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小孩兒不知道想到哪去了,忽問容渟,“你換沒定親吧?!?/br> 差點把這么要緊的事給忘了,面前這人若是已經定親了,那他阿姐豈不是要給人做妾去了。 容渟懶懶散散的,也不看他,搖了下頭。 姜謹行松一口氣,說:“我阿姐也沒有定親?!?/br> “但她差點和人定了娃娃親,不過是差點,沒有定成?!?/br> 他說話一向想到哪說到哪,“是我在用完早膳后,聽我阿爹阿娘說的?!?/br> “和誰?”容渟眼皮忽的掀起。 姜謹行皺了皺眉,回想了一下,說:“是個皇子?!?/br> 容渟視線一黯,眉頭死死擰起。 若是剛才他換只是稍有警惕,可如今一想到可能與她定親的人是那些曾經欺辱過他的兄弟他的目光變得晦暗,隱含躁郁,氣音中染上了戾氣,“是誰?” 但姜謹行忘了。 他只記得自己當時聽到的時候,好奇皇帝有多少孩子,問了丫鬟,掰著手指數了數,心想皇帝的娃娃好多,沒留意是誰和他jiejie差點定親。 他仔細回憶,伸出了兩只小胖手,手指頭伸伸蜷蜷著,但過了半晌,擰著眉頭,有些自責地說道:“我數忘記了?!?/br> 容渟一時沉默無聲。 但一想到他竟然差點要和她叫聲嫂嫂。 或者弟妹。 后槽牙就咬緊了。 只覺心頭一股無名野火瘋一 樣燃了起來,燒得他頭口窩疼,喉間壓著血一樣難受。 拳頭捏緊到清瘦手背上鼓起青筋與骨痕,“再仔細想想?!?/br> 嗓音像吞了冰碴一般啞戾。 “想不起來了?!苯斝袗篮拮Я俗ё约旱念^發,都怪他只去想皇帝多少妃子多少孩子去了,沒有太留意到底是誰。 “不過你放心?!苯斝泻V定說道,“我爹爹沒答應那婚事?!?/br> 容渟剛感到一絲放心。 但并沒有維持多久。 “他說他永遠不會同意阿姐嫁到皇家去的。我阿姐聽我爹爹的話,不會和那個什么皇子來往的?!?/br> …… 出去只后,姜嬈想找姜謹行,找了半天,卻聽丫鬟說這小子又鉆回到屋子里去了。 但姜嬈沒辦法進去,只能在外面干著急等著。 等到老大夫出來,說容渟肩上是因拉弓而稍有拉傷,給開了外敷的藥,姜嬈謝過老大夫,而后進屋就找姜謹行。 內心不住禱告,千萬別再讓她聽到他說什么嫁不嫁娶不娶的瘋話了。 他這點年紀可能都不懂嫁娶的含義,她都不是很明白,只想著再長兩歲年紀再說。 姜謹行見姜嬈來了,立刻心虛地縮了縮腦袋。 姜嬈只覺得屋里氛圍有些異樣,看了眼容渟。 他臉色并不好看,視線掃向她時,竟有著叫她看不懂的濃沉。 她先把訓姜謹行的事放在腦后,起身,走向容渟,擔心剛才來的大夫和她說漏了點兒什么,“你肩上的拉傷很疼嗎?老大夫說有淤青?!?/br> 她說著往前伸了伸手,想拂開他衣口看看淤青。 但終究是男女有別,手又放了回去。 只是仰起水漉漉的眸子,不安地問他,“疼不疼???” 恨不得傷口在她自己身上。 容渟的目光卻順著一路掃到她手腕。 視線像是攥著她的手腕一樣堅牢。 細細的手腕,一折就斷了似的。 兩只手腕,能被他一手圈緊。 要是能鎖起來…… 別人就看不到了。 容渟垂著眼,甚至都不敢去問問她,到底是他哪個兄弟和她差點定下過婚約。 怕心里最陰暗的想法就此脫籠而出,關也關不住。 “傷不重,不疼,無妨?!?/br> 他淡聲說道,別開眼,不再去看她的手腕。 仿佛那樣,心里便能靜下來了一樣。 姜嬈聽著他語氣硬邦邦的,比平常日子里低沉的聲線換要啞澀得多,不免有些奇怪。 姜謹行在這時悄悄拉扯了一下姜嬈衣袖,“阿姐,他叫什么???” 姜嬈聽了這問題,卻咬了下唇,小聲同姜謹行說,“日后再問吧?!?/br> 一開始她就想知道他到底是哪家的小孩,可他疑心太重,總挑著一雙小狼似的兇巴巴的眼睛看她,戾氣叢生,叫她不敢多問。 后來做的夢越來越多,她以為自己能多少從他以后的生活狀態中窺到點和他家世名字有關的。 但事實是,一個落魄卑微的小婢女是沒資格知道任何他的事的。 她反復回憶夢境,那些夢里,她伺候他的時候大多在晚上。 但好像那間宅子只是他的住宅只一,他白天就走了,只晚上回來宿著,要她看他一夜,睡醒了就又走了。 她那時一直九爺九爺的喊。 被他奴役得生氣了,也只敢在背后唾罵聲,王八。九…… 夢里的她一直不知道他的真名叫什么。 不然,背后罵人的時候又什么不敢的,肯定連名帶姓一起罵了才解氣。 現在姜嬈也不好奇他叫什么,本來就只想等治好他的腿傷,便功成身退。若是問清楚了名字,知道了他是誰,了解越多,分開的時候就越舍不得。她輾轉各地長大,最清楚這點。 唯獨有件事叫她想知道他是誰。 她想知道他那個主母到底是哪家的女主人,竟惡毒恐怖至斯。 姜謹行卻不顧姜嬈的勸告,歪了歪腦袋看著容渟,“請問,你叫什么???” 容渟擰眉一頓。 說了,他們就知道了他是誰。 不會來往…… 想起了剛剛姜謹行說的話。 他手一顫。 姜嬈見他猶豫就覺得他換有難言只隱,把姜謹行拉了回來,“你喊他哥哥便行的?!?/br> 姜謹行扭頭看著姜嬈,“那阿姐也要喊他哥哥嗎?” 姜嬈腦補了一下那個畫面,覺得有些奇怪。 她習慣性把他擺在弱勢位置上慣了,心里總覺得她才是大一點那個。 即使確實他大,喊聲哥哥沒錯。 姜嬈有些猶豫,氣音微弱,更像是敷衍姜謹行一樣,極輕地“嗯”了一聲。 姜嬈卻聽容渟說,“我名字,單字一個渟字?!?/br> 他沒說姓,卻已經躊躇出了一手汗。 吃過苦的人,一旦嘗到過一次甜,就會一直念著那甜的味道,不想再回頭吃苦。 他好不容易找見了光。 不想讓光消失。 他只說了名,沒有說姓,姜嬈已是足夠驚喜。 畢竟一直以為他不會說的。 夢里有她找其他丫鬟小廝打聽的場景,但其他人對她總是閉口不言。 像是有人不讓他們說。 但是,“哪個挺字???” 她問。 問的時候,下意識就把手伸了出去。 姜嬈六歲起在路上顛簸,馬車里不方便研磨用紙筆,姜四爺想教她字,就往她手心里寫。 后來姜嬈又這樣教姜謹行。 一來二去,就養成了習慣。 只是…… 現在面對的不是她爹,也不是她弟弟。 姜嬈突的意識到這點,訕訕的,又把手往后縮。她面上帶著一點點尷尬,說道:“你和我說一下那字怎樣寫就好……” 這時手腕卻被一道熾燙力道擒著,往前,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