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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番話說得十分圓滑,既沒撇清與司徒陌的關系,又將許多事說得含糊其辭,若是我能偷摸拿到放妾書,與司徒陌一刀兩斷,斷個干凈,我便不會將這中間的糾葛告訴月娘。 但若是將來有不得不讓月娘知道得一天,我這番話也挑不出錯來。 我正自己尋思,卻發現眼前的月娘人有些呆傻,我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掌喊我回神。 “月娘,在想什么?” 月娘勉強彎了彎嘴角,道:“快走吧,你師兄還在鋪子里等你呢,說是今日女客實多,有些城中貴女,他不敢近身,只等著你過去量體裁衣?!?/br> 我隨在月娘身后離開,虛掩了院門,好讓司徒陌自行離開。 去了裁縫鋪子,心不在焉般混了一下午,中間出了許多差錯,不是將客人的腰圍記成胸圍,便是將粉色記成紅色。 張裁縫每次著惱,便嘴碎。 “您是瞧方才那位閨女不順眼還是怎么著?人弱柳芊芊,碗口大小的腰身,您給人記成三尺二,按您這尺寸做出來得緞襖,我看那姑娘穿不了,找頭母豬來,怕是挺合身?!?/br> “還有這第二位主顧,人這是嫁了去作妾,只能著粉色入門,您給人做一件大紅嫁袍,是跟人當家主母有仇,要將她氣得當場暴斃嗎?” “我這巴掌大小的裁縫鋪子,每日賺幾兩薄銀,名聲經不住您這樣糟踐?!?/br> 那時做張裁縫的主顧,只覺得他和藹可親,一撮山羊胡子,十分平易近人,說話更是和和氣氣,令人親近。 誰知做了他的徒弟,便覺得不一樣來。 不過我也確實做了錯事,不算冤枉,又去后院領了五下手板子。 只是張裁縫何等精明,他瞧出大師兄對他的袒護,今兒個便換成了二師兄。 這二師兄與我不甚親近,不過年方十六,卻老成持重,深得張裁縫真傳,一張臉呆板冷漠,我便只得結結實實挨下那五記手板子。 手掌立時腫得老高。 挨完板子,又去張裁縫那里受了一番訓誡,我這般年紀,知道師父這是為了我好,是以雖然掌心火辣辣般疼痛,心情也十分低落,但還是乖順地聽完訓誡。 從裁縫鋪子里出來,天色已晚,肚子餓得“咕咕”作響,這才想起自己連午飯都忘了吃。 春日里天色黑得早,古人都是雞鳴起床,天黑收鋪,是以街上已無吃食,我拖著一身疲憊,只覺得雙腳仿佛灌了鉛般沉重。 一步步往家挨去,卻聽見身后有人喚我,我回頭去瞧,是大師兄。 兩只手都拿了東西,一盒花蜜愈合膏,還有兩只羊rou韭黃包子。 兩只包子似乎是從懷中拿出,竟還隔著油紙有熱氣氤氳,我十分感動,雪中送炭,不過如此。 “師兄,這是給我的嗎?”我明知故問。 “自然,你今日為何如此心不在焉?” 我瞬時心情低落,“師兄莫問,我實在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br> 大師兄將包子遞于我手上,又將膏藥放入我袖中,“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今兒太陽落下去了,明兒還是會照常升起來,若是真有過不去的坎,告訴師兄,師兄幫你一塊兒解決?!?/br> 我心中十分感動,如此真摯的情感,我在柳紅身上感受過,在月娘身上感受過,誰知今日,竟又在一個相識未曾超過一月的師兄身上再次感受到。 早些時候被司徒陌幾乎強上的委屈,瞬間決口,我急忙吞了幾口包子,慌張掩飾。 大師兄瞧出我的窘迫,卻善解人意,并不揭穿,只道:“今日出門晚了,雖說錢塘府內,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但婦道人家獨行夜路,終究不妥,我這廂閑來無事,送你一程,不知師妹意下如何?” 我點頭應允,與大師兄并肩而行,他高我不過半個腦袋,我卻在他身邊獲得了十足的安全感,我們邊走邊聊,一炷香的功夫,便回到了我的住處。 我墊腳往圍墻里瞧,一進的院子,便是這點好,一眼便是瞧個全景,此刻廂房里漆黑無聲,那人,已然離去。 我長舒口氣,在門口向大師兄告別,大師兄又囑咐了幾句,諸如將院門插銷鎖好之類。 我自然理會得,早晨便是因為忘記鎖門,才差點被強.辱了去,吃一塹長一智,我斷斷不敢再忘記鎖門。 進到屋里,將油燈點上,驚訝發現桌上竟放著一錠銀元寶,元寶下方壓著一張宣紙,是我離去時告知那惡人放在何處得。 展開宣紙,不過寥寥幾句話,“兩年未見,實在想念,今日魯莽,婉兒見諒?!?/br> 十六個大字下面還有一行草書,“我明日要與知府去一趟遠郊劃地,怕是要三五日才能歸來,銀子于你日常開銷,自在家中等我?!?/br> 第74章 第二日, 我早早去了張裁縫的鋪子,左手手掌腫得老高,拿不住針線, 也不敢讓主顧瞧見,只跟在張裁縫身后, 聽他講些規矩。 午膳用完, 知府夫人尋來一趟, 將我拉到后院無人之處,問道:“暖暖, 你我二人相識一場,也算交心,你便實話說與我,你與新上任的巡撫大人,究竟是何關系?” 我驚訝不已, 卻又覺得順理成章, 昨日司徒陌能于片刻功夫便尋到我家中,想來想去,便只有知府夫人一人有那可能, 做了中間人。 我見慣人情世故,知道情非得已的難處,自然不會去怪她, 事到如今,已然沒辦法瞞她,我點頭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