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蘇云溪想了想,側眸問:“是要在孕前辦,還是生之后辦?!?/br> 康熙看了一眼她的肚子,這冊封禮自然是越早越好,才算的名正言順,她的反應不大,若是行冊封禮,應當能夠度過。 “趁早吧?!彼?。 蘇云溪想了想:“現下不足兩個月,定在第四個月吧?!?/br> 開春的時候,天沒有那么冷,胎也坐穩了,倒是正好。 “成?!笨滴鯚o有不允。 他看了一眼崇嬪,說來也是奇怪,旁的女子有孕,多數吃不下喝不下,沒幾日就憔悴的不成樣子,然而她不是,仍舊嬌艷如海棠。 那白里透紅的小臉,清艷逼人。 淡淡掃過來的目光,像極了春山秋水,瀲滟生輝。 偏偏她不自知,總是目光清澈清淺,又像是一汪清潭,叫人一眼就探到底,想要保護她,讓她不受落花侵擾。 “走,朕帶你去御花園走走?!笨滴醯?。 御醫交代過,叫懷孕期間,若是無事,多出去走走,到時候才有利于生產,千萬不能悶在屋里頭,憨吃憨睡的。 一聽能出去,她便回到內室,開始挑衣裳,這冬日服裝相對春秋夏來說,顏色要厚重些許,然而她相貌嬌艷,壓得住這種顏色。 千歲綠的錦袍,外面滾了一圈雪白的兔毛,將那沉重的顏色襯得嬌俏幾分。 穿在她身上,更顯得膚白貌美。 康熙看了一眼,牽著她的手往樓下去,剛走到樓下的時候,就連索額圖手中捧著折子,一臉凝重的立在那。 蘇云溪一瞧,就知道這御花園之行是不成了。 “您忙,臣妾自個兒去?!彼硇卸Y,接著便轉身離去了。 背后兩人傳來淡淡的說話聲,她留心聽了一耳朵,說是什么“絲織貿易”等字樣,再想聽的時候,她走遠了,對方進屋了,便再也聽不到了。 蘇云溪施施然走在夾道上,在乾清宮窩的時間太久了,再回來,有一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走到翊坤宮門口的時候,就見易常在正跪在地上,而一旁的那拉貴人一臉寒霜,滿是不悅的看著她。 見到她的身影,那拉貴人臉色變了變,緊接著又穩定起來。 蘇云溪瞧了瞧,沒忍住皺起眉頭。 “怎的了?”易常在在她麾下,在翊坤宮是不爭的事實,剛開始的時候,大家沒有發現苗頭,但是這種事,瞞不住,大家都跟人精似得,很快就會發現。 然而直到這個事實的情況下,那拉貴人還要來折騰易常在,那無異于打她的臉。 那拉貴人看向穿著一身千歲綠云錦的崇嬪,這個剛開始不如她的貴人,如今已經是她見面都要先行禮的存在了。 “嬪妾給崇嬪娘娘請安,娘娘萬安?!痹趯m里頭的妃嬪,頭一個要學的就是行禮。 蘇云溪淡淡的叫了起,又問了聲怎么了。 這叫妃嬪跪在人來人往的地界,那就是打臉了。 那拉貴人覷著她的神色,輕聲道:“既然崇嬪娘娘為您張目,那此事便算過去了,往后不再提他?!?/br> 話音剛落,易常在就抬起小臉,滿是不服氣道:“貴人這話,說的好生蹊蹺,竟將嬪妾直接定罪了?!?/br> 兩人各執一詞,彼此都無法說服對方。 蘇云溪看了一眼,叫奴才去她屋里搬太師椅出來,舒舒服服的坐著,一手抱著熱乎乎的茶盞,也才輕聲道:“說吧?!?/br> 那拉貴人說的是,易常在對她心懷不滿,時不時的瞪她。 對上位不敬,這樣的罪名,也說得過去。 而以易常在來說,她覺得自己恭謹柔順,斷不能做出不敬上位的事情來。 蘇云溪打眼一瞧,就知道這是故意找茬,這宮里頭別說故意瞪人了,就連說話都是慢聲細語,面帶微笑。 她說的情況,那得恨極了才會如此。 輕易誰會交把柄出來。 然而對于上位來說,有時候想要折騰一個人,你做了什么看,就不太重要了,而視看她想要怎么找茬。 “那拉貴人做了什么,才讓你覺得,易常在對你心懷不滿?!?/br> 她慢悠悠的問。 這話傾向性也很明顯,只差明說,你找茬也找個新鮮的角度。 正說著,宜妃走了出來,她瞧見蘇云溪之后,先是笑,在她問安行禮說宜妃娘娘安好的時候,硬生生等她行完禮,才一臉溫柔道:“幾日不見,崇嬪這小臉又俊俏幾分,叫本宮看來,著實心生歡喜?!?/br> 這是調戲她呢,說她就臉好看。 蘇云溪捂著自己的臉頰,一臉嬌羞道:“哦,是嗎?” 她那神情,驕矜中帶著得意,甚至還有幾分我也這么想的感覺。 宜妃被她噎了個夠嗆,罵她她覺得是夸,這樣的對話,該怎么進行下去。 就聽崇嬪慢悠悠的又提起方才的事:“此事可大可小,宜妃娘娘您最是公正,不若來說說看,到底誰是誰非?!?/br> 說著她一臉意味深長的看著她。 宜妃氣的牙疼,這崇嬪打從前些日子起,就跟變了個人似得,明明什么話都沒有說,偏偏氣的你心肝肺都是疼的。 “即入了宮,都是一家子姐妹,這用個甜羹,尚有勺子磕牙的時候,各自退讓一步,打從今兒和和美美的,此事不必再提?!?/br> 宜妃面帶笑容,四兩撥千斤,一副和稀泥的態度。 但這是最好的處理結果。 蘇云溪含笑點點頭,側眸看向一旁的那拉貴人,笑吟吟道:“宜妃娘娘所言極是,只有時候人的心胸要開闊些,別整日里想些有的沒的,也免得說,鬧的許多人心情不佳?!?/br> 這幅指桑罵槐的樣子,讓那拉貴人青了臉頰。 “是,嬪妾謹記崇嬪娘娘教導?!彼е勒J錯。 蘇云溪牽著易常在的手,一道施施然往外走去,一邊道:“陪本宮出去玩?!闭f著又沖著宜妃含笑點頭,輕聲道:“不打擾宜妃jiejie了?!?/br> 兩人走在夾道上,蘇云溪就問她,明明被欺負了,為什么還不說話。 易常在嘆了口氣,她是常在,宮里頭的大宮女,都比她地位高些,她若是真的敢反抗,那么受到的懲罰會更多些。 蘇云溪摸了摸她的手,心生憐惜,這后宮里頭的女人,就沒有一個容易的。 就算旁人說起來,也是主子。 但在宮里頭,大家都是按寵愛度說話,按地位說話,她在宮里頭,著實算不得什么。 看向一旁的崇嬪,她心生艷羨,對方眼神恣意,可以隨心所欲的去得罪宜妃,也病不懼怕,論家世她是一頂一的好,論寵愛,萬歲爺都把她養在乾清宮了,生怕瞧不見她。 她有著她所沒有的一切。 “嬪妾……”易常在未開口,就被蘇云溪捏了捏手,她笑吟吟道:“本宮懂你?!?/br> 她確實懂,這宮里頭,就沒有一個容易的。 兩人施施然的走在夾道上,迎面吹來的風,是有些寒冷的,然而對于兩人來說,這手相握的地方,就是最真切的溫暖。 易常在別開臉,偷偷的紅了眼圈。 像今天的事,發生過很多次,每一次都是她被罰了,然后默默的咽下,旁的便再也沒有了。 她也做過,有人會為她張目的夢。 然而這幾年過去了,她的夢早就醒了。 卻萬萬沒有想到,在她放棄的時候,對方竟如同天神下凡一樣,突然出現在她面前,讓她心生激蕩。 ‘往后崇嬪的事,就是我的事?!?/br> 她在心里默默發誓,眨了眨眼睛,將那絲淚意給憋回去。 蘇云溪目光清淺道:“御花園這時候不好玩,不過閑走走,倒也是極好的?!?/br> 御花園有什么,有枯樹,有羊腸小道,有冷風。 但是不憋悶在四方空間內,能夠出來吹吹這冷風,也是極好極美妙的。 兩人施施然走在羊腸小道上,閑閑的聊著天,半晌易常在才猶猶豫豫的問:“您住在乾清宮,還搬回來嗎?” 她的地方現在還在修葺,再加上晉位了,這小貴人住的地方,顯然是有些不合適了。 “不知道?!碧K云溪隨口回。 確實不知道,這要看康熙是怎么想的,再說她住的挺爽的,這地方還挺適合她這個咸魚。 “嬪妾……”易常在猶豫了一瞬,還是認真說道:“想您了?!?/br> 崇嬪在的時候,好歹還有個人說說話,但是崇嬪走了,這滿宮妃嬪瞧著都不如她,她有時候想要交流一下,卻找不到人。 這種孤寂的感覺,想必無人能懂。 蘇云溪聽到這話,是著實有些詫異,她側眸看向一旁的易常在,見她小臉通紅,顯然說出這樣的話,有些羞赧。 “想我了,就去尋我?!彼δ罅四笠壮T诘哪橆a。 宮里頭的妃嬪,入宮都比較早,她雖然年限短,但是她入宮晚,而易常在屬于十三歲掐著點入宮的那一批,因此入宮三年,也不過十六。 這樣的年歲,都在寂寂深宮中度過,她整個人是靦腆且內斂的。 說出想人這樣的話,內心滿滿的羞澀快要溢出來。 蘇云溪瞧了,就覺得稀罕,她所有的臉紅,所有的羞赧,有一說一,都是裝出來的,在現代修煉過的人,在情之一事上,縱然不會太過海王,談幾場戀愛的功夫還是有的。 因此該經歷的、該知道的,那是一點都沒有少。 像小姐妹之間,親親抱抱舉高高,那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萬不會因為一句想你就臉紅。 這種現代和古代之間的詫異,簡直讓人覺得很有意思。 “這些日子,宜妃娘娘好似在謀劃些什么?!币壮T谝бТ桨?,還是清晰的將自己得到的信息說出來。 蘇云溪若有所思,看了一眼易常在,輕聲問:“關于什么?” 說起這個,易常在有些猶豫,半晌還是說道:“約莫著,想抬舉人?!?/br> 這抬舉人,自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而是說的其他,比如說將自己身邊的宮人,或者是從宮外頭弄個人以各種名頭進獻。 她微微頷首,表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