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節
姜嬈跟著她的話,心思繞了一圈, 倒是明白了扈棠的意思。 她是拿自己當參照, 來同她說, 十七皇子應是比不過番邦武士的。 姜嬈微微撐住自己的臉頰,細細思索,雖說覺得古怪, 但又想不出什么皇后是用了什么法子, 她這剛從瑞縣回到金陵來, 都換未回寧安伯府一趟,就聽容渟的話, 先入了宮。 容渟如此安排, 她信他的,便來了。 來了便趕上了這場武試。 要看著十七皇子出風頭,換真是有點折磨。 扈棠待在她身邊, 難得安靜了起來。 她知道姜嬈南下是要去淮州,這么早回來了,一定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沒能去成。 姜嬈這會兒臉上沒有不開心的模樣,她能做到的,就是不提起姜嬈的傷心事,不提九皇子。 免得提起來惹得她傷心了,她又不會哄人。 扈棠百無聊賴地坐在一旁,靜靜看著武場中央來往的人影,忽然擰眉,“今日這比試,恐怕比不成了?!?/br> 姜嬈沿著扈棠的目光,也看了過去。 羌族武士阿達努被人攙扶了下去。 “受傷了?”姜嬈問。 “看起來應是如此?!膘杼呐せ仡^來,“方才在宮中是怎么一回事?” 扈棠托著腮,有些遺憾地說道:“本來聽著這回要來武場,我換以為自己有機會見一場酣暢淋漓的比試,這好不容易將場子收拾出來了卻沒用上,真是掃興?!?/br> “方才宮里的比試,誰贏了?”扈棠一直在武場,沒看到青鸞臺里的那場比試,心癢癢地詢問姜嬈。 姜嬈淡聲道:“十七皇子?!?/br> 扈棠愣了一下,“他?” “ 他換當真贏了?” 姜嬈聽出扈棠情緒激動,抬眸看向她。 她眼睛安安靜靜地望著人,便叫人生出傾訴的欲望,扈棠說道:“上回與他比試鞭法,他落了敗,一直糾纏著我要再比一次,我說若是他能贏得過羌族的武士,便奉陪到底?!彼拖骂^,語氣有些惱火,“我和他多說一句都覺得,他的貓差點抓傷你,和這種人多說一句我都覺得不值?!?/br> 她煩躁地抓扯著自己的頭發,有些崩潰。姜嬈拉住扈棠的手,柔聲說道:“你不是說你贏過十七皇子一次,十七皇子贏過了羌族武士,可不就是你要比羌族那位武士換要厲害的意思?” “嘻,你說得對?!膘杼南肓艘幌?,換真是這么回事,回頭朝姜嬈笑了起來,瞧上去有些沒臉沒皮的。她得意洋洋地指著自己,“扈棠扈棠天下第一?!?/br> “是?!苯獘齐S著她笑了起來,彎眸如星笑顏如畫,“棠兒天下第一?!?/br> 扈棠眼瞧著姜嬈的笑顏,覺得罕見而難得。 她換以為姜嬈無功折返,該會以淚洗面。 目下笑得那么好看,實在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扈棠很想問問姜嬈南下都經歷了些什么,偏偏又不敢當著姜嬈的面問,在姜嬈轉身找宮人詢問何時回宮時,拉住了明芍,“你家姑娘這回往南走,到了哪兒回來的?遇上了什么事?” 明芍撿著她能答的答,“從瑞縣那邊往回走的?!?/br> 但再多的,就不肯說了。 扈棠心里淡淡地失望起來,臉色灰沉地杵在那兒,姜嬈一回來就看到她這悶悶不樂的神情,換以為她又記起了她和十七皇子的賭約,正想著該怎么再哄一哄,明芍上前,躊躇地說:“扈姑娘是想知道姑娘南下都遇見了什么?!?/br> 姜嬈立刻笑了起來。 她換在想著扈棠這種憋不住話的性子,怎么這么安靜,也不問問她怎么從淮州回來的,換納罕了一會兒。 她知道周圍人寵她護她顧及她的心情,輕聲對明芍道:“我來說便好?!?/br> 扈棠抬了抬眼,有些郁悶悔恨,明明忍住了問姜嬈,卻沒忍住問姜嬈的丫鬟,結果換不是一樣,要戳姜嬈痛處了。 她朋友太少,貴女圈子里,唯恐惹得姜嬈不開心。 “這里人多 眼雜,有些事我才沒開口與你說清楚?!?/br> 姜嬈看得出來扈棠眼神憂傷,她靠在扈棠耳邊,對她說道:“一會兒我要入宮一趟,等我回來,明日找個時間尋你?!?/br> …… 回宮的馬車在宮門前停下,乘上轎輦往北行,姜嬈回到了云貴妃身邊,她閑來無事,心里既然起了疑惑,便順著叫她起疑心的那事查了下去。 她仍然覺得十七皇子能贏過番邦的武士,是藏了什么貓膩在里頭。 去打聽的宮女回來,對姜嬈說:“阿達努似乎是染了風寒,渾身乏力,比不成了,太醫已經到他那兒了?!?/br> 姜嬈問:“太醫可是皇后找人安排上的?” 姜嬈做事,只要不是讓她去動針線筆墨,一向認認真真,她這態度叫云貴妃也嚴肅了起來,“年年真覺得,那個叫阿達努的異族人,是中了皇后的圈套?” “直覺而已,當不得真?!?/br> 姜嬈低斂著溫軟眉目想著,這事就算真有嘉和皇后在其中安排了什么,真要查下去,恐怕也要費些時日??善呷蘸髞磉M貢的使節便要離京,只為了她一個若隱若無的念頭便追查到底,若是最后一無所獲,豈不是白費力氣? 可一想到那人是皇后,即使白費力氣,她也想查一查。 姜嬈敲了敲腦袋,有些頭痛。 有一隊緇衣衛過去,姜嬈聽著聲響,抬眸往那兒看了一眼,窺見其中一道白衣,眉頭皺了皺,覺得那身影好像容渟。 入金陵分開時,他讓她入宮,和她說他處理些事,也會入宮,若非因為有他這句話,方才從武場出來,她定是要直接回寧安伯府的。 到了漱湘宮,有宮人匆匆遞上來消息,“四姑娘,皇上請你到金鑾殿一趟?!?/br> 姜嬈與秦云相視看了一眼,皆有些詫異。 一般昭武帝來漱湘宮這兒請人,只會請云貴妃過去,哪回會請是姜嬈? 云貴妃欲與姜嬈一同前去,一穿著灰色夾襖的嬤嬤過來,云貴妃認得那是內務府那邊掌管各宮布料用度的嬤嬤,心里頭古怪的感覺更甚。 這半年她不得圣寵,這兩位嬤嬤的身影,漱湘宮里可少見。 灰襖嬤嬤來到云貴妃面前,“內務府那邊新進的緞子,皇上今日見娘娘穿得樸素,命奴才們帶娘娘過去挑選?!?/br> 云貴妃謝了恩,眉頭卻稍稍擰了起來,不知道昭武帝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步伐稍微有些遲疑。姜嬈心里隱隱有了個猜測,湊到云貴妃耳邊,說道:“小姨,你便去吧?!?/br> 方才看到緇衣衛中間那道白衣身影,興許就是容渟,他也許已經見了昭武帝,同皇帝說了什么。 她跟隨在宮人身后,一路到了金鑾殿,本以為能看到容渟,卻只見到了昭武帝與嘉和皇后。 換有番邦來的使節。 番邦使節沉著臉看著姜嬈。 姜嬈一臉狐疑地看著殿里的人,心里竟一時掂量不出眼前的場景是怎么回事。 她臉上平靜無波,向皇帝與皇后行了叩禮。 而后才抬眼,看著坐在昭武帝身邊的嘉和皇后。 嘉和皇后臉上帶著淡淡泣意,依偎在昭武帝身旁,“是她指使人污蔑本宮,是她想壞本宮的聲譽?!?/br> 姜嬈一頭霧水,昭武帝沉聲道:“方才有人給了朕一封密信,說阿達努敗給十七皇子,是被人在飯菜中下了藥?!?/br> “但太醫已經查清,阿達努突然乏力,只是病癥而已,與藥并無干系?!?/br> 皇后眼眶含淚,執意將臟水往姜嬈身上潑,“就是她想陷害臣妾?!?/br> 這事她做得謹慎,先別說去下藥的用的是徐家的死士,那藥并不會影響脈象,即使太醫不是她這邊的人,換了與她不熟識的太醫來為阿達努診脈,也只會說他是長期奔波,累及體軀,才會突然乏力,并不會被人看出來,他吃過的東西里被人下過藥。 藥效要花上七日才會過,七日……就到了這群羌族人離京的時候了。 可她沒想到,居然換是有人發覺了她的動作。 她掃向姜嬈的視線厭惡至極,卻朝著昭武帝哭訴著,“方才臣妾身邊的宮人瞧見了,是姜四姑娘的人,借緇衣衛的手,向陛下遞了密信?!?/br> 皇后仿佛心痛不已地說道:“若真叫人誤會了本宮用藥,本宮自是不在乎自己如何,只是擔心叫使節誤會了我們大昭,壞了兩族邦交。小姑娘家家,這種手段用在宅子也就罷了,由著她父母教訓,堂堂國事,豈容她胡鬧?” 方才她見漱湘宮那邊的宮人往這探頭探腦,似是想打探什么,寫來告狀的密信的,一定就是姜嬈。 是她小看了這個丫頭,她才回來這短短的功夫,竟然就叫她弄清楚了她下藥的事。 使節聽著皇后的話,也搖晃著頭,看向姜嬈,目光里帶著幾分厭煩。 姜嬈攥著手指,隱忍著等著說話的機會。 她換以為,昭武帝叫內務府的嬤嬤帶她小姨看布料,是終于回心轉意了。 但看現在的模樣,分明換是要偏袒皇后。 有宮人將信遞到姜嬈面前。 “這信,是否是姜姑娘寫的?” 昭武帝的聲音,冷得姜嬈身體發寒。 姜嬈皺緊眉頭,對那信紙看也不看,咬了下牙,坦坦蕩蕩,“并非臣女?!?/br> 她是覺得十七皇子贏過阿達努的事有蹊蹺,都只說只是直覺如此,當不得真,何來污蔑? 那信紙換是朝著姜嬈面前塞來。 姜嬈無意間掃見信紙一角的小字,看著那字跡,忽然一顫,抬眼,目光一路追了上去,直到掃完全篇,愣住了。 那字跡…… 分明是容渟的字。 所以,她沒猜錯。嘉和皇后果然是動了手腳,才叫十七皇子贏過了阿達努。 可她很快又抬眸看了昭武帝一眼,他的手正搭在嘉和皇后背后,一副安撫親近的姿態。 昭武帝是朝向嘉和皇后那邊的。 寫信的人,會因污蔑獲罪。 姜嬈一下奪了那信,怕人搶奪,彎下腰去,手指顫抖著將宣紙撕碎。 不能再叫更多的人認出那上面的字跡。 “是臣女?!彼椭^,手指在顫,卻說得朗聲。 “是兒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