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果然是個奇葩?！敝芮尾惶芾斫?。

    兩個人安靜地坐了一會兒，每一次呼吸和說話，嘴邊都會呵出一團白氣。這地方光線很暗，黎衍的臉隱在夜色中，周俏發現，他不像剛才待在包廂里時那般死氣沉沉了，眉目間漸漸泛起一抹活氣，話也多了起來。

    周俏眨巴著眼睛問他：“哎，我問你，我剛才像不像潑婦??？”

    黎衍偏頭看她一眼，認真回答：“像?！?/br>
    周俏一點不生氣，反而笑得很開心。

    “傻不傻？”黎衍忍不住伸手揉揉她的腦袋，“還摔杯子，撂狠話，要弄死人，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帥??？”

    “那可不！人生的高光時刻！”周俏晃晃腦袋，馬尾辮在腦后一甩一甩。

    黎衍瞇縫著眼睛吸了一口煙，吐出一串煙氣：“我都沒發現，你口才居然還不錯，瞎話張嘴就來?！?/br>
    “我沒說瞎話??！”周俏不樂意了，“我就是想到什么就說什么，說的都是心里話！”

    “沒說瞎話？那怎么說我是個好人，還是全世界最好的人？”黎衍一臉揶揄，“我和你才認識幾個月？吵架都吵好幾回了，你是從哪兒看出我是個好人的？”

    周俏腦子動得飛快：“因為你mama是個好人啊，她養出來的兒子當然是個好人啦！”

    “你又怎么知道我媽是好人了？”

    “你小舅和小姨都幫你mama，沒人幫那個女的，那她還不是好人??？”

    “倒也是?！崩柩茳c點頭，接受了這個解釋，“我媽這個人其實有點天真，以前年輕的時候長得很漂亮，按現在的說法就是傻白甜。我爸和

    人出軌，我媽是最后一個知道的，傻得登峰造極。一開始她和宋叔在一起，我特別怕她被人騙，幸好，宋叔是個好人?！?/br>
    周俏附和道：“嗯，宋晉陽也是個好人?！?/br>
    黎衍大喊：“喂！”

    周俏笑得肩膀都抖起來。

    黎衍被她笑得完全沒了脾氣，沉吟片刻后，說：“其實，你剛才說的那些話，我知道就是為了撐場面，我也沒當真，不過聽到后，心里還是挺……”

    周俏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他繼續說下去，問：“挺什么呀？”

    “挺感動的?！崩柩艿吐曊f。

    周俏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

    黎衍臉黑了：“笑屁??！”

    “不是，我……唉……我也沒想到今晚會搞成這樣?！敝芮沃棺⌒?，垂下腦袋有些失落，“你小舅會不會怪我??？一桌菜幾乎都浪費了，這得四、五千一桌吧?！?/br>
    “不會，這點錢他無所謂，我看他自己都氣得夠嗆，恨不得把于莉萍丟出去?！崩柩車@口氣，“不過，要早知道會搞成這樣，我就不來了?！?/br>
    離開人群，只和周俏在一起，待在一個安靜的空間，呼吸著冬夜冰冷干燥的空氣，黎衍的情緒漸漸放松，竟覺得這樣聊聊天非常舒服。

    周俏轉頭看他，問：“我剛才演講的時候，你知道我最擔心什么嗎？”

    黎衍反問：“擔心什么？擔心我發火？”

    “不是?！敝芮螕u搖頭，笑著看他，“最擔心你說，周俏，我們走吧?！?/br>
    黎衍愣了一下：“為什么？”

    “因為那就像是落荒而逃啊?！敝芮谓o他解釋，“我們又沒有錯，上次我和她吵架也是她不對，而且是她先罵我的。這一次，憑什么要我們走??？我就不走！要走也是她走?！?/br>
    “你很有自信啊，周俏花?！甭犞詭Ш⒆託獾脑?，黎衍忍不住笑起來，“還真把人給逼走了，是不是覺得自己很牛逼？”

    “是啊?！敝芮魏俸傩?，“大家都幫我們，沒一個人幫她，連她女兒都向你道歉了呢，你知道這說明什么嗎？”

    “什么？”

    “說明世上好人多??！”

    這一次，換成黎衍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還世界充滿愛呢！”

    “世界本來就是充滿愛的，陰暗

    面永遠只有那么小、那么小的一個角落?！敝芮斡媚粗负褪持附o黎衍比了個小手勢。

    黎衍又側過頭笑了一陣子。

    等他笑完，周俏說：“對了，你身上穿的這條褲子，其實就是那個胖子撐破的，你要是覺得膈應，就別再穿了?！?/br>
    黎衍問：“我為什么會膈應？”

    周俏小小聲：“就……人家試穿過的嘛，屁股那么大，還把屁股線給撐開了?！?/br>
    “沒事兒，我不介意?！崩柩芪⑿?，“這不是你花錢買的嘛，就是條新褲子，現在是我的了。不過……我其實沒什么場合穿倒是真的，在家里肯定是穿運動褲舒服?！?/br>
    “行吧，你不介意就好?！敝芮魏軡M足。

    黎衍溫柔地看著她：“以后，我們應該不會再見到他們了?！?/br>
    “那最好了，你大舅媽那種人根本不講理的，絕對沒法子和解，她從骨子里就看不起我們，回去以后不定怎么罵我們祖宗十八代呢?！敝芮瓮嵬犷^，說，“不過我想得很開，你不是說過嘛，這種人，我們永遠都改變不了她對我們的看法，但是我們可以改變自己，把自己變得越來越好，她就會自動閉嘴了?！?/br>
    “……”黎衍狐疑地問，“是我說的？我什么時候說的？”

    周俏：“……”

    黎衍：“？”

    “你沒說過嗎？啊……那是我記岔了?！敝芮魏呛歉尚?，“可能是別的人和我說的，要么就是書上看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