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他那狠心的爹,也就作了罷,當沒生這個兒子?!?/br> “誰知道這惡有惡報,他家里頭一直不曾添丁,只生下八個姑娘?!?/br> “他這爹年紀大了,想要兒子了,就拼命的找,求到我家里頭上來,可惜我家里頭也式微,不過是個縣丞罷了?!?/br> “陰差陽錯我進了宮,瞧著他與我長得像,多問了幾句才知道?!?/br> 文貴人一張好嘴,你問了她一句,她就叭叭的講了許多。將事情始末經過都給講清楚了。 這后娘和姨娘生的幾個女兒都出嫁了,留下了萬貫家財,和這么一個太監兒子。 “這孩子可憐,我想著您是個慈悲的,便想著叫他投到你門下來,你好護著他?!蔽馁F人笑吟吟道。 她的話語里面充滿了篤定,這小太監生的俊秀好看,唇紅齒白一看就乖巧可人,最重要的是,這后頭的萬貫家財,那可是跟了哪個主子,就是誰的了。 這么大的誘惑,她不信這富察貴人能給拒絕了。 蘇云溪捻了捻手指,用團扇挑起小太監的下頜,仔細的看了看,確實跟文貴人說的一樣,長的俊秀可愛又乖順。 整個人腦門上,只差寫上,收了奴才有了財,穩賺不賠的買賣。 然而這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她就不信,能夠有這么好的餡餅,叫人直接送到她嘴邊來。 “嗯嗯?!彼笱芰艘幌?,就是不肯說要收下這小太監。 文貴人有點著急,有些話,是經不起細想的。 “這孩子是個可憐的,人有老實聽話?!彼?。 蘇云溪反過來聽,瞬間覺得這人就是個燙手山芋。 她裝作聽不懂什么意思,一個勁道:“是呀,瞧這孩子多可憐呀?!倍嘤嗟脑?,那是一句沒有。 文貴人跟她推拉了半晌,一句有用的信息都沒有。 一時間不知道該感慨富察貴人是個直腸子,一點彎繞話都聽不明白,還是該感慨她老謀深算,慣會扮豬吃老虎。 “只這孩子有些許的困難,也就您能幫著解決了?!蔽馁F人道。 蘇云溪知道,這是正戲要出來了。 “他爹賣官,現下關在牢里頭,眼瞧著要把小粟給牽扯出來了,他這也是沒法子的事?!蔽馁F人嘆了口氣,一臉認真道:“對于旁人來說,這是天大要掉腦袋的事,對于您來說,不過一句話的功夫?!?/br> 聽到這里,蘇云溪才察覺出星點不對來。 這種事,何苦來找她。 她閉著雙眸,用手指在桌上敲打著,一邊頭腦風暴,仔細的回想原主做過什么事,還真叫她回憶起來了。 文貴人能找上門,自然不是她傻,無的放矢,而是原主以前為人平息過類似的事,只不過要價高了些,故而能有這個家底找來的不多。 蘇云溪吸了口氣,簡直不知道說什么好。 這是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在太皇太后的眼皮子底下,怪不得死這么慘,真是什么不該做,什么都給做了個遍。 她翹起手指,輕輕的按壓著太陽xue,漫不經心道:“哎呀,這人老了,就是容易疲憊,出來一會兒的功夫,這就累的不成?!?/br> 說著她起身,搭著金釧的手就要走。 文貴人以為她嫌資金不夠,登時有些急了,這小太監真的是她遠房親戚,而他爹賣官的事,是她家里頭牽的線。 可以說,救不出這小太監,就連她也要搭進去。 看著富察貴人毫不猶豫的起身,明明是直筒旗袍,卻穿出萬千婀娜來,文貴人面上表情紋絲不動,捏著拍著的手,卻忍不住緊了緊。 蘇云溪施施然的回了翊坤宮,她沖小吉抬了抬下頜,輕聲道:“去查查,這文貴人到底怎么回事?!?/br> 她從來不信一家之言。 小吉應了一聲,便出去了。 這會兒天氣正好,蘇云溪索性坐在廊下,背對著外面曬太陽。 冬日暖陽照在身上,有一種淡淡的舒適感。 甚至還很愜意。 誰知道到了晚間的時候,天氣驟降,在眾人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噼里啪啦的下起雪籽來,那透明的小球從天而降,落在瓦上、磚上。 在眾人熟睡之際,又偷偷的變成了鵝毛大雪。 蘇云溪第二日推開窗,一眼便怔在原地,天地間一片素白,那明黃的琉璃瓦被遮蓋,只露出一截深紅的宮墻來,莊嚴肅穆。 襯著萬物寂靜無聲,好像一切都被掩蓋洗滌。 她伸出手掌,便有一片雪落在掌心,微微的涼,在白玉一樣的手掌中,化成了晶瑩剔透的水珠子。 “小主兒,這外頭冷,您仔細著將披風穿上?!苯疴A手里掂著火紅的狐貍毛披風,殷勤的過來伺候。 蘇云溪擺了擺手,目光望向遠方,這在翊坤宮里頭,環境逼仄,能夠看到的,也就是小小的一方天地。 在這翊坤宮里頭,就連云,也是看不全的。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10-15 17:11:13~2020-10-16 14:28:2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荼靡花開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6章 這雪一下就是一日。 紛揚的雪花像是無邊無際一樣,一眼望不到邊。 她剛開始的時候,覺得稀罕的緊,看的多了,心中又生出些許的燥意,以她的份例,炭盆不足以支撐整日,這炭火一熄,便凍的腳疼。 這下雪有些突然,就是拿銀子去買炭,一時半會兒的,內務府也拿不出來。 正愁著有些凍腳,宜妃娘娘便有話說,說是她那存的炭多,給翊坤宮里頭的小主兒們都勻一些,此舉一出,人人高興。 除了她。 因為宜妃娘娘也說了,她素來最得萬歲爺歡心,許是不差這星點的炭火,故而都勻給了其他姐妹。 畢竟這其他人更需要一些。 蘇云溪就在想,她最近挺低調的,這是怎么惹到宜妃了,作為她的頂頭上司,這可不比惹到康熙輕多少。 她有疑惑,而在宜妃殿里頭伺候的易常在也有。 她笑吟吟的問:“怎的獨獨漏了富察貴人?!本吐犚隋咝Φ溃骸八心??!边@話說的敷衍,易常在不敢再問。 但是宜妃知道,只要富察貴人得寵一日,她便看不痛快一日。 她這分炭,給了是情分,不給誰也說不得什么。 這事出突然,大家手里都沒存炭。 蘇云溪沒管那么多,沒有炭盆,她就坐被窩里去,著實凍的人瑟瑟發抖。 誰知道午間的時候,康熙便踩著雪過來了,瞧見她窩在被窩里,還唬了一跳,連忙問她是不是病了。 “若是身上不舒坦,不能干躺著,盡管去尋太醫?!笨滴踝诖惭厣?,伸出大手來探她額頭,看有沒有發燒。 蘇云溪連忙搖頭,淺笑著道:“就是有些冷,被窩里暖和?!弊钪匾氖?,被窩不需要任何成本,只要安安穩穩的躺著。 康熙伸手進去摸了一把,見她小腳暖和,不禁點了點她的額頭,“怎的不燒炭?!?/br> 看著蘇云溪幽怨的眼神,和已經熄滅的炭盆,康熙摸了摸下巴,覺得自己這話說的,略有些何不食rou糜了。 “這樣吧,你搬到西側間去住,那里有煙道,暖和?!笨滴跻贿呎f著,一邊給她掖了掖被子,想了想,仍舊道:“剛好給你這修個煙道出來?!?/br> 這是要盤地龍了,有這玩意兒的話,確實冬天不用愁了,會一直很暖。 蘇云溪想了想,西側間也沒有煙道,不禁有些疑惑:“那拉貴人住的有煙道?”她怎么不知道,完全沒聽說過。 見她微微狐疑的輕啟唇瓣,露出雪白的貝齒,和一小節粉舌來,不禁垂眸擷住她唇瓣親了親,這才慢條斯理道:“當然是乾清宮西側間了?!?/br> 蘇云溪想了想那場景,她住在乾清宮里頭,和康熙抬頭不見低頭見,在某一天,不知道撞見了康熙不為人知的秘密,咔嚓一聲,她人頭落地,他秘密保住。 反正近水樓臺先得月的浪漫,她是一點都沒察覺出來。 “怕是有些不大合適?!彼龑幵竷鲋?,等到內務府有炭了,她多買一點備著,萬不叫自己再受冷。 若是住進乾清宮,好家伙,那真成了全宮的仇敵了。 康熙做出的決定,鮮少有人真正能撼動,他能力排眾議干掉三藩,這種挪宮的小事,他甚至懶得說第二次。 “梁九功,去把西側間收拾收拾,等會兒富察貴人就搬進去?!笨滴趵事暤?。 說完就轉身看向她,一本正經道:“就住段時間罷了,不必緊張?!?/br> 蘇云溪一臉懵的看著他,弱弱問:“您這就決定了?” 也太快了。 康熙笑著捏了捏她的臉頰,轉而脫掉靴子,將雙腳也塞入被褥,感受那溫暖的溫度。 確實很舒服,被窩里面有她的味道,還有冬日令人眷戀的溫暖。 “無怪乎陸游有詩說,‘溪柴火軟蠻氈暖,我與貍奴不出門’?!彼p輕感嘆。 蘇云溪便也跟著笑,隨口道:“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闭f著含笑搖頭,這陸游確實有意思,我與貍奴和鐵馬冰河,竟是一人同日所作,你說稀奇不稀奇。 “懂的不少?!笨滴醵d嚕下她的腦袋,有些意外。 富察貴人的心眼,大概跟藕差不多,你一言瞧過去,就知道她有,但是也知道她有多少。 換句話說,一切盡在掌握中。 “這些時日,書沒白看?!笨滴蹼S口道。 就這么隨意的一句話,蘇云溪登時屏氣凝神,有些緊張,原來康熙對她一日做了什么都知道,那么原主之前做的那些事,是不是他也都知道。 “盡力而為,不負自己不負您?!彼嫔闲Φ那鍦\,一臉甜笑著開口。 蘇云溪轉過身子,大膽的將腳又搭在他身上,舒服的嘆了口氣,笑吟吟道:“跟您睡習慣了,這晚間懷里不抱點什么,還真是有些怪怪的?!?/br> 康熙不在,她就抱著軟枕。 “朕瞧你抱著軟枕,也挺自在的?!笨滴跄罅四笏哪橆a,笑吟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