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頁
書迷正在閱讀:刺猬法則、野蠻法則:大亨的替身女傭、愛妃難寵:王爺,請自重、法醫異聞錄、他說世界很溫柔、明凰明梟、爹地,這個媽咪我要了、妻色撩人:霍先生,用力愛、重生逆襲:鮮嫩小妻愛不夠、婚婚來遲,總裁先生太傲嬌
我趴在地上,誠心誠意地連連磕頭,額頭很快磕破,有血漫紅了這陌生的土地。 身邊有不忍的聲音響起,亦是一個女子,“你也是來找夫君的?” 我吃驚轉頭,此刻的我,定是十分地不堪,一臉的煙灰,額頭滲血,慘不忍睹。 “是啊,我夫君在德勝門外殺敵,我怕他有事,來此等候?!?/br> 我忽然發現,原來只有對著一個陌生人,我才能無牽無掛地直視自己內心,司徒陌,是我的夫君,不管是否出于自愿,我這一生,都將托付于他。 愛也好,不愛也罷,情情愛愛的,都是虛妄,守得住心也好,守不住心也罷,終其一生,我不過是司徒陌手中一玩物罷了。 可我,反復勸告自己,反復壓制的感情,都在此刻,在一個陌生女子的面前,通過一聲“夫君”傾瀉而出,毫無保留。 我掩面痛哭,城外大元軍隊又近得寸許,樓上守兵開始躁動,有流箭不時射上城頭。 廝殺聲遮天蔽日,血光幾乎沖上云霄,我在城里瞧得分明,遠處的白云亦被染紅,在這樣驚心動魄的殺戮中,天空竟然紛紛揚揚地飄起雪花來。 雖不是六月,卻也不是寒冬,農歷十月十一而已,怕是老天也不忍了吧,我在那一刻無所依托,伸手拉住了身邊女子的雙手。 “你說,我丈夫可能活著歸來?” 那女子生得一對極漂亮的杏兒眼,此刻眼里有著與我一樣的哀慟。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若我夫君死在城外,我便出去與他死在一處?!?/br> 我又掉下淚來,問道:“我叫暖暖,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道:“我姓石,家人都喚我月娘,我今年二十五歲虛歲,該喚你一聲jiejie還是meimei?” 這具身子剛滿二十,我便道:“jiejie,meimei給你行禮?!?/br> 月娘拉著我的手,“不必不必,今日不知有沒有命回去,我與meimei如此有緣,定是上天安排?!?/br> 說罷從袖籠里拿出一塊玉佩,那玉遍體翠綠,望之生寒,我想起胸前秀囊里另外一塊意外得來的玉佩,心下疑惑,抬眼去瞧月娘。 只聽月娘說道:“meimei,我若是死在城外,這塊玉佩,便送了你罷,我夫君還有一個妾室,我不愿這傳家之物被她得去,你我今日有緣,望meimei成全于我?!?/br> 原來也是個可憐之人。 我惻隱之心頓起,接過玉佩,放入秀囊,兩塊玉佩放在一處,貼身佩戴。 “jiejie放心,meimei定會妥善保管,有meimei一日在,便有這玉佩一日在?!?/br> 正說著話,忽聽城墻上火炮齊鳴,“轟隆隆”猶如雷聲推進,硝煙味很快在空氣中彌漫開,嗆鼻的厲害。 我與月娘用衣袖捂住口鼻,換了個上風頭的地方蹲著,這城墻厚重的密不透風,一絲縫隙也無,想往外邊瞧上一眼,竟是毫無可能。 正發著愁,忽然聽得外面號角鑼鼓齊響,我不明就里,只聽月娘說道:“這是發起總進攻的信號了?!?/br> 我與她對視了一眼,都惶恐不知如何是好,空氣中的血腥味越來越濃重,中人幾欲嘔吐。 月娘終忍不住,哀哀哭泣起來,“這外頭的幾萬士兵,哪個不是別人的丈夫,又哪個不是別人的兒子呢?” 雪越下越大,天空陰沉得嚇人,我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一切仿佛凝固住,在死亡面前,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恐懼。 烏云蔽日,這煉獄般的修羅場卻沒有一絲一毫停下來的跡象,天色越來越黑,只有火炮轟鳴時,才能將天邊的某一處照亮。 北斗七星在天邊閃爍起來的時候,我才驚覺,天,黑了。 我往德勝門的鐵門沖去,那千斤重的鐵門巍峨卻又不堪一擊,有巨大的木樁在外頭擊打,一下,兩下,三下,大門便顫巍巍地搖晃起來,我哭嚎起來,“司徒陌,你在哪里?” 我一聲聲地喊,風把我的聲音送出城外,“司徒陌,你在哪里?” “你要活著回來?!?/br> 德勝門外的荒野里,早已不似人間,從天地間倒灌的巨大旋風夾雜著漫天飛舞的雪花,將殘肢斷臂卷去任何一個地方。 被砍去前蹄的戰馬揚起脖子哀鳴,在這哀痛欲絕的慘叫聲中,活著的人都好似陰曹地府里爬出來的惡魔。 城頭的火炮冰冷無情,一聲聲地發出轟鳴,一團又一團的巨大火焰,落入人海中,在這紅蓮業火的焚燒中,僵硬的泥土地上,原本已經死透的軀干,又掙扎著扭曲,如果走過去細聽,那樣扎穿人心的聲音,在怒吼,那是靈魂死前的怒吼,那是不甘的怒吼,那是戰爭中最絕望的聲音,那聲音來自地獄,那聲音是人類千百年來的噩夢。 有人身上著了火,身上的鎧甲早已被血水和傷口黏連在了軀殼上,他們在戰場上瘋跑,風助火勢,猶如一團熊熊燃燒的煙火,綺麗綻放在這荒野里。 其中一個人跑過司徒陌的身邊,他停下來,司徒陌便從那一團橘子火光中看見了那雙眼睛,是昨日還在一起上朝的兵部侍郎,他落下男兒淚,一刀砍去了他的頭顱,這樣死得快。 戰場蔓延地越來越大,司徒陌雙眼被染得猩紅,是敵人的鮮血,一次又一次地噴濺造成,他想起兩個月前的土木堡,他想起那么多同僚手足,被一刀一個,被馬蹄踩踏,被刺刀扎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