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這請安也無趣的緊,無非是問問近來可好,寒暄幾句家常罷了,旁的沒什么可說。 然而說著說著,宜妃話鋒一轉,夸起崇嬪來。 “崇嬪現下養在萬歲爺跟前,這氣色瞧著就不一樣,小臉白里透紅的,將一家子姐妹,盡數都給比下去了?!?/br> 宜妃一甩帕子,一臉爽朗的開口。 她不說還好,原是在老祖宗跟前,未免直視老祖宗,大家都選擇不看她,這會兒子被宜妃點出來,能夠光明正大看她之后,不免都有些驚詫。 不得不說,崇嬪原本就生的好,當在雨露跟前滋潤的時候,更是有一種從容不迫的嬌態氣度。 “崇嬪是養的不錯?!被寿F妃淡淡道。 她手里捏這彤史,但崇嬪有孕,一直能瞞到三個月她才知道,這跟瞞著后宮可不同,連她這個掌權者,也一并瞞了。 蘇云溪見眾人看著她的目光變了,一會兒嫉妒,那眼神火辣辣的,若是眼光能當刀子使,她這會兒怕是不復存在了。 然而這做了宮妃的人,也沒有這么簡單。 因此一個個面上都淡淡的,只偶爾掃過來的眼風,泄露一星半點的情緒。 蘇云溪面色淡然,跟沒事人一樣。 見眾人沒有接話,宜妃又笑吟吟的開口:“你原是翊坤宮里頭出來的,也算是一家子姐妹,這后宮妃嬪啊,講究個賢字,見著萬歲爺固然欣喜,但是也要勸萬歲爺雨露勻沾?!?/br> 雨露均沾這個問題,著實有些不好說。 恕她直言,在座的諸位,都做不到勸萬歲爺雨露均沾,怎的到了他這里,就要做道德模范。 蘇云溪還未開口說話,就聽老祖宗道:“你們是在編排萬歲爺的不是?” 畢竟能做主的就是他自己,旁人誰也管不著。 崇嬪若是真敢勸萬歲爺雨露均沾,那就是把人往外推。 皇貴妃打頭,趕緊說沒有這個意思,宜妃更是輕輕的拍了拍自己的嘴,笑道:“臣妾是個心直口快,有什么就說什么?!?/br> 她這么一說一鬧,也就引的皇貴妃請了罪,自個兒反倒落得個干凈。 左右話也沒說錯,就是這么個理。 蘇云溪談了口氣,幸而方才還在跟老祖宗說,萬歲爺許久不曾見過了,要不然這還是有嘴也說不清。 在康熙跟前,自然是他喜歡寵幸誰就寵幸誰,但是在太皇太后跟前,她最為厭惡董鄂氏一流,長相嫵媚多姿,又是個得帝心的,再者當初孝獻皇后得寵,先帝也沒少臨幸妃嬪,后宮的皇阿哥,那是一個一個的生。 而康熙這不同,自打前兩個月,沾了她的身之后,那可真是誰都沒臨幸過。 這比先帝還過分些。 若是太皇太后在意這個,她這么一說,不瞬間想起來了。 蘇云溪鼓了鼓臉頰,略微有些不高興了。 然而康熙確實獨寵她沒錯,但更為重要的是,她如今懷著身孕,康熙也沒來寵幸她,這鍋她著實不想背。 前些日子才翻臉不認人,你若是說他愛她愛的跟什么似得,她也不認。 宜妃搖著手里頭的折扇,淺笑出聲:“小公主這些日子,一直盼著皇阿瑪來瞧瞧呢?!?/br> 這說的話,是說崇嬪把著萬歲爺,連孩子都不許看了。 蘇云溪聽罷不痛不癢的垂眸,想在太皇太后跟前說她的不是,也得掂量著她到底有沒有做這個事。 但心中仍舊是有些忐忑的,這人心隔肚皮,老祖宗是喜愛她,整日里笑呵呵的,對她也挺好。 但是老祖宗若養一只小貓小狗的,定然也是極好的。 高興了就逗弄一下,不高興了,就把這小貓小狗丟一邊,若是不小心咬一口撓一下,定然也要有懲罰的。 她也是看開了,才能更好的侍奉在她跟前,只要能讓她狐假虎威就成。 蘇云溪這么想著,不禁淺笑出聲:“萬歲爺日日都有考校,怎的小公主還~”她說的好玩,眾人一瞬間就明白她的意思。 這是拿公主邀寵呢,說出來不是什么大問題,但也不能明白的拿出來說。 這富察氏伶牙俐齒的,想要讓她吃虧,還真是難,宜妃發現討不來好之后,立馬閉嘴不言。 然而她堅定的認為,春令就是崇嬪殺的。 等到眾人散去,走在路上的時候,她湊到蘇云溪跟前,言笑晏晏道:“你猜春令會不會去尋殺了她的人?!?/br> 這么說,好像也沒有什么問題。 若是心里有鬼,自然害怕。若不是她做的,那么這春令的事,就不過是個閑聊小事,不值一提那種。 蘇云溪目光淺淡的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不管怎么說,她是唯物主義者,并不怕鬼神。 “哦?!甭掏痰膽艘宦?,她吸了吸鼻子,揉了揉手中的湯婆子,淺聲道:“從前啊,有個孩子呢,叫小明?!?/br> 見宜妃有些不明所以,她接著說道:“小明的奶奶呢,一口氣活了九十九,您可知為何?” 活九十九這樣的事,在古代那就是老壽星,老神仙一樣的存在。 宜妃目光晦暗的搖了搖頭,她是真的不知道。 就見崇嬪隨意的瞥了她一眼,慢條斯理道:“因為她不愛多管閑事?!?/br> 這句話說完,蘇云溪便揚長而去。 留下宜妃在原地磨碎了后槽牙,恨的跟什么似得,這人臉皮子可真厚,她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還跟沒事人一樣不說,甚至還罵她多管閑事活不長。 這心也太帶毒了。 她罵了一聲,這才轉著走進翊坤宮,她永遠別想再回來。 就在那小抱廈里頭住著吧。 然而蘇云溪回了乾清宮之后,坐在二樓的廊下,著實有些愁,她現在這情況,后宮還盯著她,若是失寵了,那豈不是一群狼上來撕咬她。 想一想這畫面,就覺得有些恐怖。 不行,她得復寵才是。 然而到底該怎么復寵呢。 蘇云溪想到宜妃說的話,不禁心里頭一喜,現成的借口。 康熙若想原諒她,順著她給的□□就下了,若是不想原諒她,她就是跪在他面前都沒用。 她從桌上拿出一張花箋來,認認真真的寫下一首詩。 懶拂鴛鴦枕,休縫翡翠裙。 羅帳罷爐熏。 近來心更切,為思君。 她寫完之后,這才注上詞牌名《南歌子》,想了想又在后頭綴上溫庭筠的名字。 再也沒有比這詞牌更能符合她目前心境了。 當花箋送去的時候,康熙正在批折子,見梁九功手里捧著薄薄的信封,隨口問:“什么東西?” 值當他這般的認真。 梁九功躬身彎腰,笑著回:“回萬歲爺的話,是西側間崇嬪娘娘送來的花箋,說是求您瞧一瞧?!?/br> 這時候知道求他了。 康熙冷冷一笑,當初她自個兒做了錯事,他給了他半個月的時間,然而這一天天的過去了,對方跟沒事人一樣,從不曾多看他一眼半眼的。 不說做些羹湯來賠罪,日常那些子荷包襪子等零碎物件也沒了。 怎么不叫人生氣。 他繃著臉打開信箋,原是不想理的,然而瞧見這上頭的內容,原先繃著的面皮子,登時繃不住了。 “呵?!彼涑耙宦?,看似隨意的將花箋扔在一旁,卻是他抬眸可見的地方。 梁九功躬身,不敢再看,心里卻也明白,這不是說要不理崇嬪了,而是緩過來,還再等一個臺階下的。 然而這臺階,足足過了三天,在康熙面色越來越黑的時候,終于送了過來。 “崇嬪娘娘遞來消息說,肚里的孩子想您了?!绷壕殴薏坏靡樎裥靥派先?,這娘娘是什么話都敢說,肚子里的孩子想萬歲爺了,這樣的借口,簡直敷衍的一塌糊涂。 然而萬歲爺信了。 并且顛顛的攬鏡自照,換了衣裳,又凈了面,臨出門前,還叫奴才重新給他辮子給編了。 收拾的齊整利落,這才往樓上去。 小年輕們折騰的啥,梁九功覺得,自己作為老年人,有些看不大明白。 蘇云溪也在收拾,畢竟許久不曾見過他,留個好印象還是要的。 想想他之前夸過她什么,然而驚訝的發現,他對她,好像一直都是夸的,都沒有說過旁的什么。 那就照著自己的心意穿,她穿了一件檀灰色的旗裝,這種淺淡的灰紫,最是襯氣質。 身上這么素淡,這頭上的插戴,自然也要素雅著來。 攬鏡自照,覺得沒有問題了,這才心滿意足。 又坐了一會兒,剛潤過口脂,就聽見上樓的腳步聲響起,小算立在門口,聽的最是清楚,趕緊打手勢。 就算要迎接他,也要做出漫不經心的姿態來。 蘇云溪手里捧著書,閑坐在燈下,認真的看著。 康熙一進門,就瞧見她手里捧著書,那玉白的指尖,搭在微微泛黃的書頁上,更是趁的玉白可愛,蔥段兒似得。 “咳?!彼辶饲迳ぷ?。 就見崇嬪一臉笑意的回眸,露出一抹驚喜的笑容來,那原本沉靜的雙眸,也因此而變的神采奕奕,不禁輕輕一笑,心中那些憤懣,奇異的被填平。 蘇云溪提著裙子,一臉快樂的往他身上撲。 明明都是當娘的人了,那身段仍舊伶俐的緊,隨意的一跳躍,就上了他的身。 康熙心驚rou跳的攬住她,原本要說的話,登時忘了,只兜著她彈翹的臀部,一疊聲道:“且小心些?!?/br> 蘇云溪在他臉上親了兩口,委屈巴巴的開始訴苦。 “您怎么這樣啊?!彼牧斯哪橆a,眼中的驚喜褪去,變得委屈起來:“臣妾等您,等了一天又一天,從日出到日落,從雪起到雪停?!?/br> 她眼眶漸漸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