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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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過去了十年,但她從未忘記過揮鞭駕馬、馳騁賽場的感覺,也從未停止過對騎射的熱愛。 只不過,她不敢再去觸碰了而已,因為她已經不再是那個肆意張揚的陳家姑娘了。 只要一想到騎射,她就會想到過去,想到十八歲之前的記憶,但是她卻一點也不想回憶過去,因為過去的回憶中包含了太多令她無法承受的東西,所以她逼著自己隱藏起了這份熱愛,逼著自己從陳知羽變成了陳知予。 就在這時,坐在不遠處的一個貴公子滿是不屑地說了句:“不就是一匹破馬么,至于這么鬧?” 這人就是剛才屁顛屁顛地去給陳艾穎送礦泉水的劉瀚文。 他這句話,也是對坐在他身邊的陳艾穎說得,因為他清楚地感覺到了陳艾穎對傅云帶來的這個女人的敵意,所以故意這么說討她開心。 而且他雖然有點嫉妒傅云潭,但也是真的瞧不上他帶來的這個女人。 穿得什么呀? 黑色羽絨棉褲配黑羽絨服,腳上還穿著一雙廉價的運動鞋,這身打扮像極了村口大媽。 也就長得好看點,哭起來梨花帶雨的。 但他還是看不上,因為她一副窮酸樣,又唯唯諾諾的,一副上不了臺面的模樣。 其實在坐的其他公子哥和千金大小姐們,也是這么想的,尤其是陳艾穎。 聽聞劉瀚文的話后,陳艾穎也接了句:“這匹馬又老又丑,還能騎么?也不知道楊哥哥為什么讓人把它牽過來,我早就想讓人把它牽走了?!?/br> “破馬”兩個字就足以刺激陳知予了。 “又老又丑”這四個字,如同壓垮了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不允許任何人,這么詆毀她的小黑。 剎那間,她像是變了一個人,瞬間停止了哭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雙目赤紅地看著劉瀚文和陳艾穎,眼神凌厲,對他們兩人不屑至極:“就憑你們倆狗東西,也配評價我的馬?” 言畢,她塌大步朝著傅云潭走了過去,神色高傲決然,眼神中閃爍著滔天怒火。 傅云潭目不轉睛地看著陳知予,雙目中浮現出了欣賞與喜悅的光芒。 陳知予來到傅云潭面前后,一腳踹到了他的身上,然后奪走了他手中的馬鞭,縱身一躍翻身上馬,猛然仰起手臂,用力地甩了下手中長鞭。 裂空之聲驟然而起。 小黑渾身一僵,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原本渾濁空洞的目光在瞬間變得漆黑明亮,像是三魂六魄瞬間歸位了,下一秒,它高高地仰起了前蹄,仰頭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嘶鳴。 陳家姑娘活了過來,小黑也活了過來。 陳知予再次抬起了手臂,再次揮了一鞭。 這次她的鞭子依舊沒有抽到小黑身上,而是狠狠地抽到了傅云潭的臉上。 他白皙英俊的臉龐上,瞬間出現了一道長長的紅血印。 陳知予坐在高高的馬背上,用鞭子指著他,怒不可遏,咬牙切齒:“我要殺了你!” 她恨傅云潭,因為她根本不想再變回十年前的陳家姑娘。 她現在是陳知予,不是陳知羽。 但是他卻逼著她變了回去。 十年前,她因為“陳家姑娘”的名頭被捧上了神壇,但是現在她卻又被“陳家姑娘”緊緊地束縛著。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所以她恨那個給她扣上“陳家姑娘”這個名頭的人。 但傅云潭想看的就是她這幅桀驁不馴的模樣,這才是他心中的陳家姑娘,所以他絲毫感覺不到臉上的疼痛,看向她的眼神中似乎閃著星光,朗笑著回:“我等你來殺我?!?/br> 陳知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扭頭看著坐在貴賓區內的一幫公子小姐們:“我現在就讓你們好好看看,它到底是不是一匹破馬!” 話音落后,她揚鞭駕馬,如一道風似的沖向了賽道。 在場所有人都看呆了,除了傅云潭與楊厲。 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疾馳而去的背影看了許久,傅云潭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不遠處的貴賓休息區。 或者說,看向了陳艾穎。 他的神色冷漠,又帶著厭惡,毫不留情地對她說道:“陳家的姑娘,揮鞭駕馬,絕代風華,你呢?你連馬都上不去吧?也配當陳家的姑娘?” 陳艾穎的臉色在瞬間變得無比慘白。 她就算是再遲鈍,也知道了那個揚鞭駕馬英姿颯颯的女人是誰了。 她才是真正的陳家姑娘。 在坐的公子哥和千金小姐們,也從傅云潭的這句話中明白了什么。 他們年紀小,只聽聞過“陳家姑娘”的傳說,卻從未見到過真正的陳家姑娘。 不知從何時開始,圈里開始流傳,陳艾穎就是陳家姑娘,再加上陳艾穎從未解釋過,默認了自己就是陳家姑娘,所以他們一直以為,陳家姑娘就是陳艾穎。 直到聽聞了傅云潭這句話。 剎那間,所有人都將目光集中到了長長的賽道上。 那個身穿廉價衣服的女人,此刻如同一位睥睨天下的女將軍一般,穩穩地騎在她的黑馬上。 那匹骨瘦如材蒼老垂暮的黑馬,也爆發出了他們意想不到的速度與力量。 此刻他們才真正意識到了什么叫做“逃之夭夭,灼灼其華,陳家有女,絕代風華?!?/br> 然而忽然間,正穩穩駕馬的陳知予卻忽然從她的坐騎上歪了下來,那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為她捏了一把汗。 唯獨傅云潭氣定神閑。 陳知予手握韁繩,身子向右側歪斜的同時伸出了手臂,順走了一位教練員放在地上的長弓與箭囊,美其名曰:“借我用用!” 教練還沒反應過來怎么回事呢,陳知予已經坐直了身體,把箭囊背在了背上。 賽道里側每隔一百米就離著一個箭靶。 陳知予如履平地般坐在如風般疾馳的快馬上,反手從后背的箭囊中抽出來了一支長箭,拉弓搭箭,對準了距離她最近的一個箭靶。 在她松手的時候,箭羽如同閃電一般朝著箭靶飛了過去。 不偏不倚,正中靶心。 但是她并未沾沾自喜,一箭射出后,緊接著又從后背的箭囊中抽出了一根長箭,再次拉攏搭箭,對準了距離她越來越近的第二個箭靶。 她才剛將手中的箭羽射出,身后就傳來了一聲充滿了驚喜與激動地呼喊聲:“師姐!” 她猝然一驚,轉身回頭,看到了正在騎馬追趕她的格桑曲珍。 作者有話要說: 每次寫到知予的過去,我都會想到《讓酒》這首歌的這幾句歌詞: “我本桀驁少年臣,不信鬼神不信人 占盡人間怙恩后,全數歸還流落身” 她曾經也是個桀驁少年臣,但是卻從神壇跌落污濁人間,好在她堅持了下來,蛻變成了一個更好的陳知予,堅韌不拔地立足人間。 她現在是個凡夫俗子,不想再變成神,但是傅云潭卻只想讓她再變回那個不可一世的天神,他以為那樣的陳知予才是最好的陳知予,卻從沒想過,這十年的凡塵歷練已經讓她的心變沉了,再也飛不起來了。 神是好,但是對現在的知予而言,歷盡千辛萬苦后,當一個普普通通的平凡人才是最幸福的。 * 評論前43紅包 第44章 由于受不了陳艾穎的矯情勁兒, 所以當她又一次的提出換馬的要求時,格桑曲珍懶得跟她計較那么多,秉持著一種眼不見心不煩的心態牽著馬走了, 在馬廄里等了十幾分鐘, 又牽著那匹白色的小母馬出來了。 她壓根就沒有換馬, 因為她篤定那個冒牌貨根本看不出來她有沒有換馬。 然而她才剛一走出馬廄,就在前方的賽道上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步伐瞬間一僵, 瞪大了眼睛盯著那個騎著黑色駿馬、風馳電掣般奔馳在賽道上的女人。 她像極了她的師姐。 但她又不敢確定那個女人到底是不是她的師姐, 因為她已經整整十年沒有見到過師姐了。 記憶中的師姐,騎馬的時候喜歡穿描龍繡鳳的紅色勁裝, 腳踩黑色皮靴, 長發高高豎起,神采奕奕勇往無畏的模樣絲毫不輸烈烈男兒郎。 但是眼前的的那個女人,穿著卻極其低調質樸, 黑衣黑褲和黑鞋, 絲毫沒有令人眼前一亮的感覺,她的長發也未束起,被迎面而來的疾風吹向了腦后, 漆黑、濃密、修長,卻又凌亂。 她的師姐,不應該是這樣的……這也太不修邊幅了! 格桑曲珍雖然很佩服她的師姐,也很愛戴師姐,但她不得不承認,師姐這個人,也有缺點,那就是太高調, 高調到令人無語,尤其是穿著打扮這一方面,絲毫不會松懈半分,怎么要耀眼怎么閃耀她就怎么穿,力求把自己變成整條街上最靚的那個女仔,像極了一只喜歡開屏、炫耀美麗的公孔雀,雖然,她是個女人……但并不影響她像公孔雀! 當年她和師弟還曾私下給師姐起過外號:紅毯女星陳孔雀。 之所以加上“紅毯女星”這四個字,是因為無論她去哪里,氣勢上都像是女明星去走紅毯一樣,力求艷壓群芳。 她的師姐,就是這么一個高調又得瑟,桀驁又不馴的人。 所以,眼前的這個如此不修邊幅的女人,真的是她的孔雀師姐么? 格桑曲珍相當的遲疑,不過很快她就不遲疑了,因為她看到了那個女人騎在馬上搭弓射箭的颯爽模樣。 除了她的師姐,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女人如同她一般能將這種剛柔并濟的美發揮到極致。 她就是戰馬上的神! 確定了那個女人就是自己的師姐后,格桑曲珍毫不猶豫地翻身上馬,奮力地揮動馬鞭,激動又振奮地朝著自己的師姐追了過去,同時放聲大喊:“師姐!” 陳知予從未想過,今天還能在這里再見到自己師妹。 看到格桑的那一刻,她就紅了眼眶。 她記憶中的格桑,皮膚黝黑,卻唇紅齒白,臉頰上帶著一抹藏民常見的高原紅,一雙眼睛干凈的如同西藏的天空,空靈清澈,一塵不染。 十年已過,當初那個每天都跟在她身后追著她喊“師姐”的小姑娘,一如當年模樣。 她的眼神還是那么的干凈、真摯,觸及心靈。 陳知予的眼淚奪眶而出,也情不自禁地大喊了出來:“格桑!”她一拉手中韁繩,示意小黑放慢速度,與此同時,格桑曲珍越發的快馬加鞭,很快就與陳知予齊頭并進。 追上陳知予后,格桑曲珍對她說的第一句是:“師姐你終于回來了!我一直在等你!” 她的語氣中帶著如同難掩的興奮與驚喜,如同看到了漆黑的天空上忽然炸開了一朵絢麗彩藍的煙花。 陳知予驚喜不已,又萬分感動,甚至忘卻了自己剛才有多么的抵觸走進這座賽馬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