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頁
江若茵倚在羅漢床上,拿著扇子輕輕的煽動著, 瞧著她的四jiejie在她的面前繡花兒,母親的聲音還回蕩在她的耳邊。 “你什么時候學的這么大膽,還敢背著我去密謀那些參與黨爭的事情了?!?/br> 可是她沒有辦法向顧明霜解釋, 她沒有辦法告訴顧明霜,如果不想齊王做大,就必須保住永寧侯府。 她要怎么向現在的人傳達幾年后發生的事情呢, 這些事情之間的必然聯系, 就現在的情況來看確實是根本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 就連她自己也不敢相信,但是仔細一想這里面的邏輯是何其的完整, 有時候世界不就是這樣, 千里之堤毀于蟻xue。 大周跟北疆邊韃打了幾百年,世世代代的焦灼著, 一旦一方缺了那么一個口子,這幾百來年的穩定就會功虧一簣。 就像這一世所發生的事情一樣, 所有的變數, 都起源于那一天她剛剛回過神來的時候, 與謝迎書多做了一個約定,自此之后她所熟悉的事情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如果不是那一眼,他便不會送給她一把刀, 帶著一個盒子,帶著她前世未能解開的謎題。 而若不是那一眼, 周珩不會那么快的就來跟她說提親,她也不會那么快的拒絕周珩,說不定還要再周旋一陣子, 等到她拿到所有的證據,再拒絕也不遲,那也就不會發生今天的事情了。 所有的孽緣,竟然都源自那一天她的遲疑,她那多一世的記憶終究跨越了時空,改變了他們的世界。 江若茵突然想,她確實是太過自負了,她不過只是個手無寸鐵的姑娘,憑什么就覺得自己能用一己之力改變照這個世界呢。 她興沖沖的謀劃,最后也只弄了一團糟。 “母親今天是真的生氣了?!苯羟嗫粗粢鸹瓴皇厣岬臉幼?,最終還是忍不住坑了聲。 江若茵突然回神,想去拿桌子上的冰吃,最后也只摸到了一碗涼水,甚至已經沒什么溫度了,她興致缺缺的把手放下,又躺了回去,“我知道?!?/br>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什么也沒想?!苯粢鹫f,“我只覺得,既然我知道了這些事情,就不應該坐視不理,我能救得下英雄,那為什么要看著英雄赴死。哪怕我只能做到一點點,至少等死的時候,不會有遺憾?!?/br> “那你為什么不把這些話跟母親說呢?” “我說了,難道母親就會真的理解我么?她會贊同我的想法,但終究……母親不還是為我擔驚受怕,她如今年歲也不小了,為我擔心出什么毛病來可怎么辦?!?/br> 江若青無奈的搖搖頭,要說有錯她也有,她早就知道江若茵跟月程雪聊那件事的時候,就沒做什么安全的,現如今瞞著母親的份兒,又何嘗沒有她一份兒呢。 她現在擔心的倒是另一件事。 “可這些事情,現在二jiejie可都知道了。她素來看你我不順眼,如今又知道了這些事情,若是她真的嫁去了齊王府,你的安??呻y保了?!?/br> 謝迎書會保護我的。 不知道為何,江若茵竟然突然間想說這句話,幸好她的理智讓她沒有說出口,甚至讓她捂住了嘴,暗自惱火著。 她不是個小姑娘了,怎么還會做這種小姑娘才會做的夢。 “我就是要她知道,她現在不知道,我以后也會讓她知道?!?/br> 江若青放下手中的東西,好奇的抬頭問她,“你讓她知道這些做什么?” “既然都已經做到今天這個地步了,便來不及收手了,難道我……不需要一個在齊王府的眼線么?” —— 七月二十二。 江若茵隨江之年出去玩兒,赴那一場曾經改變了她一生的詩會。 詩會的帖子是直接遞到了她手里來的,并不是她死皮賴臉揪著江之年去的,似乎她這一世冒的尖兒,比上一世還要多。 只是江若茵瞧著那封帖子,自嘲了半晌,“你說這是叫我去為了看我的笑話呢,還是看我的笑話呢,還是看我的笑話呢?” 江之年把走過去把她的帖子搶下來,作勢就要撕碎了,“那就不去了,給別人看笑話做什么?!?/br> 江若茵連忙跳過去把帖子拿過來,整理平整,“不,我要去?!?/br> 她抬頭,對這江之年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樣子來,“我倒要看看,他們究竟想怎么看我的笑話?!?/br> 詩會是祁遠候家辦的,他們家從嫡子到庶子橫是生了七八個也沒有一個姑娘,詩會上那一坐,就是一片風景,從大到小排了一排。 江之年走過去挨個的問了好,而她坐在女子的這邊,與那邊隔著一層輕紗,雙方朦朦朧朧的對視一眼,就開始與身邊的人小聲竊竊私語了起來。 江若茵懶得瞧他們,便把目光往別的地方瞟著,祁遠候家風景秀麗,詩會的主場地邊兒上有一汪池子,跟臨風水榭的模樣有些像,讓江若茵不得不去懷疑這是不是祁遠候刻意這么裝的,就為了仿一仿那股文人的氣質。 祁遠候是個閑散侯爺,開國名候,世代蔭蔽,不問世事,整天就弄這些個風花雪月的,也沒什么別的愛好了。 她就那么瞧著,池子的對面出現了一抹身影,那人穿過蹭蹭的樹林過來,踏著一雙純黑色的繡著銀紋兒的靴子,手里拿著折扇,遙遙地看著,大約是一副山水字畫。 移來渤海三山石,界斷銀河一字天。