樞紐世界終章(47)
書迷正在閱讀:明凰明梟、爹地,這個媽咪我要了、妻色撩人:霍先生,用力愛、重生逆襲:鮮嫩小妻愛不夠、婚婚來遲,總裁先生太傲嬌、他似月光,撩人心、天價契約:總裁已過期、萌娃制霸:我幫爹地追媽咪、不娶別撩:總裁寵上癮、秦先生,嬌妻萌寶待簽收!
游裴涴睜開眼的時候,亞弗戈蒙正坐在幻化出來的寶座上,修長的手指富有節奏地點著膝蓋上安放著的死靈之書的封面,深邃得仿佛能吸走靈魂的血眸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她。 她立刻清醒了,警覺地坐起身,發現自己正臥在床榻上,心跳比往常更加猛烈,仿佛要破體而出一般,她不由不適地摸了摸自己的心臟處。 “你……” “貝琳達的人剛剛來過了?!眮喐ジ昝砷e適地靠在寶座上,看她精神還不錯,淡淡開口說道,“我沒開門,但你應該也猜到了,她想讓你去神殿見她?!?/br> “是你做的?”聽見教皇的名字,游裴涴立刻聯想到了那天圣祭大典上發生的事,臉色并不好看。 “我?”亞弗戈蒙像聽見什么笑話似的輕輕一笑,“忘記我曾經和你說過的話了?” “你說的話,我一句都不敢忘?!庇闻釠鹈约寒惓L鴦拥男乜?,不敢再真的惹怒他。 亞弗戈蒙自然看到了她隱忍的不滿,指尖以一種優雅的姿態拂過下巴,如果不是他的眼眸還是毫無感情的冰冷,游裴涴會以為他是在表達著某種無奈:“我說過,他們都是魂魄之體,如果不出意外,他們此刻都還在回廊之門找尋著鑰匙,那么,為什么你會覺得,我會破壞她孫女毫無用處的皮囊?” 游裴涴不由愣了一下,想起那天掉下來的人雖然渾身是血,但卻是扎扎實實的身體。 “你說,那是夏梅爾?”她后知后覺地問了一句,然后啊了一聲:“我的意思是,那天她分明是從回廊之門里掉出來的?!?/br> “是,也不是?!眮喐ジ昝珊鋈惶袅颂裘?,敏銳地察覺到女生突然痛苦地捂胸彎下了腰。 “你的心臟暫時還不能適應我的印記,但不出兩天,你就會習慣這種存在,感覺不到任何痛苦了?!彼p描淡寫的話語讓游裴涴倏的抬頭望向他,本就因著疼痛失去血色的臉色更加蒼白了,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問道:“你對我做了什么?”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恢復了所謂的本體之后,亞弗戈蒙沒有了血霧狀時的陰郁詭測,一絲一毫的情緒都沒外泄,只有平緩如溪流般的聲音和一張好似會永遠優雅微笑下去的臉。 亞弗戈蒙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比平常深了幾分的弧度,意味不明地站起身,朝她走了過去,“沒做什么,只是我需要血液維持我的本體,所以在你的心臟上留下了一個小小的印記……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這個印記對你本身沒有太大損傷,它只會在我需要的時候,提供足量的血液。而且……我給了你回報,一個貴重的回報?!?/br> 他的手掌從游裴涴柔軟的發絲中穿過,而后握住她的后頸,以絕對掌控的力量逼迫她挺直腰板。 “只要我的印記存在一天,你就不會受到任何生命的威脅?!?/br> 游裴涴掙開了他的手掌,理解了他話中的含義,她反而冷靜了下來,“你的意思是,類似心臟共享嗎?” “共享”這個詞后讓亞弗戈蒙不留痕跡地蹙了蹙眉,但他并未反駁,“你或許,可以這么理解?!?/br> “你說在你需要的時候提供足夠的血液,那究竟是什么時候?” “你放心,不會要了你的命的?!彼p而易舉地看透了她的擔憂,輕哼了一聲。 游裴涴卻沒有因為這句不痛不癢的保證而放下心,相反,冷靜下來之后,她思考了許多:“如果真是這樣,一沒損傷,二不致命,又像你說的不受生命威脅,為什么你還要殺……還要別人獻祭鮮血給你,這么做不是容易許多嗎?” 亞弗戈蒙難得詫異地打量了她一眼,只是他的情緒掩飾得很好,游裴涴并未發現,只是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盯得心臟又是狠狠一悸,就是分不清是因為印記的關系,還是多出了些別的什么。 “這個印記……以凡人的思維,可以想成是我的另外半條命。那么,你憑什么會認為,一個凡人的血液,會重要到動用我的另外半條命?” 亞弗戈蒙似乎想到了某些不愉快的事情,側過頭,瞇了瞇那雙冰冷的血瞳。 關于這個印記,他所說的并非全部,但他并不打算把實情一五一十地都告訴這個女孩,事實上,他覺得自己講的這些話,已經足以讓任何得此殊榮的凡人驕傲了。 “說到底,你是因為古神,才不敢對我怎么樣吧?!甭犙矍斑@個俊美優雅到極致的指引者一口一個凡人,其中的意思無非是訴說著人類的卑微,配不上他留下半分印記,偏偏他的語氣卻不帶任何鄙夷或輕蔑的成分,只有給人毋容置疑的陳述和認同,這種靈魂深處的共鳴感讓楚溪莫名有些憋屈,又不敢真的嘲諷回去,只好不冷不熱地刺了他一句。 “哦?”這次,亞弗戈蒙并未生氣,上揚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玩味的輕佻,“你為什么不認為,你是特別的?” 游裴涴有些不爭氣地臉紅了,并不是因為羞澀,可具體是因為什么她也說不上來,她半側過臉,不愿讓他看見自己的異樣,她木著一張臉,朝他伸出手,“我的書,還給我?!?/br> 亞弗戈蒙注視著她因為側過臉,清晰可見的泛紅耳尖,僅一秒轉移了視線,把一直捧在手里的書遞了過去,動聽的聲音里帶著不知名的意有所指,“這本書很有趣,連我也無法翻開它?!?/br> 游裴涴一愣,轉而望向他,剛想問些什么,急促的敲門聲砰砰砰地響了起來。 “我想,貝琳達一定是等你等急了?!陛p輕的笑聲從她的身后傳了過來,她回頭望向亞弗戈蒙,卻發現他消失不見了,只有她孤零零地,抱著書站在房間里。 她有些心煩意亂地把死靈之書放到了床榻之下,打開門,菲尼克斯傲慢的臉上滿是厭煩的神色。 “你就是那天跟卡恩一起來的小姑娘吧,下午人去哪了?”菲尼克斯的口氣可算不上和善,說完,他又有些不耐煩地自顧自說了下去:“當然,你去了哪我一點都不在乎,但我可不想天天往教使住的地方跑,真是浪費時間?!?/br> 他冷哼了一聲,神情傲慢地朝外邊偷偷打量著自己的女教使和女教士們斜了一眼,白色華貴的主教袍在這屬于基層的群體當中確實顯眼矚目,加上他本身長得不賴,很多年輕的女子聚在她們的住所門口,目露羞怯地遙望著他竊竊私語。 不僅娘炮,還活像個花孔雀。 游裴涴本身就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菲尼克斯的態度讓她強忍著朝他鼻子使勁關上門的沖動,冷冷地問:“你有什么事?” 她的態度讓菲尼克斯皺了皺眉,“你忘記教皇說過,圣祭大典之后,你要進行第三道歷練了嗎?” “教皇讓你來的?”游裴涴的問題讓菲尼克斯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她:“要不是教皇大人有諭令,我會來……”他的目光再次環視了一眼四周,高傲地幾乎用高仰的鼻子說出了余下的話:“這種地方?” “現在已經是晚上了?!庇闻釠鹜艘谎坶T外,或大或小的鳥獸雕像散發著明亮的燈光,卻照不亮烏黑一片的遙遠天空。 菲尼克斯瞪著她:“我當然知道現在是晚上,要不是你下午不知道跑哪去了,敲你半天門也沒反應,歷練也不用拖到明天?!?/br> “哦,那多謝你通知我了?!庇闻釠鹚菩Ψ切Φ鼗亓艘痪?,惹得菲尼克斯不留痕跡地瞇了瞇眼,嗤笑了一聲,“呵,職責所在,不用謝我?!?/br> 這主教智商有問題吧?這么明顯的諷刺都聽不出來嗎? “明天一早,我會派人接你過去,好了我話帶到了,也該走了,好好準備明天的歷練吧?!庇闻釠鸸之悷o比地望著菲尼克斯,卻見他緊接著用傲慢無比地說完這番話就想離開,她叫住了他,“菲尼克斯主教,教皇沒讓你和我說,第三道歷練,究竟是什么嗎?” 菲尼克斯轉過的身頓了一下,他回頭,沒有掩飾自己的詫異之情,“卡恩什么都沒告訴你嗎?” 她不由搖了搖頭,“這幾天我都沒見到過他?!?/br> 聞言,菲尼克斯的臉上似乎露出了一抹憐憫,不過很快就消失了,他思忖了一會,開口說道:“我只能告訴你,第三道歷練,和化神水有關系?!?/br> “是嗎?我知道了,謝謝?!币姺颇峥怂共⒉辉敢馔嘎督o自己,游裴涴本就沒抱什么希望,禮貌地朝他笑了笑,毫不客氣地碰上了門。 菲尼克斯震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還從來沒人敢在他面前甩門又甩臉,而且對方還是個比他小上許多的小姑娘。 他在游裴涴門前站了好一會,氣得笑了,讓周圍一直注意著他的女教使們驚異地面面相覷額,實在不明白為什么她們的主教大人會獨自莫名其妙地笑出聲來。 周圍的指指點點,帶著一些怪異的審視目光讓菲尼克斯回過了神,他深深地望了女孩的住所一眼,眼中帶著一點莫名的可惜,轉身離開了。 游裴涴回到了屋內,坐在床榻上,把死靈之書擱在了腿上,猶豫著不敢翻開它。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從壓在床鋪之下的榻板上拿出了兩張對折的,陳舊的紙張,然后深吸了一口氣,把死靈之書翻到了最后一頁。 “無人知道其中潛伏的何種恐怖,她見識過,經歷過,然后她知道了‘無名之霧’的含義,從不存在,卻無處不在,隱之名一直陪伴著她,可她渾然不知?!?/br> 死靈之書的最后一頁,只寥寥寫著這么一句不知所云的話,游裴涴卻是猛地合上了書,捂著狂跳的心臟。 她在讀這句話的時候,有種奇異的感覺,好像每讀一個字,她的生命就被吞噬一分,這種陌生而危險的感覺讓她極度不安。 半晌,她的心跳漸漸平穩了下來,她開始靜靜回想起自己面臨過的一切,和應該要做的事。 起初,她認為自己是意外穿越到了一本書里,想通過權勢滔天的中央教會的三道考驗,得到一個應允,一個或許能讓自己穿回原本世界的機會。 但亞弗戈蒙說過,她是被阿撒托斯耗費僅有的外界神力帶到這個世界來的,也就是說,對這個世界的古神而言,自己對他有某種重要的作用,如果自己無法得到阿撒托斯的應允,中央教會哪怕真的有辦法,這群狂熱的信仰之徒也不會把她放回原本的世界。 換句話說,就算她通過了第三道歷練,解鈴還須系鈴人,這個應允還不如直接向阿撒托斯提出來。 游裴涴一動不動地靠在床榻上,雖然她對拉萊耶還不了解,但當她慢慢理清在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一個假設愈發明朗了起來。 如果阿撒托斯是為了某種目的把她帶到了這個世界,那么她來這里也有段時間了,他不可能不聞不問,聯想起自己來到拉萊耶第一天聽到的聲音,和回廊之門中放她出來的那個神,很有可能就是把她帶到這個世界的罪魁禍首。 睥睨眾生,不怒自威的一張臉仿佛又出現在她的面前,她的心卻復雜地沉了下去。 可如果是這樣,那么擺在她面前最顯而易見的問題隨之而來。 亞弗戈蒙……為什么和阿撒托斯有著相同的,稱之為本體的外貌? 高高在上的神祗,恐怕不會因為想掩飾什么,幻化成和別的神祗一模一樣的外貌,更別論是拉萊耶的至高神。 游裴涴無意識地皺起了眉,想起亞弗戈蒙這個喜怒無常的神祗在她心上留下的印記,她又舒展了眉頭,或許,這個問題,以后找準機會可以親自問他。 那么,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月白冠冕。 如果她想的一切都成立,那么阿撒托斯把她帶到這里的目的就是為了月白冠冕。她答應要幫他找到并帶給他,那她一定會去尋找,只是……等阿撒托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他會不會答應放她回去呢? 一定會吧…… 雖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特殊之處,竟然讓一個世界的至高神把自己強行帶了過來,但知道了自己來這里的原因,她到底是松了口氣,至于回家……對她來說,只要最終能回到熟悉的環境,過程如何她都能冷靜應對。 畢竟,她的父母從小就忙得沒時間照顧她,初中一畢業就把她送出了國,而她在學校,也并沒有什么特別要好的朋友。 一想到自己現實的狀況,游裴涴下意識地回避繼續往下想,只能拿起手里的后記,抿起了唇。 她一直以為,這本死靈之書,和這篇后記一樣,是未來的自己寫給自己看的,因此自從看到這篇后記的那天晚上起,她就一直逃避著想起其中的內容,但從剛剛的情況來看,這篇后記,和這本書似乎并沒關系,而死靈之書的最后一頁,也沒有后記。 從最后那頁的只字片語,游裴涴判斷出來,這是一本以第三人稱客觀陳述的書,只是不知道,這其中究竟是不是像網上所說的,記載著混沌之初,舊日支配者的故事? 或者……這其中究竟是不是描述著自己如今所在的世界的一切? 千萬年前的異變,拉萊耶的秘密,神祗…… 她的臉色突然又變得迷茫了,手猶豫不決地撫上了死靈之書質感極好的封面。 她一開始以為自己穿書的原因,就是因為這里眾所崇敬的至高神,是網上所說的,死靈之書里的古神阿撒托斯。 難道,她的確是穿書了,只不過,是被書里真實存在的世界至高神所召喚過去的? 這么看來,這本書才是關鍵,讀了它,或許就能明白一切了吧。 第二天一早,游裴涴醒來發現自己昨晚靠著床榻想著想著睡著了,她把懷里抱著的有幾分沉的書放到了床榻之下,伸了個懶腰,望著窗外日復一日始終如一的白天,暗想著現在也不知現在是什么時候了。 一個穿著祭司服的少女步履輕盈,手里捧著一套干凈素雅的長袍,掛著微笑向她的方向款款走了過來,她見游裴涴在窗邊若有所思地望著自己,優美地行了一個見面禮,嗓音帶著少女特有的甜美和朝氣:“你好,我叫昔拉,菲尼克斯大人讓我帶你前去面見教皇?!?/br> “昔拉祭司長?!鄙倥兄浑p翠綠靈動的雙眼,微笑的時候臉頰兩側還有小小的酒窩,十分討人喜愛,游裴涴認出了這個在圣祭大典上循規循矩,卻頗受人推崇的祭司長。 昔拉的微笑深了幾分,見女孩開了門,把自己懷里的長袍遞了過去,望見對方利索地穿戴整齊,不由地有些好奇:“游裴涴,對嗎?我聽教皇大人和菲尼克斯大人提起過你,你真的對化神水毫無反應嗎?” 她的好奇帶著少女獨特的單純和善意,并不像經歷過磨難和歲月的洗禮,游裴涴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撫平長袍上細微的褶痕:“如果他們上次沒拿錯,那么我想是的?!?/br> “這可真是怪事呢?!蔽衾@奇地打探著她,心里暗暗納悶,這個和她年紀差不多大的女孩,并沒有傾國傾城的容貌,頂多只能算中等偏上,可她身上卻有一種奇異過人的氣質,讓她整個人看著舒服無比。 難道就因為這個,父神對她的寵愛就遠遠超過了其他人嗎? 她自出生,教皇就不止一次地告訴她,她的光明體質,擁有拉萊耶最純正的光明之力,預示著父神賜予的榮寵,可和眼前這個,和她比起來并無過人之處的女孩相比,差的卻不止一點。 “隨我來吧?!鄙倥畯牟挥嬢^的心里有了幾分在意,臉上的微笑淺了幾分,把自己的在乎壓在內心深處,她向游裴涴做了個請跟上的手勢,邁開了優美的步伐。 穿過幽靜的花園,一條蜿蜒的小徑通到了一幢古樸高聳的鐘樓,高高的鐘樓之上,是一個模樣和現代相差無幾的巨大鐘擺,只是以完全不同的計時方式緩慢行走著,楚溪一瞬間想到了外面同樣奇怪的高樓大廈,這種詭異的古舊而富有現代的迭代感在這里同時上演,就不知道是不是古神創造的趣味了。 “昔拉大人?!币宦飞?,端著瓜果銀盤來回穿梭的侍女侍從們都目露崇敬地朝昔拉行禮,偶爾遇到的幾個祭司也是恭敬無比,昔拉臉頰的酒窩深了幾分,一個一個友好地回禮,沒有半分架子。 走了大約十分鐘,偏歐式的建筑多了起來,穿過了一座盛滿百合花的莊園,一棟莊嚴宏偉的羅曼式建筑赫然映入眼簾,和別處不同的是,塔樓的拱門入口兩側沒有清一色的守衛騎士,取而代之的是兩尊三米左右的類似獸類雕像森嚴巍立。 “監視者,信徒奉教皇諭令而來?!蔽衾诘裣袂巴O铝四_步,虔誠恭敬地行了一個彎腰禮,這才帶著楚溪走了過去,直到進入了偌大的橫殿,她才抬起了一直微低的頭。 游裴涴從旁經過的時候,不由地多看了一眼這兩座被稱為“監視者”的雕像,她從未見過,也從未想象過有這樣的獸類,圈圈點點的眼睛和如觸手般不計其數的肢體密密麻麻地連接在一起,詭異地讓人分不清到底哪里是頭,哪里是身體,而當她走過的時候,竟然有一種被注視的錯覺。 “這里是列位席堂,歷代教皇和紅衣主教的殉道之地,沒有教皇諭令,監視者會攝食闖入者的靈魂?!蔽衾穆曇衾亓擞闻釠鸬纳裼?,帶著淡淡的警告,“不要盯著監視者看,那會讓他們不悅?!?/br> “你是說他們是活的?”游裴涴不由一驚,下意識地壓低聲音問道。 昔拉回頭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好像剛剛聽到的是一個愚蠢的問題,她飛快地瞥了一眼后方已經望不見的監視者,這才帶著點好笑的意味回了一句:“哪座雕像不是活的?” 什么意思?雕像是活的? 這個信息量讓游裴涴的腦子有一秒鐘的卡殼,然后暗自深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再用正常地球人的思維來想這個世界,畢竟在這個世界,神力是真實存在的。 偌大的橫殿逐漸過渡成一條波浪狀的連拱廊,廊壁上,彩石鑲嵌著各種奇形怪狀的圖案,走到連拱廊的盡頭,裝潢一下子古樸卻盡顯考究了起來。 這是一座考究的廂堂長殿,暗色調的拱形穹頂正下方,一張類似鏡子的長方形帷幕以一種虛幻的形態波動著,黑色的框體上不時流轉著金色的字符。 “教皇在列位之地等著你?!蔽衾卺∧恢巴O铝瞬椒?,對游裴涴說道:“菲尼克斯主教讓我轉達給你,進入列位之地的時候,放空自己,什么也不要想?!?/br> “噢?!彼龖艘宦?,見昔拉站在一旁,并沒有要一起進去的意思,不禁想起了圣祭大典那天,教皇盯著自己仇恨的眼神,不由多問了一句,“你不一起進去嗎?” “我沒有權利進入列位之地,只能送你到這里?!蔽衾詾橛闻釠鹗窃诤ε?,好心地安慰了一句,“不要害怕,能去列位之地瞻仰歷代教皇和紅衣主教,是我們無上的榮耀?!?/br> 唉,算了,現在也沒有退路,只能相信亞弗戈蒙保證過的,自己不會受到任何威脅的話了。 游裴涴暗暗想著,朝關切望著自己的昔拉回以一笑,深吸了一口氣踏入了薄薄的帷幕之中。 這個笑容……她是不是在哪見過? 踏入了列位之地的游裴涴并未發現,空無一人的廂堂長殿之中,昔拉在望見她的笑容之后,神情有了一瞬間的恍惚,過了一會,她松開了擰著的眉,匪夷所思地搖了搖頭,再次看了平靜波動的帷幕一眼,轉身離開了。 女生只覺身體陷入了一團蠕動而冰冷的泥沼之中,僅一秒,眼前的光線驟然一暗,等眼睛適應了昏暗的光線,她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奇異的空間,昏沉無比的八根燭火如幽靈般漂浮在八副水晶棺材的上空,棺材是豎立著的,透過水晶棺面,隱隱可以看見里面如沉睡著一般,保存完好的尸體,而其中,只有一副是邁入古稀的年紀。 “你眼前的,是中央教會歷代教皇,拉萊耶曾經的最高統治者?!苯袒守惲者_淡淡的聲音從她身后傳了過來,她回頭,發現教皇換下了她繁縟的教皇袍和頭上的寶石冠冕,樸素的白袍襯映著她端莊而不茍言笑的臉,倒比平常多了幾分出塵的氣質。 “教皇受古神神力庇佑,悠長的生命只有在傳位和自愿殉道之后,才會走到盡頭?!苯袒蕸]有看向她,卻是走向了最右側一副水晶棺材,一個年邁的老人長眠于此。 “你知道上代教宗大人,是怎么死的嗎?” 游裴涴疑惑地望了教皇一眼,察覺到了她語氣中的冷意,還有反常地沒有用“殉道”一詞。 好似本就并沒有打算聽到她的回答,教皇的手撫上棺面,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他曾經是多么喜愛月白啊,月白·尼古拉絲,我的好姐妹?!?/br> 她的目光投到了游裴涴的身上,深深地注視著她,“你聽過她的名字嗎?” 當然聽過,連古神都說過這個名字。 心里這么回答著,她卻是沉默了,不知該回答聽過還是沒聽過,這樣的沉默卻讓一直端著臉的教皇像是確認了什么,突然失控地笑了出來,“哈哈!你果然認識她!你果然不是神隱之后出生的?!?/br> 她的神情中有了一絲恨恨的猙獰,刀削般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仿佛尋找著某些痕跡,游裴涴不由皺起了眉,“教皇大人,你好像誤會了什么,我并不認識月白,只是有一次,聽見一個人談論過這個名字,我剛才只是在回想其中的內容?!?/br> 教皇一怔,目光依然死死地盯著她,“什么內容?” 游裴涴望著教皇懷疑的目光,謹慎地回答道:“我聽說,她是一個法力很高的女巫?!?/br> “女巫?”教皇的臉上有了一絲猶疑,注視著她的目光卻是平緩了一些,“你是聽誰說的?” “我也不記得是誰說的,只是有這么個印象?!?/br> 阿撒托斯說過月白是個女巫,結合種種,游裴涴添上了法力高強這個詞,現在看來,似乎消掉了教皇的某種懷疑。 “你當真只聽說過這一句?”教皇反復強調追問。 “當真。不過教皇為什么會覺得我應該認識一個并不認識的人?”她不由發問道。 教皇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半晌,她抬頭,望著她的目光忽然變了,似驚疑,似不敢置信,又似釋然,“你是哪國人?” 她的樣貌,恐怕只能說東邊的奧法弗雷了吧,只是……教皇看著她的目光有種不知名的熾熱,讓她一時間莫名有些心虛地說不出口。 教皇卻不再是方才恨之入骨的模樣,平靜地端詳著少女的臉:“你說不出口,是父神賜予歷代教皇的一樣天賦,神力灌頂之下,你無法說謊。雖說有點無法相信,但……也只有這個原因可以解釋你為什么會對化神水毫無反應?!?/br> 她有些明白了,教皇似乎知道了她的來歷,她有些驚訝不解,教皇卻看出了她的心思,淡淡的表情上,一抹笑容一閃而過,“你不用緊張,父神的榮光一直眷顧著拉萊耶,既然他默許了你的到來,我不會對你怎么樣?!?/br> “……你是怎么知道的?”游裴涴猶豫了一下,算是承認了她的說法。 “你并不了解拉萊耶吧?!毕敕ǖ玫搅舜_認,教皇微微擰著的眉舒緩了,仿佛方才失態的人并不是她一般,態度和善了幾分:“我不知道你所在的世界是如何的,但,你想了解這個世界嗎?” “想?!?/br> 她回答地毫不猶豫,只要對完成任務有幫助,她簡直是求之不得。 “想必你來這里也有段時間了,神隱之后的事,你知道多少呢?” 她稍稍一想就明白了神隱的意思,誠實地回答道:“我只知道,拉萊耶分四個國家和一個中央教會?!?/br> 教皇卻是笑了,笑容的背后,是懷念,也是惆悵:“我叫貝琳達,貝琳達·狄波拉,家族世襲為中央教會的紅衣主教,我小的時候,聽我的祖父提起過我們狄波拉家族的故鄉,利莫里亞。哦,對了,曾經這里有三塊大陸,超過三百個國家,如今拉萊耶總面積沒怎么變,卻只有一塊大陸了。我所說的利莫里亞是當時其中一塊大陸,亞特蘭蒂斯上最強大的一個國家……但這對我來說毫無意義,再強大的國家,都敬畏中央教會的權威,只是當時,沒有現在這般明顯罷了?!?/br> “你或許不知道,我們現在所說的‘拉萊耶’,曾經也只是亞特蘭蒂斯的一個國家,但神隱之后,大陸遷移相毗,很多國家因為很多原因失落了,最終教會以四個方位重新定義分割,劃分成了四個廣闊無垠的國家,也就是如今的亞斯拉得,希爾烏斯,菲力塔斯和奧法弗雷。為了維持四個國家的秩序,防止內亂與外亂的發生,教宗大人動用了父神留下的僅剩一滴神力分隔四國——你該了解,三百多個國家有強有弱,種族血脈也不相同,一些強國莫名淪為一座城市,哪怕是以父神的名義,它們也不會真的服氣。然而,那是拉萊耶最黑暗的一段時期,一切的改變人心惶惶,父神和眾神祗也都對我們的禱告沒有了回應。教會若不強勢做點什么,拉萊耶最終只會因為無法承受國家之間的戰爭而毀滅?!?/br> 教皇平復了一下說到后來有些激動的語氣,吐出一口氣,徐徐說道:“拉萊耶,卻是除了中央教會之外,唯一一個沒有遭受任何動蕩的地方,于是教宗大人把這片全新的大陸,以拉萊耶命名,希冀這個世界的命運,可以受到同樣的眷顧?!?/br> 說到這里,教皇的話鋒突然一轉,“當然,眾神祗隱世,如今連父神的神跡都難覓一二,是有原因的,而其中的來龍去脈,恐怕現在存活在這世上的,也只有我一人知曉了?!?/br> “是……和月白有關?”遲疑了一下,游裴涴試探地問。 教皇輕輕一笑,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卻慢慢道出了一段往事,“因為家族的原因,我從小生活在中央教會,家族也一直以紅衣主教的標準培養我。無論從前還是現在,光明之力一直不僅是衡量一個人前途的最終標準,也是決定一個人壽命的最終標準。不是每個人都擁有光明之力的,只有擁有光明體質的人,才能擁有光明之力,光明之力的多少,又與光明體質的純度有關,純度以百分比計算,純度越高,身體能承受接納的光明之力就越多?!?/br> “也就是說,若你只擁有百分之三十純度的光明體質,就算父神降下光明之力的榮光,你的身體也無法承受他賜予的恩澤。一般人擁有的光明體質,純度大多數在百分之三十到五十不等,屬于大流,超過百分之五十已是資質上佳,若能達到八十,這等異秉天賦,遠古以來也僅有區區二十個人擁有。因為,光論擁有光明體質的人,百億人口之中,也只有百分之二十,可想而知,擁有上等光明體質的人,已是多么鳳毛麟角?!?/br> “不過,每個年滿十六的孩子,無論富貴貧賤,都有一次在中央教會洗禮的機會,能不能在洗禮之后擁有光明體質,就要看他們的運氣了。而像我們這樣在中央教會世襲的家族,家族里的孩子在十一歲那年有額外的一次洗禮機會,當然,家族的血脈傳承之下,小孩大多是有光明體質的,而這樣的洗禮,或多或少可以提高光明體質的純度?!?/br> 教皇忽然頓了頓,眼神飄得很遠,仿佛陷入了不可自拔的回憶中,“教宗大人,也就是上代教皇大人,在我們幾個世襲孩子接受洗禮的那天,帶來了一對姐妹,jiejie叫月白,meimei叫月云?!?/br> “康莫利恩,作為當時中央教會的所在之地,如今的毗鄰之地,無論各國發動的戰爭硝煙多強烈,這座不屬于任何國家的城市始終能置身事外,康莫利恩成了各國權貴理想的圣地,更別說可以近距離感受眾神的榮光。但康莫利恩嚴格控制城市人口,可以在這里扎根的家族,只有世代傳承的古老家族,而想成為康莫利恩的居民,除非在中央教會身居高位,擁有強大的光明之力。而月白和月云,是康莫利恩最大古老家族,尼古拉絲當時現任族長的一對女兒,你可以想象,她們被帶到中央教會的那天,有多么受人矚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