓,只是臣去搜過,沒有找到人?!?/br> 楚鈺一腳將劉燕卿踹翻,劉燕卿伏跪于地,將明月樓一事與皇帝詳細道明,末道,“請陛下鏟除明月樓,問罪榮穎?!?/br> 一個明月樓并不難辦,難辦的是明月樓手握權貴密事,背后的官員們若是抱作一團保這明月樓,單憑劉燕卿一人難以撼動。 楚鈺明白劉燕卿的意思,眼中殺氣漸濃,紅意盡褪,拂開衣擺吩咐道,“更衣?!?/br> 第一百九十七章 崔嘉隨文武百官下朝后,東門處見一輛馬車行出。 那馬車形貌普通,途經禁衛處時并未停歇,紅衣禁衛對著馬車離去的方向遙行軍禮。 能擔禁衛一禮的只有陛下。 聽聞劉燕卿晨時入宮,至今未出。 陛下帶著劉燕卿不上早朝,晨時出宮是為何事? 崔嘉遂想到了前日沸沸揚揚的劉府妾室失蹤一事。 出事的地點正是趙嫣當時所在附近。 崔嘉早覺此事詭譎,卻想不通緣由。 如今終于明白,什么劉府妾室。 失蹤的人分明是趙嫣! 他應當逮住福寶再多問幾句。 難怪當時總覺得心神不寧。 劉燕卿能讓陛下出宮一一莫非是有了趙嫣的下落? 崔嘉盯著馬車離去的方向,咬牙喚了東門處崔府的馬車,遠遠跟行而去。 明月樓似乎攤上大事。 據周圍百姓流傳,那一日明月樓被京中禁衛圍的滴水不透,朱紅的鎧甲重疊一層又一層,明亮刀鋒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人群遠遠圍觀,只看到徐徐行來一輛雕花馬車,馬蹄撞擊地面,發出達達的聲音。 于是身著朱紅窄袖的禁衛軍從兩側分開,馬車上下來一位玄衣公子,袍擺上繡著金色的云彩,腰間系水藍色的宮絳。 像是權貴人家的子弟,又比權貴人家的子弟多了凜凜威儀的氣度。連本便出色的容貌都被這似乎與生俱來的威儀所覆壓。 玄衣公子下了馬車。 身后跟著一身著月白長袍的書生,這書生生一雙細長眼睛,面白如玉,神情罕見嚴肅端正。 有眼尖的百姓認出來,這位是戶部的劉大人,能讓劉大人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后的,或許這玄衣公子是哪位親王貴族也說不定。 便有人聯想到前幾日劉府妾室失蹤一事,人群竊竊私語。 “莫非劉大人這是找到自己失蹤的妾室了?” “那官府都沒查出來什么名堂,最后不了了之?!?/br> “依我看這事另有隱情?!?/br> “你倒是說說有什么隱情?總不能劉大人家的妾室是個男人吧?!?/br> 人群嘻嘻笑起。 明月樓內紙醉金迷的場景因為禁衛軍的出現而靜止。 楚鈺在明月樓內見到了許多熟悉的面孔。 兵部的王侍郎,吏部尚書家的五公子,楊太傅家的孫子,以及遠嫁西北的明氏女一母同胞的兄長。 都是在朝中有官職的人。 楚鈺心中冷笑,難怪這明月樓剛入京城便能如此囂張。 有這么些人保駕護航,這生意好做的很。 楚鈺當時有惜才之心,不忍斷了榮昇的生路, 由此榮家覆滅,榮家二子并未負罪。 榮穎回京開了這明月樓,他無論是否隱瞞身份,旁人都說不得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