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魔女之旅.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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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腳步落下,腳邊便傳來濕潤地面下沉的感覺。 在這個地區綿延不斷直至今晨的雨,至今仍煩人地浸濕這座森林。 沐浴在高高升起的太陽光下,不時從樹木上滑落的雨滴們發出燦爛的光芒,掉進濕軟的地面或是我的三角帽。 林中小徑十分潮濕,蘊釀著初夏常見的暑氣。 氣溫很高,令人煩躁不已。 「……嗚嗚嗚嗚?!?/br> 悶熱的風吹來,使樹葉的影子在腳邊地面上搖曳。 這么不舒服地走在森林中極非我的本意,但若是在這種狀況下騎上掃帚飛行,在離開森林前,我勢必會在騎乘掃帚時隨風飄來的剩余雨點下淋成落湯雞。 然而話雖如此,徒步行走反而使我汗流浹背,令人百般無奈。 「好熱……」 我以雙手舉著魔杖,讓微風緩緩朝我吹來不停前進。 「啊啊啊啊……好悶喔……」 這么熱的天氣穿不住長袍。我脫了。身上剩下櫬衫、短裙以及三角帽這乍看之下令人懷疑是不是魔女的打扮。 正因如此,我才會以魔杖使所有的風朝我吹來。風的強度雖能讓我的灰發搖擺、輕撫脖頸,但仍舊絲毫吹不散我的壞心情,甚至還使厭惡感倍增。 我討厭潮濕悶熱的天氣僅次于雨天。 真想快點抵達下個國家,在旅館好好休息疲憊的身體。 那么。 還要多久才能抵達下個國家? 「……唔嗯?」 看來再三十分鐘左右就能抵達了。 「距離賽利亞爾王國還有三十分鐘?!?/br> 寫著這句話的標語親切地立在路旁。 「請在此休息?!?/br> 一旁還順便擺了張小長凳。哎呀,在這種氣候之中實在難以接受這個好意呢。 「……」 不過這個世上似乎有人胸襟寬廣到能忍受這種不請自來的好意。 一位男性茫然地朝自己扇著扇子,坐在長椅上。 看樣子他坐在這個地方好一段時間了。汗水在他身上的襯衫描繪出斑紋,他的臉色也略顯疲憊。從外表看來,他的年齡約在三十五歲左右。他的一頭黑發夾雜著白發,難道說他從很久之前就一直耐心地坐在這里了嗎? 不僅如此,他的身旁放置了大量的水和食物,可見他很有可能還要在這里待上好一陣子。 可是,怎么可能呢。 此外,那個男人的腳邊還坐著一只毛皮宛如拖把一般的奇妙生物,外觀看似巨大的毯藻。是他的寵物嗎? …… 「你是旅人嗎?」 我來到長椅旁,對那位男性這么說。 我一面故作得意洋洋悠然自得地從魔杖送風,一面勉強自己露出些許清爽的表情。 悶熱似乎會使我心中的良心崩毀。 男人聽了我的問題,緩緩搖了搖頭說: 「不是,我是那個國家的人?!?/br> 邊說,他邊指向我剛才留下足跡的道路。 現在路的盡頭只看得見森林,但在很遠很遠的另一頭,是我今天早上才剛離開的梅露尼爾王國。 順帶一提,那是個沒什么特別之處的國家。 「你出自那個國家代表……啊啊,你是商人嗎。辛苦了?!?/br> 「不,我也不是商人。只不過是純粹住在那個國家而已。話是這么說,我也沒有特別的事情要去賽利亞爾王國?!?/br> 「……?」我側側腦袋?!改悄銥槭裁丛谶@里?」 「我在等人?!?/br> 「是喔??磥砟愕鹊娜撕懿皇貢r呢?!?/br> 都等到全身大汗了。 「就是說啊。她真的非常不守時?!?/br> 「你從多久之前開始等的呢?」 這是個純粹出于好奇的問題,并沒有深遠的涵義,也沒有特別敬佩等到滿身大汗卻仍舊不肯離去的他胸襟如此寬廣。 然而,那個男人這時卻———— 「我從十幾年就在這里等了?!?/br> 說出了稍微讓我感興趣的回答。 「然后,我從今以后也會一直在這里等下去?!?/br> 接著道出非常令人好奇的這句話。 ○ 「當然,我也不是沒有工作,總不可能一天到晚待在這里??墒侵灰虚e暇時間,我就會像這樣一直在這里。我一直以來都在這里等人,就這樣零零總總過了十年的歲月?!?/br> 男人自稱諾爾德,并對倍感好奇在長椅上坐下的我這么說。 我以不讓他懷疑的說法告訴他我是魔女,并報上自己的名字。 「你在等誰呢?」 我歪頭這么問。 「我的妻子。我的妻子她十年前去了前面的國家,就再也沒有回來。我才會在這里等她?!?/br> 「你去接她不就好了嗎?」 但是男人卻慢慢搖了搖頭。 「我的國家和前方的國家在十年前發生過一場戰爭,在那之后兩國便不再往來?,F在我們國家的人就算過去,他們連門都不肯打開?!?/br> 「所以才去不了?!?/br> 「是啊,我才會在這里等?!?/br> 等了十年嗎? 不,比起這個。 「十年前去那個國家,也就是說————是那個嗎?是流亡之類嗎?」 「不是,我的妻子是魔女,她是去前面的國家打仗的?!?/br> 「……」 「我大概猜得到你想說什么。你想說既然等了十年都還沒回來,她八成是死了對吧?!?/br> 我點頭。 「我也這么想。不過,只要還有可能活著,我怎么能不等她呢?」 「是這樣嗎?」 「就是這樣,因為我們是夫妻啊?!?/br> 「……」 如是,就在我思考該回什么話陷入沉默時。 他身旁的生物站起身,開始不安地躁動。 「……」 它一面扭動,一面伸長宛如拖把的毛發,抬起看似球體的身體,蠕動無數只腳。 功能和腳相當的毛,其長度輕而易舉地超越我的身高,坐在長椅上的我只能仰望那個生物的臉————或類似臉的部分。我看不到眼睛,只有布滿毛發的球體。 「……那個,從剛才開始我就有點好奇,這是什么生物?」 毛球在我和男人之間伸出無數只腳,最后把自己放在我們兩人之間。 男人摸摸來到他身旁的毛球說: 「喔,你果然問了嗎?這家伙是某種未知的生物?!?/br> 「啊,這我用看的就知道了?!?/br> 「除此之外,它還是住在這張長椅的生物?!?/br> 「喔喔?!刮乙徊恍⌒狞c了頭,「咦,也就是說……」但仔細想想我還是聽不懂。 住在這張長椅?啥? 「其實我也不太了解這是什么生物。自從戰爭結束我的妻子依舊沒有回來,我開始在這張長椅等她的那一天開始,這只生物就一直在這張長椅旁邊。從早到晚,一直待在這里?!?/br> 「……」 「也許它也在這里等人也說不定呢?!?/br> 「……有可能呢?!?/br> 「也是多虧有它,我才能耐心等待我的妻子。這家伙在我身旁不知怎地能讓我安心,我才有辦法一直守在這里?!?/br> 說著,男人又摸了摸毛球。 毛球微微地晃動。 「……它不討厭嗎?」 「不會,這是在高興?!?/br> 「……」 我也學他摸看看。 毛球還是微微搖晃,傳來毛茸茸的顫動。 「啊,這是不高興呢?!?/br> 「看起來跟你摸的反應一樣的說?!?/br> 「新手看起來也許一樣,可是我分得出來?!?/br> 「是這樣嗎?」 「就是這樣?!?/br> 「已經像是心有靈犀的多年夫妻了呢?!?/br> 「我們在一起十年了啊?!?/br> 「……」 接著男人朝自己揮了揮扇子,感慨萬千地說: 「從今以后也會一直在一起?!?/br> 所以這家伙的事,我大概能懂————他說。 這時帶有濕氣的風從森林中吹來。 不涼也不熱的風從我們之間吹過,毛球輕輕晃動身體。 那蘊含了什么感情,我完全不得而知。 ○ 如此這般在稍作休息之后,我抵達了那個國家。 但是…… 「唔唔……?」 真奇怪。 眼前的景色卻和男人所說的截然不同。 「歡迎光臨,魔女大人!您是對面國家的人嗎?」 男人的確對我說過國門緊閉,可是門不但平凡無奇地開著,衛兵還帶著滿面的微笑迎接我到來。 「我是旅人,不是對面國家的人?!?/br> 「原來如此。那您預計停留幾天呢?」衛兵說:「不過希望您能至少停留三天……」 「?為什么?」 真是個奇怪的建議。 為什么是三天? 我一問衛兵便開口說: 「因為這個國家的戰爭會在今天起的三天后結束!」 這個回答更是莫名其妙。 我的頭開始痛起來了。 在那之后我在國內四處觀光了兩天。不只因為衛兵請求我至少滯留到第三天,我自己也有些好奇。 這個國家的人們似乎打從心底期待三天后即將到來的戰爭終結。 「戰爭終于結束!」 「十年來引頸期盼的日子終于到來!」 「我們終于能向前邁進了!」 諸如此類的看板與標語在街上隨處可見,甚至讓人感到厭煩。 話說戰爭為什么在三天后結束?我前幾天滯留的國家,戰爭應該早就結束了,那為什么這邊的戰爭還沒結束呢? 我想四處打聽,實際上我也如此消磨時間,只可惜街上沒有半個人愿意回答我的問題。 「別擔心,三天后就知道了?!?/br> 每個人都這么吊我胃口。 「……」 接著,戰爭結束的日子終于到來。 不過第三天來臨時,我卻一頭霧水。 「……為什么?」 我完全無法理解。 看熱鬧的人們聚集在城鎮廣場,每個人都看似滿心期待著什么,面帶笑容注視廣場中央。 廣場正中央是由舉著來福槍排成一個圓的士兵,每把槍的槍口都指向圓的中心。 「……」 然而———— 為什么槍口前方是大量看似毛球的怪異生物?為什么我在森林小徑上遇到的男人身旁,看似毛球的東西會被他們包圍? 在我眼中,這宛如一場表演。如同聚集而來的人群正在凌虐毛球。 原因是毛球全聚在一起,不停發抖。 「那個究竟是什么?」 我拍拍身旁某個看著毛球的人這么問。 接著他立刻像是理所當然般乾脆地這么回答: 「你問什么……那些當然是對面國家的魔女啊?!?/br> ○ 我終于了解這個國家的真相。 十年前。 戰爭的影響也波及了這個國家本土。從對面國家而來的十來名魔女成群于國內現身。 與此相對,這個國家的魔女只有僅僅一人,打從一開始就沒有勝算。 十來名魔女蹂躪了這個國家。她們破壞建筑、毀損武器,接二連三奪走這個國家戰斗的手段。 被逼上絕境的國家將未來托付給唯一的一位魔女。 「有沒有能同時葬送那么多魔女的方法?」 他們問。 珍惜祖國大于一切的魔女為了阻止敵方魔女們的攻擊,犧牲了自己的生命。 她犧牲自己的生命下了一個詛咒。 目標是在國內來回飛舞的魔女們。 正是那個詛咒,將魔女變成奇怪的生物。 這個國家喪失了賴以維生的魔女后致力防守;而對面的國家送來魔女后便沒有再度發動攻勢。 于是,戰爭自然而然地終止,兩國就此再無瓜葛。 「話說回來,那個奇怪的生物有幾個特徵?!?/br> 「是嗎?」 「那些家伙比起生物,比較像是沒有生命的物品。他們不用吃東西,不管發生什么都死不了?!?/br> 「什么意思?」 「泡到水里面也若無其事、卷入火災不知道為什么燒不掉、被流彈打到毛球也會把子彈吐出來。那是不死之身?!?/br> 「……」 「我們國家的魔女似乎是刻意把他們設計成這樣,讓我們無論做什么,都無法無視過去的戰爭。但是不死之身也有極限,我國魔女的詛咒并不會永遠持續。在下詛咒的十年后,他們便不再是不死之身?!?/br> 「……也就是說————」 「沒錯,今天就是十年后?!?/br> 「……」 「所以我們才要大肆慶祝。因為今天戰爭就結束了?!?/br> 他如此說。 就在這個時候———— 群聚的民眾的歡呼越來越大聲,漸漸變成齊聲倒數。 規律的拍手聲像是在催促士兵們般鼓動。人潮的另一頭,我隱約看見士兵們于肩膀施力。 接著———— 刺耳的槍聲響起。 ○ 包圍在歡聲與掌聲的廣場中心,鮮紅色的花瓣漂亮地舞上半空。 「……」 這不是比喻,飄舞的確實是平凡無奇的紅色花瓣。張開手,一片隨風飄揚的花瓣飛進我的掌心。 槍口中射出的是花瓣,不是火焰,當然也沒有人喪命。 不僅如此———— 「……太棒了!終于變回人類了!」「啊啊……好漫長的十年啊……」「終于從地獄解脫了……這十年真的好痛苦……」「酒!把酒拿來!」「人家想吃蛋糕!」「我想要男人!」 人群中心縮成一團的怪異生物變回了人類————變回了魔女。她們在飛舞的紅色花瓣中歡欣鼓舞,和這個國家的士兵與人民相擁。 「咦,這是怎么一回事?」 我再度不解地歪頭。 「什么怎么回事?這不是當然的嗎?戰爭結束當然要慶祝啦!」 「……」奇怪,咦咦?「那個,我還以為會是十年后的今天,魔女就不再是不死之身,終于能殺死她們這種超級嚴肅的發展說?!?/br> 「你在說什么???哪有可能這樣,我們歷經十年的歲月,修復了和那群魔女的關系。彼此原諒,決定攜手繼續生活下去?!?/br> 「……可是,那又為什么要關上國門,不和對面的國家聯絡往來?」 「這也沒有辦法。你覺得在彼此停止攻勢后,把不成人形的魔女還給人家,對方會接受嗎?跟他們說『我們把魔女們全變成了奇怪的生物,可是不打算繼續戰斗』,他們會原諒我們嗎?只不過是火上加油罷了。所以我們只能耐心等待十年的歲月過去?!?/br> 「你們原諒對面國家的人們了嗎?」 「原諒他們,同時也獲得了他們的原諒。這之間花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所以我們才和那些魔女們一同慶祝戰爭結束?!?/br> 「……」 仔細想想,不過僅此而已。 十年后將不再是不死之身,純粹代表詛咒會在十年后解除。在士兵圍繞下發抖的毛球們也并非感到畏縮或是害怕,而是因喜悅而顫抖。 這個結局真令人失望。 太掃興了。 「這么說來,你是旅人呢。對面的國家還恨我們嗎?」 聽了這個問題,我露出苦笑。 「對面已經十周年了?!?/br> ○ 接著我在歡天喜地的鎮上又過了幾天。 我一面和闊別十年回歸人形的魔女們交流,一面和這個國家的人們說說國外的樣貌。 這個城鎮的人們似乎早已決定將來要做的事。 他們決定在歷經十年之久后正式開放這個城鎮,將魔女送還對面的國家,同時向他們申請和解。 希望能夠順利。 不過,這跟我沒什么關系。 「……」 停留幾天后,我便離開了那個國家。 于森林中飄忽的雨早已消失無蹤,乾爽的風吹拂我的衣領。 那是陣舒適宜人的風。 騎上掃帚想必非常舒服吧———— 「該走了吧?!?/br> 休息適可而止。 我從森林中的長椅起身,取出掃帚橫坐其上。輕輕浮起的掃帚下揚起一陣乾燥的沙塵飄上長椅。 空空如也的長椅像是在等待新的過客般,靜靜佇立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